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许和顾安在深夜的病房里四目相对。
“我喝醉了。”
沈淮许平静地向顾安解释。
“医生说，你的胃很不好。”
顾安手里捏着病单。
“嗯。”
沈淮许枕着靠枕，苍白的脸更显出眉骨的深邃，坐在他面前的顾安眼眶有些红。
顾安是第一次照顾病人，他看到沈淮许嘴唇有些干，就站了起来出去接水，沈淮许还没问出口的话也就咽在了肚子里。
“站着。”
顾安拿着医院给的纸杯去接水，他刚接好水，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对方穿着白大褂，一看就是医生。
“你上辈子也是猫？”
顾安被这句话惊得没拿稳手里的纸杯。
“喏，给你，杯子都拿不稳，你这辈子应该过得挺幸福的吧。”
顾安一瞬间忘了面前的人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翘起嘴角又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我有爸爸妈妈和哥哥。”
还找到了主人。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猫咪？”
简聿冲他挑了挑眉：
“当然是因为我上辈子也是一只猫喽。”
顾安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
“我叫顾安。”
“我叫简聿。”
简聿看到顾安肿着的眼眶，猜测道：
“刚刚那个男人就是你上辈子的主人？”
顾安很骄傲地点点头：
“他是我的主人，他救了我。”
简聿若有所思：
“上辈子的时候，我就见过你的主人。”
顾安想要听简聿继续说下去，但简聿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给他比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
“我是这家医院的实习生，我不能再和你聊下去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简聿比顾安高一些，但顾安踮起脚尖，也学着简聿刚刚的动作，揉了揉简聿的脑袋。
他们猫咪，就是要被揉脑袋的。
“好了好了，一看你当人类的时间就没有我长。”
简聿有些傲娇地抬起了下巴，顾安这种身上还带着很多猫咪的属性，而他已经是一个救治人类的猫咪了。
刚说着话，简聿就看到了伫立在病房门口的那个男人。
“你的主人等你呢，快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加你微信。”
“还有，千万不要告诉你的主人，你上辈子是猫咪的事情。”
顾安扭头看了一眼，主人现在很虚弱，他加了简聿的微信，就去接了新的水，小跑着回了病房。
沈淮许把刚刚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顾安和从前追求他的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
“沈淮许，喝水。”
顾安难掩找到同类的兴奋，脸颊都有些红晕。
“我不渴，你走吧。”
沈淮许闭上了眼。
顾安不知道主人怎么了，主人的嘴唇明明很干。
医生刚刚说了，主人的胃很虚弱，只能喝温水。
“可是医生说……”
沈淮许又重新睁开了眼，他的脸色愈发差，咳嗽的时候眼皮都隐隐有些发红。
顾安很怕很怕主人生病。
“我想陪着你。”
顾安又低下了脑袋。
今晚的那幅画，是前世没有出现过的，沈淮许见到那幅画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苏念会送他的礼物。
沈淮许再次将顾安拽到了床上，顾安没坐稳，手臂结结实实地靠住了沈淮许的大腿。
“喂我喝水。”
沈淮许冷冷道。
顾安听到沈淮许愿意喝水，满足地笑了笑，轻轻将纸杯口靠上了沈淮许的唇边。
沈淮许的唇色很淡，唇线很清晰。
温热的液体一点一点顺入他的喉咙。
顾安喂得很认真，就像是以前他发烧的时候，哥哥喂他喝水那样。
沈淮许的唇瓣被他的手指内侧擦碰到好几次。
就在一杯水快要喂完的时候，沈淮许突然抓住了顾安另一只手，顾安失去了平衡，纸杯里的水都淌了出来，他的手指和沈淮许的唇瓣、下巴都变得湿漉漉的。
顾安一点不挣扎地任由沈淮许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抓着他的手。
他好想念主人上辈子给他撸毛的时候。
可惜他活的时间有点短，还没有享受过几次，他就死掉了。
沈淮许定定地看着顾安澄澈无暇的瞳孔。
“顾安，我再问一次，你是谁？”
他当时醉了，但还记得他说过什么话。
顾安在他的注视之下，变得紧张和心虚。
沈淮许的眼底一步步走向失望和幽冷，他的声音完全融入了寒冷漆黑的深夜。
“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顾安摇摇头，说不出话。
简聿已经叮嘱过他，如果他把上辈子是猫咪的事情说出来，他会被当成异类。
顾安不想被沈淮许当成异类。
现在的主人还很年轻，这个时候，沈淮许还没有见过一只脏兮兮的被撞倒在路边的小猫。
他说了，主人也不会相信的。
顾安被沈淮许突然出现的秘书带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被关上的瞬间，顾安听到了沈淮许压抑的咳嗽声。
“他上辈子死得很早。”
简聿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驼色大衣，他揽过顾安的肩膀，带着他去了医院附近的便利店。
顾安给简聿买了很多鱼丸关东煮吃。
这个点的便利店里没什么人，两个人顺着便利店的透明玻璃向外看，但医院门口到处是车辆和裹着羽绒服的身影。
“为什么？”
顾安颤抖着声音，他问简聿为什么，他记得，人类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他……得了胃癌，死掉了。”
顾安的喉咙发痛，像是被什么堵住般说不出话。
简聿觉得人类是很有意思的物种。
“他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疗，可以活得久一点，但是他放弃了。”
简聿记得沈淮许死的时候，是三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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