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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光怪陆离中,藏好野心,藏好利刃,藏好每一颗尖牙。

换上精挑细选的美貌皮囊,然后才能活下去。

池屿忘了是在哪看到这段话的了。

但总之,他许多年前就记住了,并且几乎是当作信仰一般,溶于骨血的去实践了。

走到今天,繁华盛开又凋落,人生兜兜转转,居然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池屿刚录完节目下来,嘴巴里那股酸酸麻麻的痛感还没消除。这是录了一个综艺的飞行嘉宾,游戏环节给他的黑暗饮料里放了魔鬼辣椒。池屿不能吃辣,但签合同时只在注意事项里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过敏体质。

经纪人松柏在保姆车里等他,见他出来赶紧给递了瓶水,仍然忿忿不平:“真他妈杀千刀的导演组!”

摆了摆手,池屿没开口讲话,鼓了鼓双颊,桃花眼轻抬,那张任何角度看去都矜贵傲人的脸居然像是生出了几分含情的委屈。松柏打量这下就心头一跳,转念却又暗暗替他觉得可惜。

这意思是喝过水了还没咽完。松柏侧身看见池屿身后跟着的助理,小姑娘大学刚毕业,新招来的,这行一开始都是干劲十足,想必是兴奋劲还没过去,一手拿了俩矿泉水瓶,一看就是给池屿灌下去了不少,心里稍稍安定,摆了摆手招呼池屿赶快上车。

黑夜中他们驶出电视台,往夜的繁华中去。城市的星空无比闪耀,交错着虚幻与梦想,共同编织成无与伦比的霓虹。

池屿在后排眯着眼假寐,松柏无意多打扰他,但手头的工作还是要交接:“小屿,等会上了飞机再睡,昨天我找王导拿了个面试机会,有个角色我看挺适合你,明天要不去见一见。”

“嗯。”池屿靠在后座上懒声应了,他对拍戏兴致缺缺,但没工作的时候他不能坐吃山空等着饿死:“上星的吗?”

“上星上星,还上央视呢。”松柏笑骂一句:“你又不是演员,还挑活。”

嘁,池屿心想,你还知道我不是演员。

但松柏对他足够说得上一句“不错”,毕竟现在的人都以利益为重,尤其是他们这行,更是个看人下菜的修罗场。松柏这几年一直都没放弃他,跟着他这个发完工资就不剩什么的空壳团队跑前跑后,拉下面子去谈业务资源,相当尽职尽责,绝对担得起称赞。这就以至于让池屿在很多时候都能够收敛脾气。要是放在四五年前,拉给他这种伏低做小的烂资源,按照他当时的性格,绝对要越级上报,直接去到公司高层叫板,非得闹的整个艺人经济部都知道,让松柏下不了台。

不过也就想想,其实真要回到那会儿。

池屿戴上口罩和帽子,趁着没人注意稍稍把口罩往下拉了拉透气,熟练地在机场换机票候机。松柏转头看见了他的模样,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并没有说什么。

飞机滑出跑道,池屿戴上眼罩靠在座椅上补充体力,疲惫感席卷而来,真得抓紧时间睡觉了。

真要回到那会儿,他多半也是不敢真做什么,不过有陆勋上,去总部叫嚣的人始终还是少不了的。

池屿前半生的高光时刻都集中在二十岁的末尾到二十三岁的伊始,他曾是登顶的男团ACT成员之一,那些年星光无数,所有繁花似乎都曾为他盛开。

家境平平,成绩平平,这些普通的符号组成了大半个池屿。从小到大唯一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他有一张惊人的好皮相。

不同于现在很多偶像近乎女孩的精致,池屿的每寸骨骼都是往极具锋利的脉络生长,是让女孩们看一眼就会激发荷尔蒙的诱惑动物。

他收过许多人的情书,在外貌优势之下还算平坦的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星探递来的名片。

那会儿正赶上高考失利,池屿心思没用在读书上,考前放假还一溜烟的出去找网吧上网没够上一本线。爸妈都想让他复读,奈何池屿自己不争气,家里正是愁云惨雾的时候,这张名片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

池屿父母在查证过真伪之后,召集长辈开了个家庭会议,最后还是池屿爷爷拿了主意拍板,送他去做了练习生。

那是2013年,和现在市场上遍地走的爱豆不同,他不是真正接触到“偶像文化”的第一批人,但绝对算是第一批受益者。

唱歌跳舞上,池屿在公司里被发掘出一些小小的天分,但话说回来,他绝不是那种出类拔萃可以空降的天才。池屿回忆起那段当练习生的日子,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怪物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天才也好,怪物也罢,想进娱乐圈,想出道,除了实力还需要运气。

