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芙隅有些羞赧，“可以帮我叫一下沈长情吗？我给他发vx，不过他好像没有看到。”
鹿乘攥紧了手心，一阵冷意袭上心头。
自打那晚发现赵芙隅给沈长情送水后，他就没有再找过她，也没有质问她是何意，现在她居然还明目张胆地让他帮忙叫沈长情，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难道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吗……
“小鹿？”
鹿乘回神，自嘲一笑，“好。”
两人一个俊男一个美女，站在门口说话引得教室里不少同学纷纷吃起了瓜。
“沈哥，你看这道题……沈哥？”
沈长情转头，脸上表情很淡，“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问下这道题的答案是不是印错了。”李牧野挠了挠头。
沈长情闻言垂下眼睫，看向对方练习册上的标准答案，未曾动笔，须臾后，回复：“的确印错了。最后计算得到的圆心O处磁感应强度B0的分母应该是2πR(R d)。”
“淦！我就说怎么算了好几遍都不对！谢谢沈哥，我再算算。”
沈长情摇摇头，刚拔开笔帽，便有人携着浅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站到了他旁边，挡住倾泻而下的灯光，在他桌面留下一道阴影。
“沈同学。”
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出一个黑点。
他缓缓抬眸，再次与鹿乘对视。
“有事吗。”中性笔被无意识握紧。
鹿乘却不说话了，他净身高有一米八出头，尽管比沈长情矮了几厘米，但对方毕竟坐着，他就这么垂着眸子看过去的时候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沈长情也不恼，只放下笔，合上了摊开的书。
鹿乘下意识瞟了眼扉页，是《数据结构与算法》，不由猜想：他在自学计算机专业的课程？
所谓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鹿乘和沈长情的关系不好的事情同院的同学几乎都知道，一旁的李牧野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他眼睁睁看着两人一站一坐，沉默着对峙，气氛诡异极了，便试探着解围：“鹿哥，老杨说今天要随堂测验，要不你先准备准备？”
鹿乘挑眉，似是不解，“这还需要准备？”难道不是有手就行？
其实他只是单纯好奇，随口一问，并无嘲讽之意，但正因如此，才显得格外嘲讽。
李牧野：“……”他木着一张脸，尴尬得脚趾抓地，不断后悔自己就不该掺和进专业绩点第一和第二两位大佬之间的事，即便第一是他室友。
这时，一声轻笑吸引了两人视线。
鹿乘瞳孔微微扩大，他清楚地看见了沈长情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
心头第一个想法是：嘶，原来这面瘫也会笑啊？
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沈长情的睫毛长而直，鼻骨优越，下颌线清晰，唇角扬起时减弱了那股冷漠疏离感，有种类似温柔的感觉。
竟有点莫名好看。
“所以，你找我想说什么？”沈长情问道，嘴角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弧度。
被自己这个想法雷到的鹿乘绷紧了面部肌肉，从唇缝里挤出“有人找”几个字后便转身回了后排的座位。
郑斯文奇道：“小鹿，你刚刚找沈大佬做什么？我差点以为你们要干起来了。”
鹿乘顿了两秒，尽量自然地说：“没什么，芙隅想找他问点事。”
“这样啊。”郑斯文点点头，可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不过林溪指着一道题说不会，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鹿乘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有点担心郑斯文继续问下去，他总不好说他怀疑沈长情撬他墙角。
即便是死对头，没有抓到确切证据，他就不能妄下断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上课时间还剩下五分钟时，沈长情都还没有回教室，鹿乘开始坐立难安。
赵芙隅找沈长情到底所为何事？
终于，他以去洗手间为由再次离开了教室。
郑斯文望着好兄弟离开的背影一脸担忧，嘟囔道：“小鹿怎么二十分钟去两趟厕所，难道是肾虚么？尿频尿急尿不尽是病，得治啊……”
一旁的林溪白了没头脑的室友一眼，看着门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门外的走廊上并没有两人的身影。
鹿乘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转身朝后走去。
A大的教学楼大多呈回字型，走廊与走廊的交界处设置了一个带扶手的露台，偶尔会有学生去享受片刻宁静。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鹿乘刚走到拐角，便听见女生的声音从露台处传来。
赵芙隅赶在沈长情开口前又补充道：“我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的。”
沈长情冷淡的视线落在下方的绿色草坪上，闻言看向身侧面容姣好，期待地等着他回复的女生，思忖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可余光却发现墙角处出现了一截白色布料。
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沈长情说的是：“好。”
赵芙隅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弯着眼睛说：“那今晚八点，我在筑梦湖畔等你……”
鹿乘冻着一张脸刚回到座位，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几秒后，沈长情踩着铃声跟大物老师一起进了教室。
上一秒还在说话吵闹的同学立刻噤了声，乖乖地翻开了课本。
杨老师笑呵呵地打开PPT，第一页的标题写着这节课要讲授的内容：电介质中的高斯定理。
其实他是位矮胖矮胖且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课堂纪律之所以这么好，完全是因为他从不按考勤来定学生的平时成绩，而是规定每两周就要考一次随堂测验，最后得到的平均测验分数就是学生的平时成绩。
哪怕你最后差一分及格，他也不会因此更改平时分。
因此，谁敢不认真听课？
鹿乘就敢。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长情清瘦挺拔的背影，脑中不断闪现他偷听到的对话。
