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记忆模糊不清，零碎的片段拼凑出两千年的时光。
不对，是三千年。
桃净离开后的那一年，地狱无主，小木屋被毁，徒留彼岸在森罗殿枯萎凋零。
“时间差不多了。”
就在栾落魂坐着发呆的几分钟里，他的气色好了很多，最起码不像一具一碰就散的骷髅。
他起身的瞬间，在孟茂他们面前彻底消失了，将几人的小动作一并忽视。
寒越凌总算能凝聚冰刃，划开绳索后，五人迅速逃离。出门时还碰到被栾落魂抓来的其他几个玩家。
栾落魂贴心地收走其他玩家的绳索。
“他到底想做什么？”
寒越凌摇头。
“……”
阴魂鬼差身上的彼岸花被栾落魂收回，地狱里只剩下桃净手中的那唯一一朵。
脱离回忆的桃净，在摔落在地的前一刻，本能地护住怀中的花，而他整个人，被栾落魂拥在怀里。
红色长袍僵硬冷淡，怀抱桃净的动作却分外小心。
“桃净，我等到你了，留下好吗？”
“凭什么？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吗。”
【直播间已开启，观看人数十三万，直播向玩家开启。】
「怀疑人数349，未达到惩罚标准，宿主再接再厉。」
“主播看到了什么？是隐藏支线吗？”
“主播，boss怀里舒服吗？刚刚他可是……”
栾落魂挥手，开启了不到一分钟的直播再次被强制关闭。
“那是我们的过去，只是你忘了而已。”
栾落魂低头，将桃净压在往生石上，啄吻着他的唇瓣，“不要再走了好吗？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明明说的是让他留在这里，动作却像是小猫舔咬主人，连重一点的动作都不敢有。
桃净回吻，冷硬的往生石染上浅浅体温。
“不好。”
「执念值 10」
「当前执念值30」
“……一定要走？他们都是坏人，他们在骗你。”
“不一定，看你表现，但你是不是得把我的直播打开。”
栾落魂后退两步，确定桃净没有被自己蹭得衣冠不整，随即恢复了副本的直播。
“他们很快就回来找你。如果你累了，就敲两下彼岸花，我随时带你回森罗殿休息。”
栾落魂没再说话，只陪着桃净走出花田余烬，并肩停留在最边缘的位置。
桃净回头，俯身看向栾落魂的双眼。
“彼岸，这里就是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吧。”
“是。”
“现在的地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新生的怪物打破了地府的规则，阎罗印没人能重新启用。”
“怪物？你是在怪我？”
栾落魂摇摇头，动作之间顿顿的僵硬感看得桃净心痒，却还在自顾地垂眸。
“怪物既守不住地府，又留不下爱人。”
桃净双指的指节微凸，敲在栾落魂额头。
“少阴阳怪气，他们过来了，你不先回去吗？”
“小气。”
弦协手里还提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灯，朝着桃净就跑了过来。栾落魂在被他们赶到之前再次消失。
“言净，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没事，我知道这里被毁的原因了。想要完成任务，就得通过地府考核，才能开启阎罗印。”
“地府…还有考核？”
“嗯，如果是正常升迁，参加考试即可。但由于一些失误，现在的地府取缔了升迁考试，想通过考核，就得用些特殊手段。”
这种特殊手段一般不会让普通人知道，就算普通人知道，也无法实施。但桃净在地府当了两千年牛马，这点小道消息还是知道的。
“先走正常流程，去判官殿领惩罚，如果能拿到直通十八地狱的红签，这件事就有苗头。”
“我们之前已经闯过四层地狱了，什么都没发生，这个办法，是不是行不通。”
孟茂想起他们被机关追着打的样子，就算能全身而退，也拿不到有用的东西。
他们刚到地府就冲着十八地狱去了，毕竟按以往的经验来看，越危险的地方，往往收益越大。
没成想次次白费力气，若非如此，叁方也不会盯上桃净的名籍。
“敲门进去是受审，踹门进去是挑衅，你们能活着离开，纯靠殿主心情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栾落魂提前替他们打点好的。
单说刚才孽镜地狱的孽镜幻境，桃净两千年里就只见到六次。其中还有两次是殿主害怕镜子放的时间而发霉，特地取出试用的。
弦协手一滑，弹响手里的琴弦。
“能去十八层地狱的红签，只有罪大恶极之人可得。找一个把十八层地狱的罪行都犯一遍的人也不容易。”
桃净胸前的小花一直在彰显它的存在感，这下，是真得靠它了。
“也不一定要都犯一遍，只要那个人足够恶……这件事我来搞定。你们负责带着竹签，拿到至少七位殿主的错判手书。”
桃净又去了一趟判官殿，短短几分钟就拿到了红签。
