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抄云这一觉睡得腰也酸背也痛,从床上爬起来下楼时,小姑姑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她旁边的楼梯口放着两个大行李箱,显然是刚到的家。
谢抄云恹恹地喊了声“小姑姑”,显然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谢兰安刚到家,看着比他还没精神,懒懒地问:“酒醒了没?”
“我还想说帮你请个假。”
谢抄云:“不用,睡醒就好了。”
说着坐下拿了根油条咬在嘴里。
“昨天玩挺开心吧,”谢兰安将手里剥好的鸡蛋随手扔给他,“听我妈说你这学期交了好几个朋友。”
谢抄云于是又咬了口鸡蛋,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们人都挺好的。”
谢兰安满意道:“挺好,我就说别老闷在屋子里,容易跟谢旭展一样自闭。”
谢抄云笑出声:“小叔叔要是知道他被当成反面教材,得把你从屋子里扔出去。”
谢兰安不以为然:“他早吃完上楼了,又听不见。”
“对了,晚上谢旭展订了地方吃饭,家里人再给你过个生日。”
谢抄云嘴里鸡蛋还没咽下去,弯着眼用力点头。
家里人每年能聚齐的时间不多,他很珍惜。
晚上。
订好的包厢里,岑妙姗姗来迟。
她先弯下腰抱了谢抄云一下:“宝宝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说着把礼物递过去,这才站起身看向包厢里其他人。
谢兰安客气地喊了声“嫂子”,岑妙应了声,又朝谢旭展和李湘月淡淡点了下头算打过招呼,这才坐到位置上。
自从谢和任离世,每次全家人聚齐,几乎都是这样的氛围。
不管再开心的日子,总会染上一丝淡淡的忧郁和伤感,不管每个人脸上的笑有多灿烂,都掩盖不了。
谢抄云有心想缓解这种氛围,故意犯傻:“昨晚切蛋糕时已经许过一次愿,待会再许会不会不灵?”
谢兰安先笑出声:“这有什么的,你许一样的不就行了。”
“有道理,”谢抄云一本正经地点头,“心诚则灵。”
因为他这几句傻话,包厢里的人脸上都挂了笑,氛围总算轻松了一点。
吃到一半,老太太突然想起:“云云,昨晚那么麻烦小周,你今天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谢抄云摇头:“我今天都没见到他呢。”
“而且他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搞得太郑重,他反而会有负担的。”
谢旭展开玩笑:“听起来你们俩关系不错。”
老太太一脸骄傲:“那可不,我乖孙挑的朋友还有假?”
“小周这个孩子,不仅长得乖,有礼貌,就连干活也积极。”
谢抄云听得想笑,不知道周星燎听到这样的评价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岑妙停下筷子,也跟着问:“是分班之后的新朋友?”
谢抄云对上岑妙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次她告诉自己,不要和alpha靠得太近。
想到这儿,眼神心虚地往下垂。
“啊,”谢抄云摸了摸鼻子,“一个社团的,一来二去就熟了。”
岑妙笑了笑:“挺好的,有共同爱好才合得来。”
又温柔地问了声:“是alpha吗?”
“……”
谢抄云完全招架不住,在岑妙温温柔柔的目光里“嗯”了声。
岑妙笑起来,拍了拍谢抄云的手臂示意他放松:“妈妈又不是要限制你交友,干嘛这么紧张。”
晚上回家,李湘月有心让她们母子俩多点相处空间,谢抄云是坐的岑妙的车。
谢抄云一直专心开着窗吹风,生怕他妈再问点什么。
岑妙开口:“把窗关上吧,吹得我头疼。”
“放心吧,你不想说,妈妈就不问。”
谢抄云:“……”
他自暴自弃道:“问不问重要吗,反正你也能看出来。”
岑妙听得失笑:“我只是让你跟alpha接触时注意分寸,不要随便留下信息素,又没不让你跟人家交朋友,你真是……”
“我又闻不到,”谢抄云大大咧咧地说,“留下了也不会怎么样。”
岑妙听得皱眉,严肃道:“你要是对人家没有想法,就不要随便让别人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
“对你来说没什么,但对alpha或者omega来讲,这是一种非常亲近的行为,会给别人错觉。”
岑妙难得板起脸,谢抄云被教训得讪讪,小声道:“什么错觉?”
