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宋鲲打了电话叫了拖车,不过深更半夜,他主张把人拉走先去四方城里住宿。
老马把钥匙给了宋鲲让他去处理,上车前,特意把副驾让给了许栗知坐,自己和林知恒坐到了后排。
老马对这地方有阴影,上车后脸色就不好。
宋鲲看出他的顾虑,笑着说:“许荔枝都这样了,你还藏什么,再说了,我入口、过门都请了人,专门挑狗在记者的。里头的员工也都是经过培训。不可能让人拍到你的艺人。”
老马嗤笑:“我手底下的艺人都被拍了多少次。”
宋鲲说:“要是真被拍到,绝对不是路人,是你们的竞品。你得好好想想,你得罪过谁。”
车窗被降下,夜晚的风吹进车里,配合着低哑的重金属音乐,明明万籁有声,可许栗知就觉得周围是慢慢都安静下来了。
一定是因为后座的人——
老马其实挺害怕林知恒的,目光瞟过去时,林知恒正撑着下巴看窗外,他脖颈后的线条露出来,劲瘦又满是傲气,这人也是天生长得好。
这次许栗知疯了一样非要帮谢慕远。老马只当她知恩图报,毕竟她能到今天都依托谢慕远,可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她是有点赌气的成分。
也是那个时候,一大笔赔偿金忽然打入了老马账户。
打款人是林知恒。
老马想不明白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同时有点羡慕许栗知,命里的贵人一个接一个。
他问过林知恒什么意思,林知恒就说谢家这事他也有责任,希望老马帮帮许栗知。
老马到处打听,才知道林知恒去剧组里当顾问的前因后果。再往前的事儿他打听不出来,可他不傻,还是能猜到点什么。
帮许栗知他肯定会帮的,但是现在问题不出在他们身上。
是出在许栗知自己身上。
她好像是少了口气。
“她最后那场直播,也是履行合约义务,我第一时间用她账号和工作室账号发了公告道歉,所有因为她产生的费用,我们都会赔给那些顾客。我们自己开通了退款通道,无条件退款那天直播间里所有下单的人。”
“按理说,这也属于我的问题,没有帮她好好把关,这事如果能过,应该会断掉广告代言三年。不过她如果愿意,还是能继续演戏的。”
但是许栗知好像心气散开了。
隔着那么一点距离,老马给林知恒发信息:“你知道鲶鱼么?”
鱼群了无生机,放条鲶鱼,鱼群就来了生机。
现在许栗知急需那么一只鲶鱼。
*
进了城,宋鲲安排的住宿在七十五号那家,和胡唤约定的时间早就过了,胡唤也没催他,所以下了车,林知恒立刻去赴约。许栗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去。
曾经在极光,他也总留给她这样一个匆忙的背影。
胡唤的茶楼也开在这条街上,步行大概八百米。最近街巷的装修越来越完善,路边的树上挂满了灯笼,灯火璀璨,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迟到太严重,索性步伐慢下来,抬眼看天上,
夜幕融墨,一颗星星都没。
破天气。
到的时候,胡唤正在饮茶,身后的炉子上煨着汤。他很喜欢饮汤,用的材料都是名贵材料,他平常只喝淌水,煮汤的材料都会扔掉。大概是胡老板年轻时吃过苦,看不得这个,胡唤不得已又养了只猫,此时这只猫这时候正慵懒地躺在桌子下。
林知恒站在门口,整个房间都是实木家具,暖光一打,让人觉得热。
他坐到了他的对面,胡唤笑着要给他倒茶,“得空了?”
林知恒:“嗯。”
小猫起身跑开。
“告诉你一件心梗的事。”胡唤有点幸灾乐祸的对他说,“谢慕远现在已经住进了许栗知江滩那套平层里,许栗知铁了心要保他。”
胡唤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你这是棒打鸳鸯,逼得越紧,她越同情,你追人没胜算了。”
林知恒:“嗯。”
胡唤说:“要我说,尽早下手,就今晚吧。”
林知恒低头喝茶不搭理他。
胡唤说正事:“我们现在也算收尾了。白家看在你的面子上,能放过一马。那个白牧尘,我们也不会对他太过分。”
林知恒说:“嗯。”
“但是姓谢的不行。”胡唤说,“我干爹的意思是,不只是谢臻霖,谢家那几个小的也得倒霉。”
胡唤的干爹胡老板名叫胡江,和谢臻霖是旧识,他还在码头当老板时,和谢臻霖有过合作。当时他穿一身白色汗衫长裤,头一回见那么英挺的一个人,谢臻霖那天穿的那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像是国外定制的面料,阳光照下来,丝线都流淌着水纹一样的光泽。
谢臻霖模样和蔼,笑着问他:“水性不错吧?”
