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吴清音按照张县令准备的珠宝清单一一凑齐,装进匣子,准备第二日早早启程,她也带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刺史府离珠宝行较近,半日马车即可到达,吴清音便没有雇佣镖局而是亲自护送。
何君怜本想随姨母护送,但吴清音十分担忧她的安危,便留她看护店铺,只带着几个身手高的侍从陪同。什么官职地位的她丝毫不在乎,孩儿的安全便是重中之重。
两人依依惜别,这么多年她们还未曾分开过。
马车渐渐走远了。
何君怜未曾独自出远门,她也十分好奇宫里的王爷长什么模样,为了掩人耳目,她便恢复女儿身,独自坐上马车紧随姨母后面。
此时她不再是吴氏珠宝行的副掌柜吴君廉,而是平常人家的大小姐何君怜。
何君怜一路乘车跟随姨母来到扬州。扬州往来商贩较多,吴清音未曾发现她的行踪。
扬州街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颇为热闹。
茶馆、酒肆、珠宝行……还有随处叫卖的各种胭脂水粉,热气腾腾的笼屉包子,何君怜被这番市井气息深深吸引,决定配姨母到刺史府后到处逛逛,绝不能少了这份热闹。
刺史府。
“下官恭迎卿王殿下。”刺史率一家老小早早恭候在门口。
“刺史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到这儿歇歇脚,感受下扬州的烟火气。”男子生着一双桃花眼,眉毛浓密有弧度,透露出皇家的不凡气质。
“殿下,随下官前往主殿。”刺史刘耀恭维的领着小王爷,生怕怠慢。
“刺史,本王见府内布局精致,可否带我到处走走。”李慕眼顾四周,见刺史府竟比王爷府还要气派,此等贪图荣华之人定要贬斥。
“王爷说笑了,府内布局都是妇人心思,上不得什么大场面。还是随下官主殿就坐。”刘耀隐隐不安,这王爷来此定有些许谜团,自己不要先乱了手脚。
李慕见状,只能跟随,他便使了些眼色让贴身侍卫孟昭前去探寻痕迹。
“来人,上茶。”
众婢女一一奉茶。
“这是用今年新到的荔枝熬成的茶,王爷请。”刘耀神色平淡的介绍着,像是喝惯了似的,没有丝毫激动之意。
“这茶唇齿留香,刺史有心了。本王竟不知扬州盛产荔枝,刺史可瞒的好深啊。”李慕一边饮用,一边意味深长的说着,时不时望着刺史的神色。
每年宫内上供的荔枝都屈指可数,可刺史此处竟然用它做茶,简直可笑,可见此人官场繁琐,连珍贵之物都有人奉上。
“王爷见笑了,下官不想王爷如此喜爱此物。来人,将所剩荔枝茶取来均数奉上。”刘耀听闻此意,便沾沾自喜,没想到传说中冷酷无情、刚正严明的卿王也是如此贪图享乐之人,说不定上报国公爷可将此人拉拢过来。
孟昭默默的回到卿王身边,二人交头接耳,看来找到东西了,那便不再久留。
“本王还有些许事,就不留了,多谢刺史款待。”李慕听闻后立刻站了起来,短暂告别便扬长而去。
“王爷,您的茶。”
“下次再来品吧。”
二人行色匆匆,时间不等人,刘耀见此突然察觉不妥,便叫下人连忙去庄子看看。
李慕来此,定不是喝茶这么简单。
此人还是不能留。
刺史府门口。
只见一女子手上奉着一精致的珠宝盒子,久久的站在门口等候。
“进来吧,刺史等你许久了。”侍从冷漠的传唤着。
李慕脚步较快,刺史还未曾追上,迎面见到这女子 。
吴清音见他微微行礼,虽不认识,但见其身着不凡,定是什么达官显贵之人,这些都不是她能得罪的。
李慕默默点头,二人擦肩而过。
这女子又是何人?