池屿这张脸又在这时起了作用,做了近两年的练习生之后,即使每月的考试评级他从未拿过A ,实力仍然和读书时一样平庸。但凭借着这张骨相皮相皆为上乘的脸,池屿拿到了新组合的一个出道位。

搬进新宿舍的那一天,他见到了陆勋上。

活了二十年,池屿必须不情不愿的承认,他比自己长得好。

唯一的优势被人踩下去的时候,这滋味显然不太美妙。

陆勋上生的在一整个寝室里的预备役里,依然是最抓眼球的那一个。他正忙着帮其他人搬东西,听见进门声稍稍撩了一下刘海,这一眼过去,容颜实在是蛊的让人难以置信。

但眉眼偏又生的凛冽,好像是变种的生人勿进。肩宽腰窄,半透的白T之下,池屿几乎能看到他堪称艺术品一般的肌肉线条。陆勋上放下手里的箱子,白T贴到了身上,打开透气的窗外吹进一阵夏风,掀起了一点他的衣摆:“要帮忙吗?”

“没事,我们东西少。”池屿同当时的队友萧鸣是同一个练习室被选上来的,俩人的实力谁也说不上比谁强,都是半吊子,但风格迥异,萧鸣是典型的“花美男”,受韩流影响相当明显,走的就是个精致风,不算和陆勋上撞型还好。两个人一起搬寝室进屋,陆勋上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去忙,几乎是同时,萧鸣就贴着池屿侧耳:“小屿你完了,现在只能祈祷他是个空有一张脸的水货。不然你俩撞款,这人百分之百是C。”

他们在搬了宿舍之后的当天下午第一次在练习室进行六人合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准预备役,出道是板上钉钉。他们组合和其他组合又有所不同,池屿当时也没明白,为什么要先搬宿舍再一起进行练习。

后来他才明白了,哦,原来这五个人都是给陆勋上做配的,他不仅不是水货,还注定会是他们中的灵魂人物。

说是准预备役,如果练习时与陆勋上不合拍,公司还会再重新考虑。

就是为他才组的团。

天降紫微星。

说的是陆勋上,也说的是出道之后的ACT。

他们成为了内娱练习生模式下,第一代登顶的天团。

如果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陆勋上是不公平的,尽管在团三年,他的人气始终一骑绝尘。最好的资源都倾斜给他,陆勋上挑剩的其他人才能选择,但哪怕是残羹剩饭也是饕餮佳肴留下的,比穷人家的窝窝头来的香多了。

平心而论那几年池屿过的不错,名利双收,虽然身为ACT的成员,他最大的光环就是“陆勋上的队友”。因为站位问题,陆勋上是绝对中心,他和另一名成员温鹤熙大多分站左右,被叫了整三年的“左右护法”。

不过那会儿看陆勋上全是不顺眼了,现在想想仍然还是怨的多。池屿自问不算心胸狭窄,后面也遇到过红的发紫的后辈。但年少成名,队友留下的阴影又何止一星半点。

再宽宏大量的人,也会在年少时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下心理失衡。即使他很清楚的明白,陆勋上能统治当时的整个偶像圈,绝非是有什么资本操纵的结果,就是凭无人可及的硬实力。粉丝的应援都是实打实的,送到公司的礼物,就是比他们所有人在一起的都多。

那会儿正值青春,经纪人把大站送来的拿到宿舍让他们拆了拍照发微博,池屿和陆勋上住在一间寝室。他有一天坐在床上看陆勋上拆包装,不停的拆,不停的,整整拆了一个下午。少年人心底涌起的酸楚和向往,也就折磨了他这一个下午。

不过在这样不知感恩的暗流涌动中,反噬也来的够快——

出道即巅峰,巅峰从未后退,只是花期实在太短。

出道第三年,ACT如日中天之际,陆勋上忽然退团了。

那时正逢他们的巡演首场之前,陆勋上的粉丝数量庞大惊人,先前队内唯粉撕逼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他们从没落过下风。唯有这一次,闹得天翻地覆,或许是因为太没道理,连陆勋上自己的粉丝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ACT的每个人都对他羡慕嫉妒,在事业上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陆勋上身兼C位和队长相当敬职敬业,其实队内关系一直维护的也算不错。在没触及到核心利益点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其乐融融,那些镜头里曾经捕捉过的团魂并非作秀,正值热血的男孩们心当如此。

陆勋上的临时退团成为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池屿知道。

后来他再没出现在公众视野内,池屿也再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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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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