岑妙叹气:“默认也是一种回应啊,宝宝。”她怎么就生了个这么迟钝的儿子呢。
谢抄云还是没听懂,一头雾水的模样。
岑妙第一次感到头疼:“就是说,如果这个alpha喜欢你,你这样,对方会以为你在回应他的感情的。”
“哈?”谢抄云瞪大眼,“周星燎?怎么可能?”
他甚至响亮地笑了声:“妈妈,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好。”
岑妙:“……”
岑妙:“我这个晚上说了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懂?”
谢抄云认真点头:“听懂了,妈妈你就是瞎担心!”
“……”岑妙两眼一闭,觉得她这个笨儿子真是没救了。
到了家,谢抄云没有立刻下车,他还想和岑妙再多呆会儿。
岑妙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了敞篷的车顶,和儿子两个人安静看着星空吹着晚风。
“妈妈,”谢抄云转头看着岑妙,“我怎么觉得你脸色变差了?”
“有吗?”岑妙闻言摸了一下脸,开玩笑道,“你老妈我早就不年轻了,也不能一直不变老吧。”
不是衰老,而是化了妆也掩盖不住的眼角眉梢的憔悴。
像一株失去了水分的花在缓慢地枯萎。
谢抄云看得担心,忍不住抱怨:“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好好照顾自己吧,你也不想我一边读着书,一边还要为你担心的。”
怕岑妙不听劝,谢抄云又加了一句:“而且你因为工作太辛苦,爸爸也不会高兴的。”
岑妙一怔,牵起嘴角温柔地笑了笑:“嗯,当然。”
“你才几岁啊,还担心起我来了。”
-
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一二班一起上。
简单热了个身后就是自由活动,一群男生浩浩荡荡地占领了篮球场。
谢抄云打了会羽毛球后,坐到球场边看一二班的球赛。
开学快两个月,一班默契逐渐追上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被二班血虐,虽然赢率还是不高。
谢抄云不打篮球,是因为不穿球服的情况下压根分不清对方队和自己队的人,但看他还是挺爱看的。
谢抄云现在都不用看球服,单纯看打球风格就能认出来人。
场上最高就三个人,二班周星燎、廖一霖,以及一班体委。
而其中,打得最凶那个就是周星燎。
谢抄云坐了一会,周星燎扔了球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他刚刚打球出了汗,这会儿额发微微湿润。
谢抄云看他一眼:“你不打了?”
“不想打,”周星燎看着场上说,“进球太简单,没意思。”
“……”
谢抄云转头看了他一眼,这话也就是从周星燎嘴里说出来,不然高低得因为装逼被揍一顿。
吐槽归吐槽,周星燎的水递过来时,他接得很顺手,只是说不出什么心理,条件反射地先看了一下标签,还好,是甘蔗汁。
反应过来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纯被周星燎上次那信息素味的青柠汁弄出ptsd了。
不出所料,周星燎坐他旁边看他笑话看得挺开心,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手上的水都因为胸腔震动而抖了几滴出来。
真是……特别气人。
谢抄云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恶狠狠喝了口水,眼神也凶狠起来,恶声恶气地警告:“笑什么笑?”
周星燎正懒懒地靠着椅背,闻言总算收敛了一点,看着场上说:“没,孙浩荡打球太好笑了。”
谢抄云:“……”
孙浩荡要知道你背后这么说他,能踩在你脸上打球。
“对了,”周星燎随口问了声,“你那邻居昨晚来找你干嘛?就单纯送生日礼物?”
谢抄云看了他一眼,疑惑周星燎突然提到这个话题,说:“没什么,就兼职的事情而已,他帮了点忙。”
周星燎皱眉:“什么兼职?”
他更关心的是,什么兼职能和唐学明扯上关系?
“就是在兴趣班教小朋友写毛笔字,不是很忙,一周就两三次吧。”
“我还挺满意的。”
周星燎语气不爽:“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兴趣班老板是他师兄,学明哥就帮我牵了线。”
周星燎冷着一张脸想,学明哥学明哥,叫得倒是挺亲热。
“怎么了?”谢抄云后知后觉周星燎脸色不太对劲,问,“你俩昨晚碰上了?”
