公寓楼下,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消防车和救护车摆在左侧闪光响铃。
薛千书冲到人群前列,耳朵边都是众人的叹息。
“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要是早点下车就没事了。”
“就是,我亲眼看见的,他在里面呆了好久,这车开出去过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来找谁的。”
“真是个倒霉孩子。”
她听不下去,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往里面冲。
没有警戒线,也没有人拦着她,她就这样跑到车尾,蹲下,确认车牌号。
是裴以迈的,她认得。
“小迈?”薛千书小声喊。
她浑身发冷,脚发软,也站不稳,扶着车才能起身,要往车头方向走。
消防人员走过来,拦住她,“小姐,先不要靠近,以免有危险。”
消防人员将她扶住,“我先带您出去吧,这是您的车吗?麻烦您联系一下保险,后续相关流…”
“车上的人呢?车上的人怎么样了?”
她没有往回走,只抓着消防人员的手臂,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哀求:“裴以迈,救救裴以迈!他在里面!他刚刚就在……”
“千书。”
话还没说完,身后响起裴以迈的声音。
落到耳朵里那一刻,薛千书觉得,这一声比任何声音都悦耳。
她眼泪决堤,回头。
裴以迈站在人群中,围巾挂在手臂上,头发微微散乱,嘴角微微张开,呼出白烟,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奔跑。
心底的石头落地,薛千书冲过去,抓着裴以迈上下打量,“你没有受伤吧?你怎么样?你不在车里对吧?”
“千书,千书?千书!”裴以迈晃动她肩膀,将她喊回神。
此时他是开心的,一次意外,他发现了自己在她心底的重量。
裴以迈嘴角轻轻漾出笑意,“我没事千书,别担心。”
“呜……”薛千书控制不住情绪,像个小孩哭出声,脑袋用力埋进他胸口,紧紧抱住他的腰,刚刚的几分钟里,她尝过了失去他的痛苦。
裴以迈愣住,双手环抱上去,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暗哑:“千书,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死掉了,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哭得这么伤心。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刚刚你给我打电话,我出车祸了,手机静音又听不见,我不是故意不接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泪水浸入他衣襟,沾到皮肤上,是烫的,烫得他觉得刺痛。
“车祸?”裴以迈将她推出怀抱,焦急打量,“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她摇摇头,“就剐蹭了一下,保险去处理了,我自己走回来的。”
“那就好。”裴以迈伸手,帮她拭去眼泪。
左手无名指冰冷的戒指擦过脸颊,薛千书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他的戒指。
灰心转脸,落入眼底的,是不久前她亲自给他戴上的那枚婚戒,沿着她见过的压痕,服服帖帖装饰着修长的手指,一如既往的好看。
“这个戒指…”她神情茫然了片刻,呆呆看向裴以迈。
怎么回事?不是和林钰的戒指一样吗?
裴以迈为难看向无名指,清了清嗓子,“已婚的身份能让我一些麻烦,就想一直戴着,但你让我不要在公司戴,所以每次你过来,我就脱了。”
“你…”她咬着嘴唇,气得说不出话。
想戴就戴,遮遮掩掩,害得她误会,差点酿成大祸。
“对不起。”裴以迈低着头,转了转戒指,一脸做错事情小孩模样。
“你们谁是车主,过来处理一下。”身后的工作人员朝他们喊。
裴以迈拍拍她肩膀,将围巾给她套上,“晚一些,你随便骂我,我先去…”他指了指她身后被压得瘪掉的迈巴赫。
“去吧。”她轻笑,转过身,随着他走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柔情似水。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乎裴以迈,得知他出事的失重感不会骗人,她满脑子都是,裴以迈走了,她怎么办。
低头,轻轻亲在围巾上,她不能确定她有多爱裴以迈,但她可以肯定,现阶段,她太过需要他,或许成年人的婚姻不止是由感情促成,也可以是别的。
比如,她对裴以迈身体的需要,这一点,她连自己都做不了主,或许当个Pao友,也算是圆满这段婚姻了呢。
裴以迈和消防人员站在一起,说了两句,朝她走来,站在跟前,“走吧,和他们沟通过了,李叔会过来处理,我们上去,整理一下心情。”
“好。”她点头,往前面走了两步。
发现裴以迈没跟上来,才想起他习惯性跟在身后的坏毛病。
薛千书停下,转身,后退到他跟前,往右边跨了一步,转身,并肩在他右边。
“走。”她抬头,在裴以迈惊愕的眼神里,笑得大方,灿烂。
裴以迈低头,忍笑,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眼底的爱意是骗不了人的。
他点点头,“走。”
两人同步往公寓里走去。
但,在刚刚走回去的那几步,薛千书看到工作人员在清理车子,他们从副驾驶拿出几朵零碎的玫瑰花,忍不住嘴角上扬,步伐也轻飘了。
她把这种感觉相当成爱意的一种。她想,裴以迈应该对她也是需要的,因为如果他潜意识没有她,那个吻也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他的副驾驶也不会有玫瑰。
-
家里,一如往常的默契,裴以迈脱掉外套,站在厨房里,开火,没有买菜,只能煮面了。
薛千书站在他身后,手里又滚动着无辜的西红柿。
从楼下到现在,裴以迈什么表示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我还以为…你的戒指跟…林钰的是一对呢。”薛千书支支吾吾,又直说重点。
猜测他刚刚应该也是来道歉的,不然没办法解释那束花,便引导他讲话。
裴以迈转身,往锅里放了一半水,解释道:“她现在在梁律手底下,我已经不是她的直属上司了,也没有多大联系,怎么会误会?”
