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珩阙是注意到南伊檀的,不仅黎珩阙,其他人也是注意到的,人长成这样,不受人瞩目才是件怪事。
黎珩阙不由感叹这缘分真奇妙,一天见两面,不知道还以为人在他身上安定位了。
只是他脸上的是什么表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
黎珩阙手指微蜷,还是于心不忍,停下脚步,“黎总?”助理疑惑看去。
“你们去外面等着。”黎珩阙没打算解释太多,折身走回去。
南伊檀还停在原地,烦躁地踢着墙。
“墙快被你踢坏了。”
南伊檀受惊地一蹦,
黎珩阙,“我有这么吓人?”
“没,没有,”南伊檀说话都磕巴了,“你,你不是走了吗?”
黎珩阙注视眼前的人,浅茶色的发色蓬松柔软,感觉会很好摸。
“我走了,你这么不开心吗?”真的好像一只大狗狗呀。
“啊……”南伊檀默了一下,“有点。”
黎珩阙,果然是个实诚小孩。
“来吃饭的,就别在这踢墙了。”
南伊檀愣愣的,黎珩阙无奈地露出声笑,“我请你吃,赏脸吗?”
南伊檀惊喜地不知所措,“真,真的吗?”
黎珩阙,“假的。”
南伊檀急急抓住黎珩阙的手,“你都说出来了,不能反悔。”
“这不是听的挺清楚吗?”黎珩阙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放开。”
南伊檀惊地缩手,“抱歉,抱歉。”
“走吧。”黎珩阙没再多说。
南伊檀走到柜台前,“流觞阁没人吧?”
服务员“二少,现在没人,但南总在六点要来。”
“我吃饭也不可能吃到六点,”南伊檀撇撇嘴,“行了,我上去了。”
黎珩阙眼神微动,他好像知道这小孩的身份了,南家二少,只听过他不学无术的名声,人到是很少露面,不知道还以为南家的不是个少爷,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
一同上到二楼,走进最里面的包厢,古朴的木桌上有着流水与各色花卉绿植,很雅淡。
黎珩阙,“你是不是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南伊檀,东南西北的南,伊人的伊,檀木的檀。”
“黎珩阙,黎明的黎,王行珩,宫阙的阙。”礼尚往来。
黎珩阙,“你不会想来一局曲水流觞宴吧?”
南伊檀,“不是,就普通吃个饭,这里比较好看,还是你想?我让他们……”
“不用,看你的就行。”黎珩阙确定自己一时半会走不了,发消息给助理,让他们先走,留司机在就行。
“你看你想吃什么?”黎珩阙递了递菜单。
桃花眼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心拒绝,黎珩阙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心软的人,到底还是这小孩生的过于好了。
点完菜,等待上菜这段时间,只能听见淙淙流水声,两人安静下来,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件无比尴尬的事,似乎多说两句话,感觉就不对劲了。
“在哪里上学?上高几了?”黎珩阙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就要有能打破尴尬气氛的能力。
南伊檀乖乖回答,“不是高中,是大学,今天刚好去报到,是淮大,珠宝设计专业。”
“怎么会学珠宝设计?是喜欢吗?”黎珩阙问,一般而言,不管上的大学好与坏,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上的都该是工商管理。
南伊檀,“阙哥,你应该认识我大哥吧?”
他们两家不是同一行业,黎珩阙现在主要做的是科技方面,南家则是干房地产的,行业不同,不自谦来说,他们两个算是这两个行业的领头羊,没有不认识的可能。
“你大哥让你选的珠宝设计?”黎珩阙想,难道是怕抢家业的戏码发生吗?他家情况就是如此,以己度人,他就以为南家也是这般。
“阙哥,你怎么会这样想?”南伊檀费解地说,“我的意思是,家里都有大哥了,我大哥又这么能干,我舒舒服服的躺平不香吗?”
黎珩阙,他们之间差了九岁,三个代沟不是开玩笑的。
好好的交谈气氛,又被南伊檀三两句给搅和没了。
好在这时,服务员来上菜。
待饭菜全部摆好,南伊檀尴尬地问,“阙哥,你是不是吃过了?”