周星燎“哼”一声,十分敷衍地提了下嘴角,没说话。
谢抄云看着周星燎的脸色,迟疑道:“你不喜欢他?”
不过alpha之间好像就是很容易气场不合的,谢抄云也没多想,还帮唐学明解释了一句:“其实学明哥人还挺好的。”
“没有他牵线,我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地找到兼职。”
周星燎没反驳,只嗓音凉凉地提醒:“你之前还觉得方洽挺不错呢。”
谢抄云:“……”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的吧。
这时场上刚好吹哨暂停,谢抄云想起什么:“要下课了吗?”
周星燎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要打铃了。”
“这么快?”谢抄云闻言匆匆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周星燎懒懒看了他眼:“急什么?公车又不会跑。”
“我下午有兼职,怕迟到。”
听到‘兼职’两个字,周星燎的身体慢慢坐直,眼神立刻变得幽深。
“我走了啊!”
谢抄云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抓起包匆匆跑出了体育馆。
周星燎臭着脸坐了会,毫无心理负担地起身跟在了谢抄云身后。
谢抄云一路往校门口走,没等公交,而是接了个电话后上了辆黑色的车,而那个车,周星燎眼熟得要死。
——就是唐学明来他家接谢抄云时开的那辆。
周星燎咬着牙想,上次就该把这破车的轮胎扎了。
-
下午的兼职结束得很快,到家时,谢抄云接到了星星的连麦申请。
接到omega的连麦,谢抄云还是很开心的,就是星星今天说话怪怪的,谢抄云有点捉摸不透。
“到家了?”星星问。
“嗯,刚到家。”
“谁送你回来的?”
“没谁,我搭的公交。”
omega不放心地确认:“一个人坐的公交?没别人?”
“嗯,”谢抄云听得茫然,但还是乖乖回答,“没有啊,就我一个人。”
omega追问:“也没人送你去公交站?”
谢抄云一头雾水:“星星,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脑子笨,听不明白。”
电话那头的omega声音就软了,幽怨道:“我怕你不喜欢我了。”
“你离我那么远,我每天都看不见你在做什么,和谁呆在一起,会不会哪天就被别人拐跑了。”
谢抄云听着这些话,一下子心都软了,脱口而出:“我不会的!”
“星星,我喜欢了你,就不会再变的,你相信我。”
“再说了,我每天身边都是些臭烘烘的alpha和beta,和你一点也不一样,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谢抄云没有在意,以为是心思细腻的omega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
想到这儿,谢抄云看了眼桌上的日历。
过几天就是万圣节了,当天有个三校联谊舞会,盛大非常,如果星星也去参加的话,也许……
他们有机会见一面?
他没记错的话,星星应该也是一中的,视频里出现过一中的校服。
哪怕不是一中,离得这么近,至少也是二中和三中的。
想到这儿,谢抄云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嘴一快就问了:“星星……万圣节舞会,你会去参加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忽然问:“你想我去吗?”
谢抄云当然是想的,但他能从星星的话里感觉到顾虑,他不想给星星太多压力。
谢抄云直白地说:“我想见你,做梦都想见到你。”
“但是我不想逼你,不管你去不去,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我没有不想去,”Omega说,“我只是很害怕。”
谢抄云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一时愣住。
为什么?
omega低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怕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会不喜欢我。”
这不是星星第一次透露自己的不安,谢抄云有些不明白,他这么温柔这么好,自己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谢抄云猜测,可能星星可能在世俗意义上,不是个好看受欢迎的omega?
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以至于要反复确认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又不在乎那些。
谢抄云甚至有些委屈了,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再说了,我是个脸盲,你长得再好看我也认不清啊。
这么想,谢抄云也这么说了。
奇怪的是,星星似乎对他脸盲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
谢抄云还没想明白,星星一句话把他什么想法都冲刷干净了——
“我会去的。”
“!!!”
谢抄云瞪大眼睛,激动得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抖,他口是心非地说:“星星,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
omega温柔地笑了一声:“我也想见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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