“吴氏珠宝行掌柜,见过刺史。”她恭敬的行着礼。
“起来吧,你就是张县令所说的吴氏娘子。”刺史眼中发亮,这妇人身材极好,面色红润,不像是生育过的样子。他便口吻捎带暧昧之意,没想到国公爷吩咐刺杀的竟是长相如此美丽的娘子。
真是可惜了。
不对,还有一年轻男子,未曾来。
“咳咳,张迎说你还有一儿子,怎么没跟来啊。”刘耀瞬间表情严肃的问道。
“民妇孩子太小,不便跟来,便由他留在店铺照管生意。这是按张县令吩咐准备的珠宝,请刺史过目。”吴清音转移话题,她只是来奉上珠宝,君怜还在家中等她,定要早早回去。
原来如此,国公吩咐除了她们母子二人,若将吴氏纳入自己府中,稍加隐瞒,国公爷也不会知晓。
“不急不急,吴娘子可随本官一同前往库房看看。”说完,刘耀便紧紧牵住她的手,着急的拉着她而去。
吴清音连忙挣脱开他的手,可他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二人一同进了客房。
“刺史这是何意?”吴清音先发制人,大声质问着。
“吴娘子,你还不懂得?本官看上你娇滴滴的模样,想纳你做这府里的主人。”刘耀眼含色意,连忙去抱着。
吴清音迅速挣开,没想到县令竟是这种意思,真是可耻。
“刺史多心了,民妇只是经营珠宝生意的一介妇人,担不起刺史怜爱,民妇已将珠宝奉上,便不多留了。”她立刻转身开门,可不曾想里应外合,门早被掩住,难以打开。
“小娘子,哪儿里逃?快让爷亲亲。”刘耀松开衣衫,向她扑过去。
吴清音奋力避开,随机拿着瓶子、杯盏等物品,向他砸去。
刘耀被杯盏砸中,脸上划过伤口。
他脸色瞬间冷峻起来,立刻拽住她的衣衫,朝自己的方向扯去。
男子的力气自是大得很。
吴清音衣裳凌乱但自是不从,从头上拔下珠钗向刺史刺去。
不料刘耀伸手较快,立刻挣开她的双手,并向她刺去。
鲜血从脖颈迸出,血流不止,女子眼含泪花,她只晓这次竟是永别。
“真扫兴。”刘耀重拾衣衫,转身而去,吩咐下人将尸体清走,并追杀其儿子。
国公爷吩咐的事成了,刘耀立刻去珍华楼面见国公爷下属陈河。
庄子内。
李慕吩咐下人连忙拦路追上刘耀运送商贩的侍从。
要不是刚到扬州,发现一商贩妻子被刺史人追杀,出手解救,问其原因,竟是刺史强取豪夺,丈夫被拖去乡下庄子,不知生死。
这世道真是变了。
刘耀背后定有靠山,要挖其根本,幕后之人定要除去。
珍华楼。
何君怜目送姨母进府后,便转身而去,到处逛逛。
她买了好多新奇玩意,跟着人流走到了珍华楼前。
楼前众多风流女子招揽宾客,她便知晓这是青楼,女子去不得。但她从小饱读各类诗书,从未见到书中描写的青楼模样,便按照老样子女扮男装,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珍华楼内装饰豪华,各类丝绸彩带环绕楼内柱子,女子面带珠帘,十分勾人魂魄。
何君怜刚进入,就被众多女子争抢去房内喝酒。
真抢手啊。
她随机挑选了一个女子随她进入房间。
“郎君,你生的好标致呀,小女子心动不已。快尝尝小娘子亲手酌的陈年佳酿。”女子搂住他的脖颈,亲自喂着他饮酒,抚摸他的脸颊。
喉结呢?
他是女子!
女子刚要开口,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弄得失措不已。
一身着华丽织锦的男子闯入门来。
何君怜面带疑惑,这人是谁?
女子被这一俊美的男子深深吸引,连忙去抱着他。
“你是何人?这女子是我的,你竟敢跑到我的房里,扫我兴致。”这人竟然敢当众抢人,这世道真是有钱人说了算,何君怜面露难色,咬牙切齿的吼着。
谁料,男子一个箭步朝她而去,步步紧逼,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倚靠在柱子上。
只见发簪被柱子刮蹭顺势掉落,乌黑秀丽的发丝顺滑而下,轻轻摇曳,落在了男子的手上。自然垂落的浓厚长发,勾勒出她完美的颈线。
他的脸瞬间红润起来,身体也逐渐燥热。
眼前之人竟是女子!