筑梦湖周围种有一大片银杏林，沿着湖岸每隔一段距离就安置有木质长椅，环境清幽，风景宜人，常有男男女女选在那里告白或约会，因而也被称为“情人湖”。
鹿乘刚入学时年少无知，和郑斯文夜里在情人湖边散步时无意中撞见小情侣叠在长椅上亲得难舍难分、浑然忘我，因慌乱中踩到空矿泉水瓶发出响声，还差点被当成是偷窥的变态，导致他从此再也不敢在晚上去筑梦湖，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PTSD。
而现在，赵芙隅约沈长情去筑梦湖谈“非常重要的事”，还是在光棍节这样一个让年轻人浮躁不已的节日里，特殊的地点，特殊的时间，由不得鹿乘不去想最坏的可能——赵芙隅打算跟沈长情告白。
可沈长情为何要答应？正常人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的事情，他不信聪明如对方会不知道。
除非，沈长情明知他喜欢赵芙隅，却还是想暗中横插一脚。
想到这里，鹿乘漂亮的眼睛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来，既愤怒，又失望。他虽把沈长情视作死对头，两人间的关系也的确差，但他从不认为对方会是这种人……
不管如何，他都得知道今晚赵芙隅到底想说什么，以及沈长情会如何回答。
思量一番后，鹿乘心里有了打算。
因怀着心事，鹿乘整节课都在走神发呆，惹得杨老师看了他好几次。
在第二节课的随堂测验中，由于鹿乘早就自学完了本章的内容，因此第一个交卷离开教室，杨老师原本还有些不满，可看完鹿乘的试卷便释然了。
回回都能考满分的学生，偶尔走走神，还是可以原谅的嘛，虽然这字着实是丑了点。
让他略感差异的是，以往做完试卷也会待到下课铃响的沈长情竟也来交了卷。
沈长情单肩挎着包，将自己的试卷叠在讲桌唯一一份试卷上，方神色淡然地抬头跟杨老师打了个招呼，随即长腿一迈，几步出了教室。
他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几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眼睛。
鹿乘只觉今天的时光分外难熬，心神不宁了一整天，终于捱到晚上七点五十，他拿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便出了寝室，直奔情人湖而去。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色散在湖面上，映出一片细碎的光，颇有意境。
鹿乘却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他一路过来遇到不少情侣，可就是没看到赵芙隅和沈长情。
他正思考两人会去哪里时，一对连体婴儿一般搂抱着的情侣嬉笑着迎面走来，鹿乘一个激灵，立马压低帽檐，快步离开了。
鹿乘是在银杏林里的观月亭找到两人的。
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近，最后躲在了亭子外面的一棵大树后。
凉亭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赵芙隅心跳得很快，抬眸看向对面的男生，“沈同学，你应该能猜到我想说什么吧。”
对面的男生冷淡地应了声，“大概。”
赵芙隅点点头，虽说她早已幻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但真正做起来还是很紧张。她抬手将长发别到耳后，轻声开口：“那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沈长情双手交握搁在石桌上，静静地看着她，说：“愿闻其详。”
“谢谢。”
“那是在大一上的新生篮球赛上，当时我被朋友拉去现场看比赛。”赵芙隅脸上露出回忆的模样，“其实我最开始对你的印象虽然好，但没有到特别的程度，毕竟场上的帅哥那么多。”
说到这里，她俏皮地笑了下，紧绷的情绪也渐渐平缓下来，“可在最后的加时赛上，对面的球员投三分投得太偏，篮球砸到篮板后直接往我脸上飞了过来，我反应不及，只来得及捂住脸。”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战战兢兢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你穿着被汗水浸透了的白色6号球衣将球反方向扔回球场的场景。”
“说来有些夸张，但那个场景，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沈长情左手无意识摩挲着右手腕骨，听到这里神色依然很冷静，只是开口时语气带了歉意，“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想也是。”赵芙隅释然一笑，“后来在大一下的篮球联赛上，我终于鼓足勇气加了你的vx，当时为了不那么明显，还把你们院队的同学都加了一个遍呢。”
“也许结局已然注定，但我还是很想告诉你，”赵芙隅近乎孤注一掷：“沈同学，我喜欢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沈长情并未立即接话，在那短暂的几秒里，四周静极了，连吹拂过凉亭的晚风也放轻了声音。
他在黯淡的月色里看着对面诚挚又勇敢的女生，无声叹了口气，正欲开口时，一声异响突兀地在寂静里炸开。
“谁在那里？！”赵芙隅倏地站了起来，紧张地环顾四周。
“！”
一激动不小心再次踩到空矿泉水瓶的鹿乘僵硬地贴紧了树干，并在心里大骂那些来情人湖约会还乱扔垃圾的臭情侣。
沈长情也站了起来，瞥了眼不远处的大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没事，估计是小野猫吧。”
“小野猫？”赵芙隅有些狐疑，“可是也没听到猫叫声啊，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鹿乘生怕两人真的过来，一颗心蹦到了喉咙口，只能赶鸭子上架，捏着嗓子叫了声：“喵～”
沈长情闻声立即偏过了头，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这猫……还是夹子音唉？”赵芙隅颇觉不可思议。
“嗯。”沈长情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想必是只很可爱的小野猫。”
……
趁两人的注意力被转移，臊得满脸通红的鹿乘也顾不得去听沈长情要如何回应赵芙隅的告白，只猫着腰，做贼般溜出了银杏林，全然没发现自己的学生卡从裤兜里滑了出来，跌落在树下。
鹿小猫：喵～ 舔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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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听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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