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山这句话落下，江陵才从过去回过神来。
忍不住隔着热气氤氲的包子瞥了陆鹤山一眼，没好气道：“都怪你！”
“怪我？”
陆鹤山怪叫一声，看见江陵挑眉的动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好好，怪我怪我”
江陵满意地丢给陆鹤山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又拿起筷子吃了一个包子，时隔多年再尝到熟悉的味道，终究还是有所感怀。
陆鹤山见江陵吃的香，忍不住也摸了筷子向盘中的包子下手。
盘中的包子本就不多，陆鹤山又只盯着江陵筷下的包子夹，须臾间江陵的火气又被搅了上来。
“啪”
江陵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冷冷瞪了一眼兀自吃包子吃得欢畅的陆鹤山。
“陆鹤山！”
“嗯？”
陆鹤山的嘴里还叼着包子，含含混混地回道：“怎么啦？再不吃包子要凉了。”
好好好，倒打一耙这么多年是越发成熟了是吧！
江陵怒极反笑，语气自然也冷静了下来：“是我不想吃吗？吃吃吃，撑死你得了。”
陆鹤山听了这话也不恼，艰难咽下口中的包子，舔舔唇笑着回道：“再好吃你也不能一口气全吃完啊！”
“我要是不抢，这盘包子你肯定得包圆。”
“怎么，我刚回来就要陪你去医院啊？”
江陵一噎，原本想说的话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在了心中，只是面上还强撑着不肯显露。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陆鹤山拿起水清了清嗓子，才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看着江陵，幽幽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
“要是喜欢吃，下次我还下厨嘛，身体是最重要。”
江陵也知道陆鹤山是好意，只是终究是太久没有磨合，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偶尔还是会感到别扭。好在陆鹤山递了台阶过来，江陵也就顺着下来了，但也只是干巴巴一句。
“知道了。”
一边回话江陵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了当初陆鹤山别扭的关心，和现在相差不可谓不大。
停。
江陵强制打断自己的思路。既然决定了往前看，过往种种就不该再沉溺。无论是过去的心动也好，暧昧也罢，终究是过去了。
眼下这般如家人相处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虽说陆鹤山已经遮掩了变数，两只猫也带着改变结局的可能性，江陵还是不敢去赌。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连最后可以被称为亲人的陆鹤山也失去了。
她无法想象两人走到相看两相厌的终局，也不想重复父母的结局。
江陵有预感她和陆鹤山现在的话题再继续下去，又要滑向暧昧的方向，索性主动开启了其他话题。
“我最近获得了一项提名，这两天可能会忙一些。”
“嗯？好事啊！”
陆鹤山的表现出乎意料地正常。
“那之后我就安心做你的小娇夫啦！”
才怪！
两个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句话。
江陵抱臂往后靠在椅背上，狐疑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陆鹤山，直觉告诉她，竹马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小娇夫？你？这段时间你就准备在家里蹭吃蹭喝？”
陆鹤山挑眉回应：“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江家可不养吃白饭的！”
“好嘛。”陆鹤山无奈道：“那就当你的未婚夫？”
江陵要被陆鹤山气笑了，不得不说，从陆鹤山回来开始，她的表情着实丰富了不少。
“想的挺美，你现在总不会是个无业游民吧？”
陆鹤山咂咂嘴，抬眼避开江陵的视线。
“之前不是说当年那帮人是用我父母的消息骗我出去。”
“遗产确实有，当年发生的事情也确实有内幕。这次回来后这钱就到了我手上，等着吃分红就行了。”
相较于陆鹤山未来的职业，江陵还是更想问问这家伙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内幕。
“内幕？和我们家有关吗？”
被江陵一句‘我们家’不自觉哄得舒舒服服的陆鹤山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陵说的是‘我们’，她把我当成家人，她心里有我。
眼看着陆鹤山脸上又扬起了不值钱的笑，江陵咳了两声，示意他赶紧讲。陆鹤山这才不慌不忙地慢慢说起了真相。
当年陆氏夫妇倒是事情的确是有人下了黑手，但不是之前那帮人臆测的江家因爱生恒落井下石。而是当年陆父惹出的风流债，害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性命，姑娘家鱼死网破的反击罢了。
陆家一夜衰败后，江父当年收留陆鹤山并接手了陆家一部分人脉，但留给陆鹤山的固定资产还是从没动过的。十几年下来，在基金会的打理下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搞清楚来龙去脉的江陵皱了皱眉头，和原剧情不一样的地方又出现了。
原著中的陆鹤山作为男二，表面上看起来是不羁的纨绔子弟，背地里其实是背负血海深仇，自己打下了一番事业的商业新贵。
再看看眼前这个不要脸面，千般算计只为了做江家女婿的陆鹤山。江陵只觉得当年第一批扰乱剧情的人着实厉害，几十年前的举动居然都对遥远的现在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从当时陆鹤山告诉她曾经就有人扰乱剧情时，曾经困扰着江陵的迷雾，就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了不少。白家姐妹的性格，陆鹤山的身世，自己的生活，或多或少都有着当年改变的原因在吧。
甚至在昨晚睡着前，一个惊悚的念头也曾划过她的脑海。
会不会，连她的所谓‘穿书’都是这些人曾经的影响呢？那这所谓的原书剧情还有效吗？
突然打开的脑洞当时骇得江陵一身冷汗，只是实在抵挡不准困意迷迷糊糊沉入了梦乡。
现在被陆鹤山一带才想了起来
只是多想无益，在获得更多线索前，她和陆鹤山最好还是先积攒力量。
明明内心想着按下这个念头，想法却如同疯长的杂草般蔓延。
好在，现在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江陵放下水杯，松了口气。