青楼女子见状立刻离开,她只晓这个场景已然不适合再待下去,定又是一对恩爱夫妻的追赶戏码,真是可恶,坏她生意。
“嘘。”男子渐渐松开紧握嘴唇的手,示意她小声一些,男女授受不亲,他还是有分寸的。
“你究竟是何人,到此所谓何事?”何君怜被他打乱了好兴致,又与他有了接触,自是十分不满,想暴打这个登徒子。
谁料他竟直接忽视,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小娘子女扮男装,又是为何?”
“呵,竟敢无视本姑娘!真是个无赖。”何君怜心中怨恨,自己与他都有秘密在身,身在异地想来不要轻易闯祸,还是早些与姨母回合,离开扬州。
“今日本姑娘放你一马,愿没有来日。”说完她便重新梳好男子的发髻,行云流水的速度惊住了眼前之人。
“不知她干了多少回了!一女子竟如此沉迷于烟柳之地。”李慕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联想到她豪放的性格,真是不一般的女子。
对了,刘耀!
还是被这女子打乱了计划。
珍华楼的隔音不是很好,李慕听到刘耀与人交谈着,只是耽误错过了不少谈话,只隐约听到星星点点。
“下官不负所托,已完成国公爷交代的任务。”
“很好,国公爷说定有嘉奖,等着日后升官发财吧,刘刺史。”
“多谢王爷。”
包厢的人便先后离去。李慕便有所深思,国公爷?难道是陈琰?新晋吏部尚书的岳丈。
朝内官场暗涌,陈琰心狠手辣,早就拉帮结派,不知暗中干了多少对国本不利之事。
李慕还在原地深思,侍从孟昭缓缓而来,刺史府又出事了!
主仆二人立刻赶往,查询真相。
刺史府。
何君怜在刺史府附近等候,等了好久还未见姨母的身影。
这时,一具尸体被下人明目张胆的抬出刺史府,路过百姓均上前围观,侍从将尸体运到一简易的木车上,被人一点点抬走。
何君怜心跳的极快,像是有所牵连。
风微微挂起覆盖在那人身上的白布,一只手渐渐垂落,腕上佩戴着孩童的手链。
那是姨母!
女子瞬间潸然落泪,成串的泪珠不停的流下,粉嫩的小脸上浅留着一道道泪痕。
她忍不住想上前去看看姨母,不想有人更快一步。李慕随侍从来到门口,上前去看尸体,没想到竟是那时在门口见到的妇人。
这难道是刘耀口中的事成?为何要对这人下手。
只见,刺史在下人的通报下疾行而来,一个趔趄险些不稳。
“下官见过卿王殿下,不知卿王怎么如此突然。”他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不定,难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本王在刺史府时,掉落了母妃送给本王的玉坠,现在特来寻回。只不料在府前发现这具尸体抬出,刺史,你这是为何?”李慕言语冷淡,紧盯着他的双眼。
气氛如冰点般持续了片刻。
刺史在王爷耳畔低语些许,二人像是隐藏着些许秘密,之后,卿王便转身离去。
何君怜望着男子的身影,这人竟是在珍华楼见过的男子,没想到他竟是卿王殿下。
也就是他,刺史想要献上珠宝的卿王,是他们合伙害了姨母。
女子低着头颅,泪水顺势低落,她的手指捏紧攥成拳头,指甲渐渐刺进皮肤,留下深深印记。
她要报仇!
何君怜一路随着姨母的尸身而去,她紧跟在后面,不被侍从发现。
只见吴清音被拉到了乱葬岗,被随意扔下。
何君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姨母安葬好,怕被人发现连牌子都不敢立,生怕被人破坏。
以后的路就剩她一人了。
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的下压而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
何君怜返回家中,打算收拾包袱前往他乡。
谁曾想,吴氏珠宝行被人拆的破碎,珠宝饰品早被人抢走,不剩下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们的家破碎了。
她随机问了附近的商贩,以前都是男装,自是无人见过她女子的模样。
商贩告知,昨日一大群人突然冲进去,将所有人杀害并掠走家财。
“听说吴氏掌柜也被杀害,好像是这女子不守妇道勾引刺史,刺史不为所动,女子便无颜自残而亡。”
“什么混账话。”何君怜再也听不下去了,姨母的清誉竟被如此造谣,简直可恶。
她的手握的更紧了,她势必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可是,自己的力量太小了,她又该如何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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