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言躺在床上，把那份长达三千字的合住协议举高，盯着用红色白板笔涂在拇指上象征性摁下的手印。
边上的手机已经快炸了，八卦扇子发了无数条消息。
不到100斤不改名：【听说跟我们吃好饭回去的时候，你那边又有精彩戏码上演？】
不到100斤不改名：【闻博约我下周去露营诶，你一起去嘛~】
不到100斤不改名：【还不回复？在滚床单了？那臣妾退下了……】
不到100斤不改名：【记得明天来聊聊细节，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脑袋瓜子聪明，脸好看，还体能好的不行的】
林多言被最后一句打败，打字：够了啊，还滚床单呢，人家是GAY……
想了想协议里互相帮助的条件，这句坐实他性取向的话被删除，改成：【行啦睡吧，真滚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到100斤不改名：【还算你有良心，下周末去露营你去不去啊，好不容易项目忙完，一起去吧】
最近每天加班熬夜，黑眼圈快赶上孤魂野鬼了，的确该出去放松放松。
多言不易：【去吧，我没露营装备，可以给大家提供亲手做的美食】
东拉西扯聊到快一点，林多言终于舍得放下手机。
可是一闭眼就会出现那杯冰美式，杯子上挂壁的水珠，微湿的指节，冰块晃动的摩挲声，还有他咽下咖啡时候滚动的喉结，那张逼她到墙角的绝美容颜。
居然越睡越清醒。
林多言暗自下决心：明天项目结束之后，真不能再在一个项目室里待了，这样白天黑夜的共处一个空间，容易造成心理阴影。
第二天早上坐李千周的车到车库，林多言往3号楼走，李千周悄无声息跟过来。
林多言：“你不是去6号楼吗？方向反了，项目室都退借了，是不是形成肌肉反应了？”
李千周双手插兜：“送女朋友去工位不是基本礼仪吗？不然怎么坐实我们的关系？知道我从这里走到6号楼这500米距离要面临多少女生的告白吗？”
林多言算是见识了自恋新高度。
林多言：“哥，从3号楼回去您要走1000米，那不是面临的压力更大了？”
李千周：“我陪你走上一个月，自然就会少了，大家都是明眼人，先苦后甜。”
林多言没再有机会拒绝，也好，万一又遇到陈笑宇，他也算个挡箭牌。
到3号楼楼下李千周和她挥手告别时，他脸上的笑容真不像是演的。
他凭借这副皮囊，还有天生的演技，去考个中戏上戏应该不成问题。
当着面一套小清新，背地里瞎搞男男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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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天大家都忙得飞起，系统上线之后不断地修正问题也是靠电话会议，各个团队都进入了新的项目开发。
扇子和闻博每天聊天的频率渐增，反倒成了那边团队的顺风耳。
偶尔会从她那儿听到些那边团队的新消息：
李千周守身如玉日均拒绝五个以上邀约共进午餐的女生。
李千周又因为才华横溢被拉进了快要开始的一个新重点项目里。
李千周居然不用转正答辩。
林多言针对最后一条一边骂世界的不公平，一边写上个项目的复盘，同时进入新的项目，多轨并行。
也许是压力太大，晚上的失眠越发严重，越到晚上清静的时候，越对屋子外的声音敏感。
有时候会听到李千周出门到厨房冰箱里拿东西的声音。
有天晚上他应该是渴了出来喝水，离那么远，她居然清楚地听到液体下咽时候的咕嘟声。
那天他喝咖啡的喉结记忆又被轻易唤起。
没有画面的声音最容易引人联想，林多言当即打开APP下单耳塞眼罩和般若心经三件套。
不管怎么样，总有一样有利于睡眠。
和李千周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江风眠在对面的朝华也听到了些消息。
每天坚持添加一次林多言微信好友，却还是没通过，短信里早安晚安消息一条没落下。
林多言总是看一眼，直接删除。
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会投入绝对感情的人，从小在父母的传统教育下学会审时度势，顺着所有人觉得好的路径，一步步按部就班地爬上来。
那些电影里的一见钟情激烈碰撞，为一个人放弃一切的故事，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跟她有任何关系。
江枫眠也不外乎是在合适时机，出现了刚好符合她各项标准的合适的人。
现在各种外界的变量都变了，他不再是最适合的那个，她就会果断切除一切可能。
至于下一个合适的人是谁，在哪里，顺其自然吧。
熬到周四的时候，家鸣在之前的项目群里约周五晚上去吃顿项目成功上线散伙饭，系统里大大小小的细节都已经调整完毕，算是正式开始线上run起来。
群里激烈反应都举手要去。
林多言和李千周都没回复，被眼尖的家鸣@到人：【你们两位不去？千周你可以主角】
再补刀一句：【多言你家属也必须要去一趟】
林多言已读没回复，想等李千周表达了再看看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复：【行啊，刚在忙没看到，家鸣哥你安排】
家鸣又@一次林多言：【你男人要去，我默认你也去，我去定包厢了】
李千周私聊给她发消息：【家属你好啊】
多言：【我这写天思来想去，这协议签的有些亏】
千周：【怎么说？】
多言：【角色扮演时间太长，上班已经够辛苦了，还要承担您的女友这个角色的心理压力】
千周：【那再加点钱？】
多言：【你把我当什么了？】
千周：【我女朋友呗，女朋友要是钱不够花，我可以给】