“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黎珩阙说,“没事儿,刚才是在谈事,没多吃,现在陪你用点也可。”
“我是不是耽搁你的事了?”南伊檀被刚才巨大的惊喜砸的晕乎乎,什么都想不到,说话也乱七八糟的,等高涨的情绪渐落,离家出走的脑子自然会慢慢回来。
“吃个饭的时间而已,能耽搁什么事?”黎珩阙说,“别多想,好好吃饭。”
他们都不必恪守食不言的规矩,问题是不踩雷的话题少的可怜,静默地吃完一顿饭,为他们的巧合相遇画上个圆满的句号,挺好的。
南伊檀吃的食不知味,黎珩阙的突然回来令他猝不及防,心里是满溢出来的开心,只是他很清楚,没什么意外,这顿饭过后,他们依旧还是会形同陌路人。
他好想这顿饭能一直吃下去,又无比的明白,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没有仔细的思考过他与黎珩阙之间的事,就如他大哥说,这件事该被深埋心底不再提起,他不知该从何想起,也不知该想出个什么结果。
最近的脑子如同缠绕成乱毛线团的球,找不到头,浑浑噩噩的,难受的不得了。
一向潇洒的南二少何时被这些惆怅情绪包裹过,当下算是第一次识得惆怅的滋味。
“咔哒。”黎珩阙放下了筷子。
南伊檀呆愣愣看去,“你,你吃好了吗?”
“不用在意,你吃你的。”黎珩阙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信息,眉头蹙蹙,之前的事有结果了,不出意料,是因为他,不知所谓的自作主张。
抬眼与那双透亮纯粹的眼睛对视上,话就不知从何说起。
南伊檀不自在地抿抿唇,“怎,怎么了?”
黎珩阙,“我记得南二少不是个小结巴,怎么到我面前就成结巴了?”
南伊檀更加不自在了,都有点坐立不安起来,“阙哥太高冷,我不太敢冒犯。”
“别怕,我不会吃人,”黎珩阙说,“吃好了吗?吃好我去付钱。”
南伊檀,“在自家店里吃饭,是不用付钱的。”
“是我考虑不周,之后有机会再约,我有急事,就先走了,好好上课。”黎珩阙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不开口了,把人处理了就行,免得勾起人不好的记忆。
南伊檀点点头,注视着毫不留恋离开的挺拔背影,这次是真正离开不会再回来了,之后有机会……怕是不会再有那机会了。
放下还执着的筷子,拉开椅子起身,把半开的窗推得更开,依靠在窗边,从烟盒中抖出一支烟叼到嘴中,一簇小火苗点燃香烟,一缕烟雾随风荡的乱七八糟。
呼出口烟雾,一个身影隔着薄雾映入眼帘,按在窗沿边的手动了动,整个人背靠到窗边的墙上,沿墙滑坐在地,垂着眉眼吞云吐雾。
……
黎珩阙的离开是有些狼狈的,旁人不清楚,看不出,他自己一清二楚,清澈的眼神不应该被玷污,他怕多待一段时间,会忍不住想触碰。
稳住微乱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到车前,司机帮忙打开车门,在坐进车前回了下头,似乎那扇窗打的更开了。
“黎总,是回公司吗?”司机坐回驾驶位。
黎珩阙轻应一声,眉目间流露出少有的厌倦,突然间他对自己费心费力抢来的东西不感兴趣了。
捻了捻手指,他现在对另一件“东西”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但他明白,那不是一件靠抢就能得到的东西。
黎珩阙进入总裁办,他的其中一个特助迎过来,“黎总,这边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
周特助跟在一旁,替黎珩阙推开办公室的门,等黎珩阙落座,才开始汇报:“我们这边有个子公司收到与南氏的合作,情况有点不对劲,您看一下合同。”把自己手上拿着的两份打印出来的合同递到办公桌上。
黎珩阙在听到南氏时,无波的神情微不可察起了点波澜,翻过那两份合同。
他懂了周特助的意思,合同的问题不是出在挖了多少坑,对他们有什么不利的地方,是对他们这方太好了,好到不像是合作共赢,像是做慈善般给他送钱。
黎珩阙的指腹压在那两份合同上,静默不言,他能想到原因为何,不过是他没想到那小孩实诚到这份上。
“只要条款没问题,可以合作……”黎珩阙还在思索着什么,手指扣了扣办公桌,平静地说:“除了这两个合作,找找还有没有可以与南氏合作的业务,然后与那边洽谈。”
“是。”虽然不知道总裁为什么想和南氏合作,但他知道总裁做的决定一向是正确的,他们这些打工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等周特助出去,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秘书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黎总,周五的慈善拍卖会是否要准备一件拍品?”
黎珩阙,“你看着准备一件,准备好让我过目。”
女秘书,“是。”
黎珩阙,“你查查南氏这次赴宴的是谁?”
半转身的女秘书停下动作,转过身,“好的,总裁。”
黎珩阙,“没事了,你下去吧。”
待办公室只剩黎珩阙一人,他放松挺拔的背脊,靠到靠椅上,他承认他是有些失心疯了。
九年,不是一个能轻巧就能跨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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