“上次你被她烫了,你还让她帮你清…清洗,你还给她打电话,你那天还给她发微信,你…就是不对劲。”
她越说声音越小,好像也没有什么身份可以去质问裴以迈,这样显得她很小家子气。
裴以迈把锅盖好放回灶台,转身,从她手里拿过西红柿,打开水龙头,冲洗。
混合着水声,他一条一条解释:“餐厅里我让她回去了,至于为什么你们没看见,我不知道。我没给她打过电话,发微信是因为和梁律在做她的资料对接,今天是考核最后一天,需要把所有考核相关都递交好。昨天时间紧,我没来得及和你解释,不回你消息也是因为……”
裴以迈顿了一下,总不能明目张胆说他耍了小手段,“因为我生气了,下次不会了。”
“生气什么?”
“生气你和连也站在一起。”
他双手撑在餐台上,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看着她,越来越近,歪头,贴在她耳根处,轻轻说:“请问,这个回答,满意了吗?”
薛千书往一侧偏头,偷笑,嘴硬说:“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裴以迈蹙眉,站好,拿起菜刀,往西红柿上面干脆切了一刀,“行,你的事翻篇了,该到我问你了?”
“我怎么了?”她回头,碰上裴以迈炽热的目光,又被逼着转走,“我没有什么事。”
“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
“在…在叙言书城。”
“薛千书,你撒谎的时候,眼神会飘。”
“那是因为你看着我,我不好意思才…”
“千书,你对我是什么感觉?”裴以迈打断她,直接问出口。
薛千书回头,心跳加速,因为她不能告诉他,他是她是脑子里幻想的对象…
“我…不知…唔…”
她支支吾吾解释,裴以迈吻了上去。
这一次很轻,只是贴着她嘴唇,没有任何对于动作,但他没有挪开,呆了好久。
“姐!”
薛忆抱着蛋挞冲进来,吓得两人迅速弹开。
裴以迈低头切西红柿,薛千书转过去,心虚挥手,“小忆,你来啦?吃饭了吗?我…”
“你们…和好了?”薛忆抱着蛋挞,站在原地,坏笑指着他们两个。
“什么和好?”她一脸疑惑,回头看看裴以迈,又看向薛忆。
薛忆将蛋挞放下来,薛千书身后响起裴以迈的声音:“我说了,你今晚不用过来。”
“我怕你搞不定我姐啊。”薛忆撅着嘴。
“什么意思?”她走过去,打量薛忆,“你们瞒着我做什么呢?”
薛忆害羞,不敢看她,慢慢退到门后面,快速说:“姐夫昨天说他要跟你生宝宝,你不同意,还生气了,让我过来陪你一晚,就这样,我走了,你们快点生宝宝!”
然后猛地关门,消失在房子内。
薛千书瞪大眼睛,裴以迈也愣住,让她随便找个借口,怎么乱找,还这么刺激。
她回头,警告的眼神投射过去。
裴以迈咽了咽口水,一脸真诚说:“千书,我昨天实在没找到合理的借口,毕竟,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很尴尬。”
也是,现在他们的关系也很尴尬。
她背过身,迟迟没有回去,在思考她和裴以迈的关系。
刚刚他们没有挑明,但一切水到渠成得如此诡异。
“怎么了?”身后,裴以迈问。
“小迈,”她攥着拳头,回到餐台边,低着脑袋,“我不知道我对你具体是什么感觉,时间太短了,但是…”
手里又抓了一个西红柿,难以启齿,“我觉得我很需要你,我…”
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消失都没有把话说出来。
裴以迈哼唧一声,像是大功告成的松弛,往她眼前凑近,“需要我什么?”
“我需要你的身体。”她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脱口而出。
没想到事情跑偏了,裴以迈怔住,咽了咽口水,压着嘴角,“千书,你再说一次?”
她闭着眼,下定决心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但我对你,我承认是需要的,每次我都很想…很想和你…做…”
话到一半,憋不出来。
“千书,你的断句…出问题了?”裴以迈不可思议。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有多恐怖,可表达的意思完全是对的。
“对不起,我…”
“想和我做什么?”他直接问。
“p友,解决生理需要。”
“……”
这句话,对她是解脱,刚刚他们都可以随意亲嘴了,说明裴以迈对她的容忍度很高,都是成年人,直白一些,轻松。
但,脑子混乱掉的,是裴以迈。
他想要的不是成年人需求关系,是恋爱,为什么薛千书对他的感觉会跑偏?一时做不出反应。
“没关系,如果你介意,就当我没说过。”她垂头,有种颜面扫地的感觉。
毕竟,姐姐怎么能对弟弟提出这种要求?
“我可以。”裴以迈咬着牙。
爱是做出来的,他本来不信,现在他宁可相信。
“真的?”她双眼放光,看得裴以迈躲避了一下,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难得一见的如狼似虎的眼神。
都是成年人,婚都结了,没什么不行的。
他抓了一片切好的番茄,喂到她嘴边。
“吃一口,贿赂你一下。”
薛千书抿抿嘴唇,疑惑吃下,“贿…贿赂什么?”
“反正是pao友,收留我一晚,车子坏了,我回不去。”
裴以迈说的是商量,眼神分明是别有用心,在她脸上来回盘旋,坏笑。
和刚刚震惊的模样全然相反。
“你…你开我的车回去…”说归说,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快吧?
“可我还没有帮你整理东西,毕竟明天就要搬家了。”他说着,往她跟前凑近,“搬到我那边,那里随便你睡。你家,我还没睡过。”
最后一句,含糊不清,满是暧昧,什么叫没睡过,什么叫随便睡。
她脸颊又发烫了。
夫妻行夫妻之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安慰自己,然后点点头。
随之而来,是裴以迈戏谑的坏笑,淡淡一声,和往日全然不同。
他点了点她脑袋,“面煮好了,吃完再想怎么好好配合,你要的关系。”
又被看穿,她捂住脸,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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