胡江打小就在江城讨生活,小时候还跟着父亲去江里捞过尸,当即就自信说:“那肯定。”
谢臻霖哈哈大笑,笑得他一头雾水,他几欲插话都插不进去,忽然间谢臻霖把自己手里的皮箱扔进江水里,指了指下沉的地方。
他愕然看他。
谢臻霖脸上笑容依旧温和,说:“你去给我捡回来,我朋友在上头甲板上正看,胡老板,不要让我下不来台。”
现在已经入秋,虽说人还穿的单薄,但江面下却是寒凉一片。
他有点犹豫,可他手底下的人都等他吃饭,为了促成和谢臻霖的合作,他一咬牙就跳了下去。
他水性很好,虽然水冷,但短时间内追上一只皮箱还是有可能。
可那天不知道怎么,水挤进肺里,他挥动着手,想鳬水,但身体里想灌入了铅僵硬的不行。
他又游动了两下,发觉腿很疼,他当即就明白,腿一定是被什么绞住了。
水里有血腥味散开,寒冷沁入四肢百骸,他眼前发黑,秋日里的暗流凶猛万分,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凶多吉少。
大概也是老天看不过去,他那天没死——他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死死抓住,那双手可真有劲儿,在水里也能那么牢牢钳祝他,指甲似乎穿破了皮肤,扎进他的骨血里。
他顾不得其他,尽量配合着那只手。
岸上做工的都是被他照拂过的朋友,肯定有人见他迟迟不出水面,就跳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眼前白光乍现,哗啦啦的水声和嘈杂的人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耳膜像是被水裹住,听什么都不真切。那只手松开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像是漂浮在云端,松松散散地躺在码头的木板上。
他得救了,但两条腿都冷得没了知觉。
林知恒见胡唤走神,说:“马上就深秋了,胡叔的腿疼估计又要犯了。”
胡唤垂下眼,吹开水面的热气,将茶饮下半盏:“是啊。又到深秋了。”
声音有点低沉:“再过十几天,我要带干爹去北边泡温泉。到时候这些地方都得交给你打理。”
林知恒点点头。
胡唤说:“你别累着,多注意着点身体。”
林知恒说:“有宋鲲帮我,我不会累。”
这次胡唤唤“嗯”了声,说:“极光别回去了。自己出来单干呗,我干爹给你投资。”
极光接受合作后就成了白家和谢家赚钱的工具。
那些年林知恒被他们两家整的那么惨,他想不通,林知恒何必要待在哪里。胡唤觉得他是有读书人的傲骨,不过那种傲骨他看不上,还不如手中这杯茶来的解渴呢。
“我说真的。”胡唤放下杯子,道,“许荔枝非得和你作对,你怎么办?”
林知恒说:“受着。我活该。”
*
此时此刻,许栗知站在楼下,一只肥猫拦住她的去路。
“好猫不挡路。”
猫听不懂,不走。
许栗知绕路。
猫起身堵她。
许栗知:“……”
抬头看,四角苍穹像是融了墨,黑得不像话,一粒星星也没有,大气已经被污染的够严重了。
她连连叹气时,丝毫对斜后方楼上那个正对着她一顿狂拍的镜头毫不知情。
老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手底下的艺人和四方城犯冲,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没睡醒,手机的信息就一条一条进来。许栗知在四方城的被拍到的照片上了热搜。
自直播事件爆发后,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是她首次暴露近况,立即引爆热搜。
不过话题最顶端那几条帖子里骂她的人少了好多。
老马为她开通了退款通道后,她路人缘稍微好了点,甚至这次还有舆论说她可怜,说她被当枪使——谢慕远的情史也被扒,有娱乐号旧事重提,翻出了那次他和别的女人出入酒店被拍的照片。
这是这么多天来,老马第一次遇见的好事。
他立刻起床进入工作状态,每年他在媒体上打招呼的钱都够买江城中心两座别墅了。
他在年前还组织了自己的公关团队,在业内也算屈指可数。
老马立即打电话过去,让公关找准这个方向去推。
忽然之间,许栗知回归,指日可待。
有些人真的是命好。
老马觉得四方城是个风水宝地,第二天就把许栗知扔在四方城独自回公司,临走前交代林知恒照顾好她:“别让她到处乱跑,看住她几天。”
老马信誓旦旦:“我得给她安排综艺,人不能没个事业,尤其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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