“走吧，回去打本。”
前四个地狱他们有经验，就一致决定把桃净和庞砷留在殿外，以防被误伤。
“言净，你之前待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呀，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当然可以，在那里，普通人的一生，就是读书，工作，一日三餐，按部就班。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麻烦，但大多都是细水长流的人生。”
“一周摸鱼计划有可能实现，一周速通地府，也就只能在密室里玩一玩儿了。”
“密室？玩儿？”
“嗯，你可以把密室当成一个简陋的副本。没有完整的世界，只有搭建好的场景和解谜，故意吓人的npc，和营造恐怖氛围的诡异音效。”
“我的工作就是去这些密室，把那些大家害怕的东西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看呢？”
如果庞砷能再也不进副本，躺平一辈子，他肯定再也不想见到和副本有关系的任何事情。
“原因有很多啊，就像副本直播间的观众，不是就在隔着屏幕观察我们吗？”
“你说得也对。”
一门之隔的剪刀地狱可没有岁月静好，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只有纯粹的物理攻击，弦协和寒越凌的攻击搭配孟茂的防御，轻易就能脱身。
没想到这次刚和殿主打了照面，寒越凌的技能就失效了，弦协的双手也被禁锢，想弹响琴弦都十分困难。
“你们几个，来闹过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不是爱玩儿吗？就留在这里好好玩儿吧。”
殿内温度骤降，飞舞的剪刀混杂着冰锥，将四人围得严丝合缝，只能靠孟茂的技能苦苦支撑。
“队长，你的手怎么样了！”
“被冻僵了，寒气还在向上蔓延，我快动不了了。”
“要让他们两个来帮忙吗？”
“没用，他们两个来了也帮不上忙，更何况那个言净身份特殊，万一因为他和boss闹掰了，得不偿失。”
寒越凌技能被封，只能凭身法躲着各处的暗器，他朝孟茂喊话：“殿主消失了，机关就在上面，你别管我们了，快去找机关。”
“我看到了，就在桌上的剪刀摆件里面。”
叁方复刻了一个巨大的盾牌挡在弦协和寒越凌身前。
虽然暗器没有固定的飞行轨迹，但也能稍微代替孟茂的防御，让他们的压力减轻许多。
“小羽毛快去，你的技能最方便了。”
“叁方，我好像，也不能动了。”
他的羽毛还在发挥作用，牢牢地护在几人身前，却因为越来越慢的速度被冰锥划了好几下。
“小羽毛，坚持住，你等我过去！”
弦协扔掉三弦，飞身揽起孟茂迅速将他带入防御范围内。
“可恶，他是故意把机关给我们看的，笃定我们关不掉。”
“等一下，我刚刚扔过来的羽毛，在谁手里。”
“啊？”
孟茂的防御以羽毛为载体，不然之前叁方也不能复刻他的技能，直接拿来用了。
“叁方，在你手里吗？”
“不在，那这防护是谁撑开的。”
叁方话刚落，乳白色的防护罩立刻开始消散。
尖锐的剪刀穿过防护的空隙，直直朝无法动弹的孟茂而来。
“小心。”
弦协转身挡在孟茂身前，鲜红的血迹中掺杂着破碎的冰凌。
“队长。”
“队长！”
孟茂看着弦协在他面前倒下，连伸手搀扶的能力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孟茂，小羽毛，你想死吗？你的技能快用完了，你在干嘛？”
孟茂的技能可以说是整个无限世界里的独一份儿。
治病，防御都只是最浅显的能力，他最真实的天赋是，起死回生。
但他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的寿命早在获得能力的那一瞬间，就结束了。格外强大的技能如同跗骨之蛆，蚕食着他破败不堪的身体。
“小羽毛，快醒醒，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呼，还好没事，幸好你醒过来了，吓死我们了，差一点点你就要放技能了。”
孟茂睁开双眼，他还被弦协捞在怀里，寒越凌帮他们打落四周的暗器，一道道伤口划在寒越凌手臂上，却不让它们靠近二人分毫。
叁方撑开羽毛防护，另一侧的暗器尽数砸在坚固的防护罩上。
“队长，看好小羽毛，我去看一下机关。”
“轰隆。”这次虽然没有庞砷的占卜，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大门还是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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