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木案台上放着个铜制香炉,样式是当季新款,炉盖如宝塔尖,上面镶着颗宝蓝色琉璃珠,炉底铸有三脚作为支撑,两侧分别悬着和炉身同材同色的圆环,便于主人提拿。香炉里被添上乌木沉香,氤氲雾气缭绕,似梦如画。
案边正坐着个衣衫整洁,眉眼俊秀的年轻人,只见他伏案低眸,笔墨翻飞间,便在米白宣纸上留下了几道劲瘦字体,看得直叫人啧啧称奇。
“叩叩”,敲门声打破了原本的沉静。
而后门从外面被推开,是个藏蓝布衣的小厮,他站在门口,朝案边人作了一揖。
“纪公子,掌门有请。”
正在写字的秀手一顿,那位姓纪的公子抬眸,起身穿上大裘,推门而出,冽冽寒风吹动着发梢,他身姿挺拔,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神仪明秀,仿若只有诗画中才会出现的青年才俊。
乌门选址着实精妙,依山傍水,走在小径上,总能闻到些草木花香,叫人心旷神怡,这些草木有的是老掌门种的,有些则是自己长出来的,平日里也鲜少有人看管,日子久了,一簇簇一丛丛长得茂密的花草便缠绵在一起,衬得门派多了些原始的气息。
老掌门的居所位于门派祠堂以东,一进式的四合小院,灰瓦白墙,配上几扇镂空雕花青石石窗,足以见得院子主人的闲情雅致。
推门进去,亭中早已摆好棋桌,老掌门正坐在桌旁一下一下用手顺着花白胡须。
“纪遂,我的好徒儿,你来了?去给我泡点竹叶青来。”
老掌门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纪遂走近亭子便有所感知,于是又开始使唤起了人。
纪遂: ......
“好师父昨儿可是伤到了哪里?”
纪遂声音温润,明眼人根本瞧不出他这是在嘲他师父懒散。
“倒也不是什么外伤,就是最近养的小鼠没来看我,怕是有些许愁闷,便不亲自挪步了吧。”
纪遂: ......好堂而皇之的理由,何况你养小鼠我怎么不知道。
……
一阵鸡飞狗跳后,茶水满上,二人相对而坐,一边对弈,一边聊着稀疏平常的人间散事。
“徒儿知道金乌鸟吗?”
老掌门抿一口清香的茶水,二指夹起黑子扣上棋盘。
“倒是略知一二,据说我们门派刚成立时赶上金乌神鸟现世,老祖宗心念门派同金乌神鸟缘分之深,便借用其字给门派取了个乌门的名字。”纪遂薄唇轻启。
“赫赫...”老掌门捋着胡须,慢悠悠继续开口:“不错,老祖宗那辈儿开宗立派便以金乌神鸟为上,可惜...这天道泯灭…”随后,似叹似悲无奈摇了摇头。
“如今天道早已不复存在,恐怕金乌也随之消失了。”纪遂抬手捻起一枚白子放入棋盘,双方对弈有来有回,分不出个高低胜负。
“没有定数的事,谁又知道有没有真正消失呢?吾辈岂敢道妄言。”
老掌门盯着手边的杯盏出神半晌,眼眸如碧潭般深不见底。
最后一子落入棋盘,胜负终成了定局。
“师父,弟子险胜。”
老掌门见此,不禁笑声爽朗了几分:“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乌门也是后继有人了!”笑罢,便捉起杯盏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不痛快。
“不敢妄想,差师父还远,今日只是侥幸。”
纪遂低眸露出个浅笑,谦逊非常。
老掌门仰躺着摆了摆手:“赢为师数次能是侥幸?徒儿未免也太会藏锋了些,不过倒也罢......行了,今日对弈着实酣畅淋漓,时候不早,你快些回去歇着吧。”
纪遂微微点了点头,冲老掌门行了一礼:“弟子先行告辞。”
说罢,转身出了小院。
……
老掌门默默注视着纪遂的离开的身影直到渐渐消失在远处,才缓缓挪开视线,望向庭中开的正盛的腊梅,喃喃自语:“风来吹不断,雨来淋不坏,倒真是凌寒孤傲,偏锢在了我这方寸之地…”
他一下一下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
“可叹,可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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