如果只有自己在这个荒诞的世界，可能会疯掉吧。或者变成冷静的疯子？
江陵看着眼前在椅子上扭来扭曲的陆鹤山，唇角抿起一点秀气的弧度，转瞬即逝。
“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趴着想呗。”
陆鹤山叹口气，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父母早逝，对于他们陆鹤山留存的记忆不多，留下的感情也不多。在他记忆中占据了大多数位置的，是江陵还有江家带给他的记忆。
也许这些并不美好，但对于陆鹤山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珍宝。
“对于他们，我只能说感谢他们为我留的后手。再多真的没有什么感想了。”
停止了海草似的飘摇摆动，陆鹤山伸了个懒腰，看向江陵。
“而且，对谁怎么想？”
“我昨天突然有了个想法。”
面对陆鹤山，江陵除了在感情方面，并不想多做隐瞒。
“我脑海中的剧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江陵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关于江陵昨天说的穿书，陆鹤山修整好后也一直在思考。
如果说当初陆鹤山认为，他的穿越是界域之间的壁垒由于当初的第一批人的反抗变得薄弱，从而让他在生死危机时机缘巧合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那现在的陆鹤山就觉得，巧合实在是太多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为什么就是江陵有了所谓穿书的记忆呢？为什么就是在故事开始前，他恰好飞升回来了呢？
太多的巧合同时出现，就应该给它换一个名字。
也许叫做蓄谋比较合适。
“有一点猜测。但，只是猜测。”
陆鹤山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桌面上，难得正经地盯着江陵，那双向来带笑的桃花眼卸去了笑意，泛着冷意。
“我们，就是他们新一轮斗法的棋盘，”
不得不说，虽然江陵很多时候不愿意承认，但青梅竹马多年培养的默契的确是存在的。
这个想法和江陵脑海中当时模糊闪过的念头不谋而合。
这样来看，似乎有一部分主动权回到了他们手中。
选择顺应还是反抗，就决定了最后结局的走向。但江陵总觉得事情不会像他们预想的这么乐观。
“最后的结局由我们决定？”
陆鹤山反问：“下棋是否胜利会取决于棋盘和棋子吗？”
江陵笑了起来，看着眼前正经起来的陆鹤山，得到了之前问题的答案。
“所以说说吧，你这段时间又想撇开我，偷偷干什么去？”
“嘎？”
这会轮到陆鹤山呆若木鸡了，刚刚提起的气势瞬间一泻千里，整个人快速缩回了椅子上，脸上是切实的迷茫。
不是在说对所掌握情报的猜测吗？怎么就拐到了他要偷偷做什么事情上去了。
陆鹤山的恋爱脑艰难地运转着，也在几息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江陵饶了这么大个圈子，一方面是为了和他探讨现有的猜测，另一方面也是压根没相信他之前要当小娇夫的言论。
拐着弯地迂回关心他。
怎么说呢，口是心非的一击即中，标准的江陵式关心。
“也没有偷偷。”
望着江陵似笑非笑的表情，陆鹤山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虚。
就像陆鹤山是江陵的克星，每次都能读懂江陵一般，江陵也像是对陆鹤山专用宝具。
这短时间回来后，一向在修真界有着“竖子”美名的陆鹤山，感觉到良心阵痛和心虚的次数，比他过去这几十年都要多。
“最多也就是，瞒着你。”
陆鹤山说着就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每回都是这样，正儿八经要解释的时候，这张嘴立刻叛变投递，堪称嘴界墙头草。
明明知道江陵最讨厌别人欺瞒，现在怎么解释简直是火上浇油。
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去觑江陵的表情。
要不说是青梅竹马，有时候江陵的恶趣味和陆鹤山如出一辙甚至更上一层楼。
对于这件事，江陵早有预感，现在只不过坐实了猜测，同时再收获一点陆鹤山的心虚。
现在效果达到，江陵也懒得再板着一张俏脸，有些生硬地学着陆鹤山俏皮的样子眨了眨眼。
“那就罚你承包之后这几天的伙食，还有…”
江陵故意卖了个关子，陆鹤山眼都不炸地屏息等待着下文。
“之后要去查东西，不准再瞒着我。否则……”
剩下的话江陵没有说完，只是暗示似的冷笑两声。
“小的遵旨。”
陆鹤山搞怪似的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一边擦着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好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小可怜模样。
江陵也忍不住破功，轻声笑了起来。
笑也笑了，接下来就该讨论正事了。
无论是想让命运朝着既定方向走去的人，还是想要打破命运开辟新道路的一方，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是一柄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现在的他们能做的，就是掌握更多的信息，最后掀翻这盘棋
“所谓的原剧情，应该就是命运最开始规划好的道路。”
陆鹤山收起了搞怪的样子，看起来也是有了几分靠谱的样子。
“我这次想去找找，在剧情之外，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江陵没有阻止，这是只有陆鹤山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我就去接触节目组。”
话音落下，陆鹤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点头表示同意，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打眼一瞧他的样子，江陵就知道这家伙也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内耗当中。
“你去探索故事之外，原本的故事也得有人去看。别想东想西了，赶紧出发。”
江陵相信，一切的庸人自扰不过是因为这人还不够忙。
将散发着阴郁气息的陆鹤山轰出门，江陵利落的转身上楼换了日常的运动装出门。刚好这次获得提名，下期节目她的行程可能要和其他几个人有矛盾的地方。
驱车来到姚导约好的地点，江陵目瞪口呆。
怎么，第二期这是提前开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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