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徒弟，英豪的性子虽然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但对于他这个从小养他长大的师父，还是从没忤逆过半分。
这还是第一次明显的表露抗拒。
而这一切又是皆由文若而起，望舒半侧过头，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文若，最后妥协道：“三日，三日之后不论生死，出发回京。”
意识无比清晰的文若，将外界的一切都听在耳中。
他没想到，在这种关头，抛弃自己的不是好感度-80的英豪，而是他名义上的师父。
从望舒离开，帐篷内再度陷入寂静之中，英豪走到床铺前，席地而坐，呆愣的看着文若昏睡的面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幽的“混蛋”在耳边划过。
文若能清晰的感知到身边人的动静，从而判断时间的流逝。
“豪哥，时间不早了，你去吃口东西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帮你看着镇远侯，白大夫就在隔壁，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声音是铁男。
进来之前他已经在门口观望过好几次，英豪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看守着床上之人。
上一次看到英豪这样，还是他们埋伏成名已久的江湖大盗，刚进入纠察司的英豪那时还只是个最底层的小巡捕，独自一人在那人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三天。
恰好那个时候英豪就在铁男手底下，当时他就在想，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不过五年的时间，对方现在已经稳坐纠察司的第三把交椅。
“不用了，你们休息吧，我守夜。”
光从英豪的声音，平静如常的听不出任何，文若只能百无聊赖的想象着他此时应该是什么表情。
文若看不到，铁男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英豪本就不是个太会隐藏情绪的人，此时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文若，即使是和铁男说话，眼神也不曾挪开半分。
关于镇远侯的风流情史，铁男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版本，甚至还有幸亲眼目睹过现场版。作为过来人，男欢女爱最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是男男，他也并没有任何歧视。
但看此时英豪的样子，他心底暗道不妙。
不可否认，镇远侯本人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魅力，身世、样貌、学识，样样出挑，可耀眼的身世背后，是数之不尽的麻烦，更何况对方这不知哪天的身体状况。
出于私心，铁男不想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走上一条痛苦的不归路。
“守什么夜，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出去警戒周围情况，到时候你在看着镇远侯。”
最终敌不过突然强硬起来的铁男，英豪在不能动手的前提下，被轰出了帐篷，站在外面沉默良久，妥协的去找些吃的。
他现在还不能倒下，他知道，如果三天后文若不醒，到时候他师父真的会将人抛下。
所以为了那个时候，他要尽可能的储存体力和精力。
确认英豪已经离开，铁男才转过头看着文若精致的面孔叹了口气。
忍不住念叨出声：“真是造孽，如果不是遇到你，我还打算将我堂妹介绍给英豪，我堂妹从小饱读诗书，是我们家唯一会读书的苗子，要是个男的，肯定也能考上个状元，她比英豪小三岁，说起来和你一边大，哎，都是大好的年纪。
我也不怕镇远侯您记恨我，英豪那人心思单纯，别看成天横眉冷目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其实我们几个就属他最心软，也最重感情，一旦认准了什么人，那就是一辈子。
您出身高贵，长得又好，有的是人前仆后继的，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或者想个法子让他死了心，要不然我怕日后您走了，他会钻牛角尖。”
被困于黑暗之中的文若，听着铁男的絮叨，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人是从哪里看出来，英豪对他有意思，或者说，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非比寻常的？
真想让他看看英豪头顶那火红的-80好感度提示。
看铁男还能说出什么来。
随着铁男的絮絮叨叨，黑暗中的文若竟然被对方念叨着了，直到一阵温热敷在面部，他才惊醒。
“哗啦哗啦”的水声和身体上的触感，证明有人在为他清洗身体。
英豪给文若擦完手脸，看着他那一身红色的婚服眯起眼睛，转身从铁男那边拿来自己的官服，迟疑片刻后开始动手换衣。
最后满意的看着文若套着明显有些偏大的绯红色官服，还是这个颜色看上去顺眼一些。
抬手将旁边换下来的婚服卷起，直接扔进外面的火堆。
“噼啪”一声火星爆裂的声响，换回了秦子笙的神志。
他摸着自己抽痛的脖颈坐起，警惕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山洞。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寻找大雁的湖边。
他当时在做什么？好像是看到了一群大雁，正在寻找合适的两只......
