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玩归玩闹归闹，钱程干起正事来，还是很认真的。
上午到公司后，他就花了时间把满峥的案子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这种小案子对于钱程来说闭着眼睛都能打赢，但他还是认真地看了所有的资料，不给自己明天在庭审现场出任何纰漏。
满峥明天不出庭，全权交由钱程代理。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满峥提议。
钱程这次出去旅游，一走就是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个很久没见了。
“明天吧，明天开庭结束，我们再一起吃饭。”钱程道：“今晚回去看一下我爷爷奶奶，出去这么久，得去看看他们。”
满峥想了一下，觉得也行，“那你和我替他们问好。”
钱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案子开庭很顺利，一审法官判定被告按照原告提供的赔偿申请进行赔偿。
被告方决定不上诉，接受法院判决结果。
庭审结束后，钱程就给满峥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案子能赢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对于满峥来说，也就是一点心理安慰，法律给了他公平正义。
家里重新装修，装修得再好，也不可能完全复原得一模一样。
但至少他主张的所有赔款全部到位了。
家里的设计图他已经重新弄好了，钱款到账，他就直接将设计图发给公司室内设计的同事，让他们去重新帮自己把房子装修好。
“对了，今晚吃饭我把我女朋友介绍给你认识。”钱程说道。
满峥还没见过钱程的女朋友，钱程突然这么说，满峥被弄得措手不及。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准备见面礼。”
钱程：“要什么见面礼，到时候婚礼份子钱你多给点就行。”
话虽这么说，但该准备的见面礼，满峥还是得准备。
过往送客户礼物，基本都是送男客户，女客户还真是没送过，满峥想了好久都没想到送什么。
晏嵘见满峥有心事，问他：“怎么了？官司没赢吗？”
满峥道：“比官司没赢还严重。”
晏嵘立刻坐到满峥身边，“难不成你还得倒贴钱？”
“那倒不是。”
晏嵘疑惑地看着满峥，“你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解决。”
满峥觉得或许晏嵘能够帮上忙，“钱程约我晚上一起吃饭，让我见见他的女朋友。”
“程哥都有女朋友了！”晏嵘有些惊讶，就很突然地蹦出来一个女朋友。随后说：“那你就去见不就好了。”
满峥捏着抱枕说，“问题就是我不知道送什么见面礼。”
“多大点事。”晏嵘站起身，“走吧，一起去商场。”
“去商场做什么？”满峥有些不理解。
晏嵘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当然是去给你挑见面礼。”
晏嵘拉着满峥到附近的百货商场。
“第一次见面，送个稍微贵重点的，能够代表你心意的，这次钱程帮你打赢官司，又不肯收你的律师费，那就挑个好点的礼物。”
满峥觉得晏嵘说得很有道理，但他是真的不知道挑什么好。
晏嵘带满峥进了一家手表专柜，去了情侣专区，和导购说了一下要求。
导购给他们推荐了一款情侣表，两只七万出头。
晏嵘问道：“有没有三到五万的？”
满峥目前的薪资确实还可以，但他手里也没多少钱，有房贷在身上。
“就这个吧，我觉得挺合适的，也是钱程会喜欢的类型。”
价格太便宜对于钱程来说很掉档次，钱程毕竟是律所的老板之一，手上戴个万把块的手表不符合他的身份。
满峥都说合适，晏嵘自然没话说。
趁着满峥付款，晏嵘去看了其他的手表。
角落里面有一款蓝宝石镜面的他很喜欢，找来导购取给他看。
满峥买完单过来，看他正在看手表，说道：“挺好看的。”
“是吗？”晏嵘看向他。
满峥点头。
晏嵘拉过他的手给他戴上，看了一下，说道：“确实挺好看的。”
满峥看了一眼价格，比他的车都贵。
他现在所有的存款加起来，都买不了这块手表。
满峥问晏嵘：“喜欢？”
晏嵘淡淡地嗯了一声，“还行，倒也没有特别喜欢。”
这话从晏嵘口中，满峥是一点不怀疑。
价格比这贵的手表，晏嵘有好几块。
晏嵘问满峥，“你喜欢吗？”
满峥认真看了一下手表，点头：“挺喜欢的，但我没钱，总不能去抢银行。”
晏嵘被逗笑了，将手表还了回去。
走出手表店，满峥和晏嵘说：“你和我一起去吃饭吧。”
“我就不去了，我过去不合适。”
晏嵘和满峥只是协议关系，最多也就是朋友，钱程也没邀请他，他和钱程也没熟悉到能让钱程把女友介绍给他的程度。
满峥道：“走吧，你们之间原本也是有些亲戚关系在的，没什么不方便的。”
