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降连老师怎么走的都没听见，这一觉睡得很沉，却没能睡太久，下课不到两分钟，旁边的人似乎走光了，周围一片祥和，正是补觉的好时机，忽地一阵风呼啸而过，紧接着左侧的位置“砰——”地一声响，如同陨石砸落地面，紧接他就被摇醒了。
眼皮内侧像被挤了胶水，他勉勉强强地睁开眼，接触到梁瑞激动的眼神，他屁股都还没坐稳，嘴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什么，但周降没听清，又见他抬手指向门口，周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瞥见了两个女孩。
现在好像知道梁瑞说的是什么了。
周降揉着眼睛从座位上站起来，顾余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下课就没影儿了，出门的路畅通无阻，他拖着腿有点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
这两个女孩应该是认识的，手挽着手站在那里，脸有点红地看着周降。
“同学你好，我是隔壁班的，请问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周降的手指在背后纠缠，很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看着面前的女生，微微俯下身柔声道：“抱歉啊，我不加陌生人的。”
女孩听出他隐晦的拒绝，没有继续坚持下去，说了句“那好吧打扰了”就准备离开。
周降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脱身，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回去又被另一个人叫住。
“同学打扰了，你是顾余的同桌对吗？”
咦？
冰山吗？
周降突然来了兴致，维持着微笑猛点头。
那女生的神色明显激动起来。
“请问你可以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吗？”
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周降一时哽住。
他也没有顾余的微信。
正当他斟酌措辞的时候，女孩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不可以。”
抬头正对上对方审视的目光，顾余手里抱着一堆书毫无征兆地出现，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视线转到那个女孩的身上，声音放软了些，说：“抱歉，我不用微信。”
话里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女生碰了个钉子，自觉没趣地走开。
周降很遗憾自己没能看上点热闹，盯着顾余的侧脸看了半晌，心想这人是不是天生性情冷淡。
不是吧，真有那种清冷禁欲系？还是顾余注定和题目锁死，对什么都无欲无求？？
炽热的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眼前人漂亮狭长的眼睛上，打量着他长而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还有清晰紧绷的下颌线。
但很不幸地被察觉了。
手里的一摞书很重，顾余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问：“你在看什么？”
周降的答案根本就不经大脑。
“你。”
顾余被这回答噎了一下，看上去更加迷惑。
“我有什么好看的？”
这句话被他说出来颇为一本正经，周降没忍住笑了一声，答道：“对我的眼睛很好。”
顾余被他突然的夸赞弄得有点无措，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之后的两节课是历史和地理，周降忙着听课，几乎没有跟顾余说话。但这种全程无交流的相处模式在梁瑞看来，就是两人不和，自习课没有老师来时，他甚至听到他在跟杨志乐悄咪咪地讨论。
“志乐，你说两个冰块坐在一起，温度是零摄氏度以下吗？”
“按科学讲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
周降已经感受到了杨志乐的视线投向自己，随后听见他郑重其事的回答。
“我现在觉得有可能。”
“是吧是吧！我快冻死了！顾余自己当死人也就算了，怎么还带坏人阳光小男孩啊！”
认真学习也要被妄加揣测，周降只觉得自己命很苦。
梁瑞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声音大，说出来的话半个班都快听见了，周降对着自己刚刚写下的字咬牙切齿，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小点声。他正愤愤地拿笔尖戳着课本的纸张，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抬头看向顾余，一脸的怨气。
顾余看着他表情变幻莫测的那张脸，平静道：“周降，好看的脸不是这样用的。”
周降呆住了。
什么啊……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滚烫，还没从刚刚那句话里反应过来，便听到顾余说：“让梁瑞闭嘴，吵到我做题了。”
题题题，一天到晚没见他撒开过书本，跟题过一辈子吧你。
周降僵硬地把头转过去，低声叫了梁瑞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把那几个字说出来，便看到梁瑞一脸神奇的表情，他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出来的话让周降恨不得立刻磕死在桌角上。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耳朵也红！”
周降深深觉得自己丢大人了，把头埋进臂弯里，窝起来的姿态都在表达自己的羞耻，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听到旁边那人的一声闷笑。
更想死了。
他抬起头来瞪了顾余一眼，可惜眼威慑力不大，更像是被逼急了的嗔怪，反倒显得他很好欺负。
但顾余很配合，立刻撤回了笑容，还补充道：“不笑了。”
周降满意了，又把头埋回去，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笑起来的那张脸。
嗯……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样都像在勾引人。
后面的课他一点也没听进去，就以那种恍惚的状态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被梁瑞拽住了，后面还跟着顾余，手里拿了几张纸，周降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就被拽得跑起来。
“干嘛去啊?”