多言：【还是留给你男朋友吧】
千周：【最近空窗，没有看上的】
多言：【我内网给你发个相亲贴？】
千周：【我怕挤瘫了服务器】
……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多言选择继续手头的工作。
周五的饭局离公司不远，这次林多言理所当然要坐李千周的车过去。
刚进大厅的就餐区，林多言就看到了江枫眠。
他应该也是跟同事过来聚餐，有人把朝华代表性的蓝色工牌扣着放在餐桌上。
吃中餐难免喝点酒，江风眠的酒量和林多言齐平，三瓶啤酒的量，桌子边上已经堆了一箱空瓶子，也就是四个人，看样子他没少喝。
林多言按照协议一句话告知：“江枫眠在那边。”
李千周眼神望过去，语气自然：“身子要借你一用？”
林多言手穿过他的手臂：“嗯。你说的，频率多了才能坐实我们的关系。”
希望他能早日不再发各种短信过来。
家鸣他们先到一步，在一楼的楼梯口接人，看他们挽着手进来，一副小年轻就是恩爱的笑容：“千周多言，这边，上二楼。”
江枫眠本来有些醉了，被这四个字刺得顿时清醒了些。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他们身上。
身边的朋友应该也听到那天的传闻，也随着声音往这边看。
林多言把李千周挽得更紧了些，答应家鸣：“好，马上过来。”
两次跟项目组聚餐，一次江枫眠发了条消息，一次直接出现在同一家餐厅，林多言的胃口被败的不行，坐在李千周旁边没吃几口。
李千周倒是演的跟真的似的，不停地用公筷给她夹菜放进餐盘里：“你怎么不动筷子？”
他知道多半跟上次一样，因为那个江枫眠。
他低着头凑近林多言的耳朵：“要不我下楼教训他一顿给您解气？”
李千周的鼻息太近，耳语的空气吹进她的耳膜让她半边身子发麻，本能地伸手把他推开些。
手心碰触到他棉质短袖下的心跳。
猛烈而真实。
她的手收回，耳朵发烫。
干脆说：“我想喝酒，给我也倒一杯。”
李千周不让：“上次醉了就占我便宜，还是别喝得好。”
他们还不知，看着他们贴那么近耳语，桌上的人正在现场吃瓜。
周凯辰实在看不下去，干咳两声提醒：“你们怎么还私聊上了。”
大家也都顺着话题聊，家鸣提起上次晚上电话会议聊需求，李千周和林多言两人在项目室独处的事情，大家笑起来，打趣他们热恋期就是不一样。
林多言到这时才知道原来那天的会不是在李千周的个人电脑，而是开了会议室的通话视频。
加上今天两个人挽着手进来，他们立刻成为了大家口中的“模范夫妻”。
乐媛笑的更大声了，提起上次大家聚餐李千周提起一直喜欢的女生：“没想到你上次说的意中人就在身边，真是太巧了。”
李千周没搭腔，边上的人都跟着起哄。
家鸣站出来调控：“千周应该先自己先端三杯，理由是在项目室里工作居然还钓到了妹子，没有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来。”
李千周端起杯子干下三杯白酒。
饭局从这里开始活络起来，李千周自然是场上的主角，你来我往之间，换成旁人看来，像他们两人的结婚酒宴一般，都在祝福他们一对壁人，就差说出早生贵子这样的话了。
周凯辰说：“那么早就结婚，得让多少少男少女梦断了。”
为此还多罚了李千周几杯。
林多言起头本来也被叫嚷着要一起碰杯，李千周接过她装了红酒的杯子过来干掉：“车还在下面，等下她负责开车回家。”
一句话又让现场炸锅，氛围更甚。
第二天是周六，饭局延续到晚上十二点，大家熙熙攘攘在饭店门口告别。
李千周喝了不少，周凯辰也不太能站得稳脚，只剩下清醒着的林多言还能出把力。
他个子高大，整个人的身体像一滩泥粘过来，好在家鸣还有点力气，帮忙架住他拖进了车子的副驾驶。
从他裤兜里摸出宝马车钥匙，林多言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才摸索着启动车子。
发动机响的时候，她侧身跟李千周先提个醒：“我车技还可以，咱们就不浪费叫代驾的钱了，要是真有什么剐蹭的意外，责任你自负啊。”
好在晚上路空，开到他家楼下都算顺利，唯一麻烦的是试了好多次，倒车入库之后副驾驶的位置都离墙有点近。
使尽浑身解数算是挪到最远了，林多言下车拉开那边的车门，拍拍他：“喂，到家了。”
他好像真醉了，头低着，眼睛在黑暗里，鼻息均匀。
合约女友也太难当了，还得有送货到家的职责。
她声音提高了些，解开安全带，用手掰他的肩膀摇摇：“醒醒，我可搬不动你啊，不行你今天晚上车里睡吧。”
不过威胁好像不怎么顶用，他还沉睡着。
林多言无奈，把车门关上：还是上去给他拿床被子来盖上？
走到一半往后看一眼车里的他，又掉头回来，联想到那些闷死在车里的新闻多少有些怕负法律责任。
过去把门拉开，再次尝试叫醒无效后，用力把他上半身往外拽了些，SUV的高度正好，林多言拉他的手臂搭在肩上，另一只手穿过胳膊搂他的背。
一米八几喝过酒的男人真的太沉了，林多言几次想拉他下车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她累得有些出汗，干脆先暂停一会儿。
脸刚好贴着他的胸间，酒精的味道混合着柠檬的气息，他的喉结好像在吞咽，顶住了她额头的皮肤。
醉酒后的身体有些发烫，惹得林多言也跟着呼吸急促。
空气里气味交缠。
等等，这动作，怎么那么像两个人在深情拥抱。
林多言一时面红耳赤，想松开手把他扔回座椅里。
却被一股力量扣住，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乖乖贴在他的胸膛上。
李千周的声音酥酥的，在她头顶响起：“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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