满峥硬拉着晏嵘和他一起去见钱程。
饭店是钱程定的，他和满峥经常来这边吃，老板和他们挺熟。
晏嵘折返回去买了两瓶香水当作礼物，买了一瓶栀子花香地给满峥，闻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很适合满峥。
路过华点买了一束花。
钱程接上女朋友后赶往饭店和满峥碰面。
满峥和晏嵘先到。
包间门推开，满峥和晏嵘一同看出去。
钱程推着门让她女朋友先进门，自己随后才进去。
满峥和晏嵘纷纷起身。
钱程的女朋友烫着波浪卷，有**十年代港风美女的气质，钱程一直很喜欢港风女星，不用说满峥都知道钱程喜欢她什么。
满峥提前给钱程说了，今天晏嵘跟他一起来的，钱程见到晏嵘并不意外。
他搂着女朋友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宋菲菲。”
随后他给女友介绍道：“左边这个是我的好兄弟满峥，右边是我表姐夫家的一个表弟叫晏嵘。”
宋菲菲礼貌地和他二人打着招呼，“你们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你好。”
“你好。”
满峥和晏嵘相继和宋菲菲打招呼。
随后将各自准备的礼物递给宋菲菲。
“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宋菲菲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给你们准备。”
她看向钱程眼神哀怨，“都怪你，让我什么都别准备。”
钱程道：“收下吧，他们的一点心意，以后他们有了对象咱们再还上就是了。”
宋菲菲这才收了礼物。
满峥招呼着他们坐下。
作为钱程的好兄弟，他自然也是要了解一些宋菲菲的情况。
钱程和宋菲菲对此也很坦诚。
宋菲菲是一名杂志摄影师，两个人在旅游的路上认识的，钱程的车掉沟里了，是宋菲菲帮他把车拉出来的，和一般的英雄救美还不太一样，他们是反过来的。
两人有着相同的目的地，于是结伴而行，路上相处得也挺愉快的，于是钱程主动追求宋菲菲，宋菲菲对他也很满意，于是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一起游玩了大西北，一路上两人也没有什么矛盾，有着共同的爱好，也有共同的话题，像灵魂伴侣一样。
于是钱程决定了，自己要和宋菲菲结婚。
钱程这么多年也没谈过恋爱，家里一直在催，突然间就说要结婚，家里也很惊讶，担心他是头脑一热，往后日子过不好又是一团糟。
一顿饭吃完，满峥觉得宋菲菲挺适合钱程，他对宋菲菲的印象很不错，两个人想要结婚应该不是头脑发热。
满峥和钱程喝了点酒，晏嵘和宋菲菲去停车场开车，他们两个就在饭店门口等着。
钱程望着宋菲菲和晏嵘离开的背影，问满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满峥道：“结婚是你的事情，日子是你自己过的，姑娘人是不错。”
钱程：“你说我爸妈他们能支持吗？”
“问题不大，叔叔阿姨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钱程有些担心，“我担心他们不同意。”
“那得见了面才知道，只要你认定，只要你坚持，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钱程点头，拍了拍满峥的肩膀，“要是我搞不定家里，还得你出面。”
“行。”
满峥爽快地答应。
钱程看向晏嵘，问满峥：“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挺亲密的。”
满峥也顺着钱程的视线看过去，“我们相处得挺好，晏嵘很尊重我，也很照顾我，协议是我们认识的开端，现在更像是相处不错的朋友。”
钱程哦了一声，心里有些猜测，但没说出口，满峥很敏感，他担心自己猜错了，影响两个人的关系。
“你觉得相处得舒服就行，挺好。”
现在这样的满峥比之前好太多了，钱程挺欣慰的。
两辆车前后停在他们面前，钱程和满峥告别后，各自上车。
他们不顺路，出了停车场各自离开。
从电梯出来，满峥看到晏嵘家门口有个小男孩蹲在地上。
满峥回头看了晏嵘一眼，晏嵘也看到了这个男孩，脸色不太好。
男生也看到了他们，从地上站起来，有些紧张。
“哥。”
满峥这才想起，晏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他后妈生的，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晏嵘才开始被后妈虐待。
晏嵘没有回应，径直带着满峥走过男生身旁。
男生见晏嵘不理他，赶紧又叫了一声，“哥。”
晏嵘依旧没有回应，解锁后让满峥先进屋。
满峥有些担忧，“需要帮忙吗？”
晏嵘摇头，他不希望满峥掺和这些事，“不用，你先进去。”