“开会！”
刚刚洗过的手还是湿的，水珠乱甩，暴露在刺骨的寒风里，周降用了点力气把胳膊从梁瑞手中抽出来，跟上他的脚步，还不忘拉上身后走得慢悠悠的顾余。
手里被塞了包纸巾，他一脸懵地看向那人，对方仍在看手里的稿子，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周降低声说“谢谢”，顾余死不抬头，只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当作回应。
他抽了张纸巾擦手，问梁瑞：“去哪里开？”
“大讲堂啊！你运气真好，一来就赶上了，我们全级的学生都想去那儿！”
周降觉得这个时候跑步无疑是在浪费体力，但梁瑞实在太快，他只能跟上。
直到跑进大厅，他才感受到一丝温暖，僵硬的脸部肌肉开始复苏。
周降的脚步慢下来，和顾余并肩，仔细环视讲堂，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学生盼着来了。
讲堂宏伟壮丽，最前面的讲台也很宽敞，红色的帷幕为它添了几分华丽，金色的装饰物更显得贵气，代表的几位老师都坐在前面，音乐播着《明天会更好》，气氛渲染得很到位却又不失庄严。
这地方无论坐在哪里视野都很开阔，暖风开得很足，配上舒适的软椅，让人觉得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开会，而是享受。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周降在原地转了几圈也没看见人，只能先找到班级落座。
哪儿去了？
大礼堂里的学生们正襟危坐，他乱转的脑袋格外显眼，顾余在后台看到差点笑出声，被旁边的老师诧异地看了一眼，又恢复成那副死人脸。
台下的周降已经放弃寻找，怀揣着这一点疑惑，连月考优秀学生表彰名单都没有仔细听，直到在舞台的一侧发现熟悉的身影。
顾余手里仍然拿着那几页纸，低头快速地浏览着，神情是与平时一样的淡漠疏离，嘴角绷成一条平直的线。
他那张好看的笑脸又不听话地浮现在周降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再度消失。
耳边突然出现主任的声音。
“下面我们请学生代表顾余，为我们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出鼓励演讲！”
台下掌声雷动，场面一度有些失控，掌声里面混杂着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爱豆的演唱会。
不过这脸真的跟爱豆没差啊……
周降短暂地肤浅了一下，托着自己的脸，只顾得上欣赏台上那人的美貌，连他说了什么都没仔细听。
在他鞠躬走下台的时候周降仍然盯着他，被迷得有点七荤八素的，不过他没能看太久，因为顾余朝这边走过来了，他突然想起梁瑞在他和自己之间留了空位。
周降坐在靠近走廊的一边，本应该起身让他进去。
但没来得及。
所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顾余大步跨过去，错乱地生出一种这人要坐他腿上的错觉。
腿长就了不起？炫耀自己的身高吗？
周降总有些异于常人的奇思妙想。
台上已经秃顶的主任还在讲话。
“还有一点，是我们级部要严查的！就是早恋问题！”
这句话的反响太大，刚说完，讲堂里便传出细细碎碎的讨论声，还夹杂着不少人的起哄。
但领导不愧是领导，稳如老狗，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讲到：“说到这里，我们送给大家一首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现在找，本来学业就挺紧，况且年龄又很小。”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的笑声快要将屋顶掀翻。
这诗改编得本来就非常招笑，领导还用了方言去讲，喜剧效果直接拉满了。
周降笑得缺氧，泪都要出来了，视线落在旁边那人的身上，发现了件让人很惊奇的事情。
顾余也在笑，虽然不是太放肆，但这种程度的笑容放在他身上简直可以用罕见来形容，但周降注意到的不止这一点。
真好看啊……
这个想法再次蹦了出来。
顾余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像一轮未满的月亮，亮晶的眼眸里有细碎的光透出来，嘴巴被他用握起来的拳头掩住，但还是可以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和一点点白得发亮的牙齿。
笑起来的他跟平时冷冰冰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了。
顾余你一定要装到底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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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刺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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