“醒了。”
明亮的洞口被一道身影挡住，秦子笙摸向腰间的剑柄，警惕的看向来人。
那人罩在一件漆黑的斗篷之下，根本没将秦子笙的举动放在眼中，大刺刺的在火堆旁坐下。
轻声嗤笑了一声，“真是可悲。”
秦子笙已经认出了突然出现在面前之人，正是他奉命跟随过一段时间的三少爷。
虽然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想到自己的真正身世，他不相信面前这人什么也不知道。
但此时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秦子笙掩下眸中的厉色，恭敬的单膝跪地，低垂下头。
“面对我这个仇人，还要恭敬行礼，我猜你心底一定在想着日后怎么和我清算吧。”
秦子笙闻言一禀，不确定三少爷话中何意，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
“属下不明白三少爷什么意思。”
保险起见，秦子笙谨慎的试探着。
结果对方根本不和他玩虚的，直白道：“你乃当今皇帝之子，我有前朝皇室血脉，你说我什么意思。”
不等秦子笙暴起发难，三少爷跟着说道：“不过你别紧张，我今日找上你，与其他人无关，目前除了我，还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我只是看不惯我那位好哥哥将你玩弄于掌骨之中。”
秦子笙没有回话，但人已经站起身，握在剑柄上的手始终不曾移开。
三少爷挑了挑篝火，再度扔进去一块柴火，叹了口气说道：
“寻你来，不为别的，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这人心无大志，此生唯一起过的奢念就是陪着那人过个安稳的日子，不过上天还真是爱开玩笑，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打算让他们好过了。
你可知你那位好师父，和你的亲生父亲是什么关系？”
视线从秦子笙的脸上转过一圈，三少爷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话，自顾自的说道：
“说起来，还没和你介绍，你的好师父正是我的好二哥，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大哥就是大名鼎鼎的上任镇远侯文玄晖，你师弟文若算起来，正是我亲侄子。
而你的好师父望舒，与你亲生父亲殷君赫是情人关系。
我的好二哥，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经背叛了我父亲，站到了你父亲身后，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我父亲还以为他已经打入了朝廷内部，结果根本不知，他的好儿子早已经将自家老底卖给了对家。
而且你根本就不是我父亲安排偷换掉包，根本就是殷君赫那个小人想出来的损招，用自己的私生子，调换了当年的秦家子，谁会怀疑有人会用自己的孩子去做局呢，一切的矛头只会指向我们，而我们也不会怀疑你的身份，还在沾沾自喜的以为养大了一把对敌的尖刀。
让你不经意的知道所谓的真相，让你感受被人愚弄的怒火，到时候他再以一位慈父的身份出现，让你死心塌地的帮他对付我们。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你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感受，他们只在乎自己的野心，只在乎自己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突然被迫接受这么多信息，秦子笙只觉得自己的情感和理智已经剥离开来。
情感上让他无法相信接受这些话，但理智却冷静的分析着话中的内容，从而得出，对方说谎的几率很小。
只是他并不相信对方能按什么好心，告诉他这些真相，定然有着一定的目的。
三少爷扔掉手中的木棍，喃喃自语道：“是啊，告诉你这些想干什么呢，大概就是自己没法吃饭，索性就掀了桌，让大家一起没饭吃吧。
你、我、文若，咱们三个都是同命相连的苦命人，都是那些人博弈的棋子，你可知，我和文若乃是同年所生，知道为什么吗？”
听三少爷提起文若，秦子笙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紧绷起来，高速运转的大脑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
“为了以防万一，正如我的那两位好哥哥，一明一暗，说起来，要不是我二哥突然的坚持，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镇远侯，就会是我。
你别紧张，我没有取代文若的意思，也从来没想对他不利，应该说，我会找上你，也是不想看着他继续受苦，你和我的人生已然烂掉了，但我想让他活在阳光之下。”
随着话音落下，三少爷拉下了自己的兜帽，始终隐藏在阴暗之下的面孔，迎着火光展露无遗。
放假归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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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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