满峥哦了一声，先一步进屋，原本想听听外面的动静，一想觉得不妥，于是去了客厅。
门关上了，晏嵘的好脸色彻底没了，“你来干什么？”
“哥，我妈生病了，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晏嵘冷哼一声，想得可真美，“不借。”
“求求你了，哥，你救救我妈。”说着男生就直接跪在地上，边哭边说：“我知道我妈过去对你很不好，你恨她是应该的，但她是我妈，我不能不救她，求求你帮帮我，我可以给你写欠条，等我以后长大了会慢慢地还你钱的。”
晏嵘心中一直憎恨着他爸和后妈，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但他没有太针对过弟妹，也从不与他们亲近。
如今弟弟跪在他面前，求他出钱救那个曾经虐待自己数年的后妈，晏嵘做不到。
“有今日是她的报应。”晏嵘道：“你要是想跪，那就跪着吧，想让我救你妈，那就是痴心妄想。”
随后晏嵘开门进屋，将他关在门外，任由他哭喊，也无动于衷。
满峥投来探寻的目光。
晏嵘知道自己得说实话，不好瞒着满峥，“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晏宸。他妈病了，来找我借钱给他妈治病。”
“哦。”满峥早就从晏嵘的妈妈那里知道晏嵘以前的事情，听到晏嵘后妈病了，满峥只觉得是报应。
“那你借吗？”
晏嵘冷笑一声：“当然不借。”
“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满峥摇头，如果是不知道晏嵘身上的事情，或许会这么想，可知道这些事情，满峥只会觉得是对方活该，不会觉得是晏嵘的问题。
见满峥站在自己这边，晏嵘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你后妈会不会起诉你？对于存在抚养关系的继父母，继子女也是有赡养义务的。”
晏嵘道：“她当然可以起诉我，即便是将来到了法院，我也不一定会支付她赡养费。”
自打晏宸出生之后，他一直遭受继母的虐待残害霸凌，这些事情都是有证据的。
“当初我爸妈离婚时，我先是判给我爸，后来我妈重新打了抚养权变更的官司我被改判给我妈，我能够被转判给我妈，根本原因是我在家里遭到虐待，这是变更抚养权的关键。这个证据将来即便她再起诉我，也依旧能够作为我不赡养她的证据。”
子女有义务赡养父母，但有部分情况除外，其中有一条就包括虐待子女严重的，继母在他幼年对他进行长达十年的虐待行为，严重影响了他的感情和身心健康，原则上就已经丧失了要求他赡养的权利。
换句话说，继母爱死不死，关他屁事。
至于继母的儿女，晏嵘从没有主动为难过他们，将来继母死了，他们有脸去法院起诉要求自己抚养他们，那就打官司解决，法院怎么判他就怎么做。
晏嵘还没有圣母心到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烂摊子。
继母对他长达十多年的虐待在他心里埋下的仇恨，不是晏宸跪在门外哭一场就能抵消的。
隔天满峥出门上班，一开门看到晏宸还在外面，心中有些震惊。
“你一晚上没回去？”满峥问他。
晏宸见出来的是满峥不是他哥，垂下头去。
晏嵘跟着满峥后面出来，看到晏宸心中也挺惊讶，他没想到晏宸这么能坚持，竟能在他门外守一整夜。
晏嵘对满峥说：“你先上班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满峥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你可以吗？”
晏嵘点头。
满峥将晏嵘手里的垃圾袋接过，“那你自己处理。”
晏嵘嗯了一声。
满峥未做停留，他相信晏嵘可以处理好。
“别费力气了，我不会出钱的。”
晏嵘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晏宸有过多的纠缠。
“我是借钱，不是想要你白出钱。”晏宸赶紧解释道。
晏嵘冷笑：“既然是借钱，那我就有权不借，我的钱如何处置是我的自由。”
“可是我妈急需要钱治病，我知道你恨妈，我也知道我妈以前对你不好，你恨她是应该的……”
听着这种道德绑架的话，晏嵘只觉心烦，“任你今天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出一分钱，哪怕到了法院，我依旧是这个态度，另外你要清楚，我没有义务借给你钱，你妈死不死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将来她死了，你要是想让我抚养你和晏枳，那你就上法院起诉，在没有收到法院判决书之前，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晏嵘不希望晏宸抱有任何幻想，对于晏宸和晏枳，他也不想管，也不想认他们两个。
晏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知道晏嵘狠心，但没想到他这么狠心。
晏嵘警告他：“在我下次出门之前，你最好离开，否则我就直接让保安上来轰你，以后也不要过来打扰我的生活，不必喊我哥，我不想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说完晏嵘回了屋。
晏宸彻底死心，知道晏嵘不会借钱给他，也怕被晏嵘叫保安轰出去，灰溜溜地离开了。
满峥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刚好和往外走的晏宸擦肩而过。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晏宸的脸上充满恨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对于晏宸来说，他无法做到对晏嵘感同身受，救他妈妈远要凌驾于晏嵘感受之上。
可对于晏嵘来说，晏宸妈妈虐待他那么多年，他对晏宸的妈妈只有恨没有爱，巴不得她早点死，怎么可能愿意出钱给晏宸妈妈治病。
中午晏嵘就收到了楼上住户打来的赔偿金，比他想象中速度要快，他以为对方会拖着到执行期的最后一天，或者是不肯履行判决书。
下午晏嵘就去找了室内设计部，让他们帮自己联系装修团队，去重新给他家装修。
屋内的家具大部分都不能用了，能用的部分保留，存放在公司的库房里，剩余的全都清理了。
两天时间，屋内的墙皮和其他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满峥和晏嵘一起去看施工的情况，屋里已经快恢复毛坯状态了。
当初装修这个房子时参考了很多他妈妈的意见，可惜他妈妈没能住上就先走一步。
满峥也只能自我安慰，一切从头来过，一切重新开始。
装修一个月左右就能完成，甲醛去除比较快三个月左右就能入住。
晏嵘有了危机感，担心到时候满峥住回来。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案子解决得快，楼上赔偿得也快。
满打满算，满峥还能在他家住三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他们合约到期的时间。
他不想和满峥收取住房费用，也不想和满峥收取任何的其他费用，满峥还是会给他转生活费和房屋居住的费用，还威胁他要是不收他就直接搬出去，无奈晏嵘只能收下满峥转过来的钱。
回去的路上，满峥见晏嵘不太高兴，问他：“怎么了？”
晏嵘：“房子装修好，你是不是就要搬走了？”
满峥点头：“当然了，我不能一直住在你家打扰你。”
“我没觉得你打扰我了。”晏嵘恨不得满峥能够一辈子住他家里，怎么会觉得和他住一起是打扰。
“你就住我家里，别搬了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很无聊，吃饭什么的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有你在我才不会那么无聊。”
“我不住你家我们也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
满峥不太想给晏嵘添麻烦。
晏嵘叹了口气。
“我都没有好好履行协议，没有扮演好你男朋友的角色。”
满峥听他说这话，一脸难以置信，“你这还不叫履行协议？包吃包住包娱乐，男朋友能想到的你都想到了，男朋友想不到的你也想到了，还充分提供情绪价值，你简直是200%地在履行协议。”
自打住进晏嵘家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界限模糊了，满峥都快忘记两个人之间还有协议，和晏嵘就像好朋友一样在相处。
他把晏嵘当朋友，晏嵘把他当男朋友。
晏嵘不主动提起这一茬，满峥根本想不起来。
“那你会选择我这样的男生谈恋爱吗？”
满峥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和晏嵘正经约会也就两次，第二次约会晏嵘就和他摊牌了，再后来他出差回来，直接住进晏嵘的家里，住进去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没有恋爱的状态了，更像是进入恋爱中后期同居的一种状态。
如果恋爱是这样的，那么毫无疑问，这种相处模式让满峥很舒服。
“我想我愿意。”
愿意归愿意，晏嵘只有一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晏嵘。
不可能找一个复刻版的晏嵘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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