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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古森生存(五)

清晨太阳出来的时候,林家琇仍然坐在地上,神情疲惫憔悴。

诡异的环境,奇怪陌生的人和话语,玄幻、不真实的动物……一件一件几乎让林家琇的脑子想得爆炸,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来。

而且在无任何遮挡的夜空下呆坐了一夜,林家琇的全身都好像要散架了般,沉重得厉害。虽然几天都天气晴朗,但是待在瀑布旁边一夜,加上晚上的露水,林家琇全身都是湿黏的。

在身上被太阳光晒得开始暖和起来的时候,林家琇才如梦初醒地站了起来。初初站起来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几乎摔倒。林家琇在原地捂着头、闭眼许久,那种眩晕感才消去了一些。但是即便眼前不再发黑,整个头部仍然胀痛得厉害,四肢好像也灌了铅似的沉重。胃部也饿到痉挛般地疼。

身体的难受让林家琇连思考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无助感几乎充斥了林家琇的思绪。有那么一刻,林家琇甚至想直接纵身从瀑布上方跳下。但是最终,林家琇还是拿着那把长剑,拖着步子慢慢往河流的上游走去……

林家琇艰难地爬上山坡,摘了些桃金娘、覆盆子和不知名的果子填饱了肚子,然后又艰难地爬下山来。下山后虽然全身都在发抖、冒冷汗,林家琇还是坚持着走到了小河边。蹲在河边的时候,林家琇虚弱地差点一头栽进了河里。但是还好稳住了。

清澈的河水里清澈地倒映出了林家琇的样子。神情憔悴,双眼无神,脸色和嘴唇白如纸,还有脸上残留着的道道细碎伤口,凌乱的头发……一副完全不能见人的样子。

林家琇嫌弃地闭上眼一会,才敢继续看自己的倒影。看清自己的槽糕样子后,视线投到自己的衣服上……然后又是嫌弃的神色。

除去薄外衫外,林家琇的身上还穿着好几层的礼服。林家琇将脱下来的中层衣服和外裙都在河水中洗好后,拧干,然后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岩石上铺开。

坐了一小会,感觉身体好受了一点,林家琇便只着白色的长袖内衫和长裤,在河边脱了鞋袜,然后一步一步地踏进水中。微凉的河水漫过脚踝、小腿,然后到达大腿、腰部……

大块的岩石横着,河水冲出了一个小坑。大块的岩石稳稳地立在近河岸处,河水被迫绕着从其身侧流走。

比起瀑布上方的水流,矮山旁边的水要缓和得多,河岸也不是很宽,河水也不算很深。林家琇站在大岩石之前,脸对着水流上方,河水只漫到她的腰际。

下半身浸在微凉的水里,让林家琇的意识清醒不少。林家琇低头看了清澈的河水一眼,然后便开始慢慢地蹲下……水缓缓地漫上了脖子、脸颊、额头、发顶!黑亮浓密的发丝随着水流向后飘去,像一团本就生长在水底的水草,在水中飘荡。

全身浸在水中,微凉的水流让林家琇胀痛的头部清醒了大半。

在呛水之前,林家琇的头部浮出了水面,然后靠向身后的岩石。……

身体和衣服都变回干净清爽之后,林家琇感觉身体都好受多了。此时,她的身上也已重新穿上了晒干的干净衣服。

但是一般人生病了又怎可能一会就自动痊愈?

临近黄昏之时,林家琇开始发起烧来。脑袋晕晕沉沉地,连视线都开始有点恍惚起来。流水的声音也变得不真切起来。

想要回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心底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脑子模模糊糊地想着昨日在山洞里看到的人或者尸体。

林家琇那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竟然跌跌撞撞地朝那个山洞走去。

进了山洞,绕过石门,再度看见那些保持着打坐姿势的奇怪青壮年男子。所有人都是闭着眼的模样。那个瞪着眼似死不瞑目的青袍男子竟也是脸色平静无波、闭着眼的样子。

林家琇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但是倒回去想只觉得头痛欲裂。

身体发烫,再也感觉不到阴冷的感觉。心底的害怕似乎也消失无踪了。

林家琇摇晃着走到那个青袍男子的面前,然后蹲下。身体无力,蹲下的时候手撑了一下地板,才没有跌坐在地上。林家琇右膝单膝跪地,蹲在了地上。脸正对着那个青袍男子的脸。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两臂长。发烧让林家琇的视线怎么也集中不了。虽然距离很近,林家琇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男子的脸。

“我不知道你们是人还是鬼,但是我不想再害怕下去了。你们若是想要我的命,请你们快点动手吧!”林家琇低声对着那个青袍男子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认命地闭上了眼。

但是林家琇闭眼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有人动手或者说话。身体难受,闭上眼后更加昏沉。在林家琇差点睡着,或者准确来说是,难受得差点昏厥之前,她艰难地抬起了眼睑。只是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啊!虽然视线模糊,但是慢慢转动了眼球,还是能模模糊糊看清四周。只是周围都是空荡荡的。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

头部昏沉,眼前发黑,林家琇什么都没想,就支撑不住地昏厥了过去。……

干旱了许久的田地硬得开裂。然而一场暴雨过后,田地、水沟到处都是暴涨的水流。

雨后空气清新。鱼塘里、田地都是聒噪的蛙叫声。原本无精打采的禾苗在雨水的洗浴下,也变得精神奕奕。微风吹过,嫩绿的禾苗微微晃动。

一片令人愉悦的绿色海洋里,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坐在禾苗丛里。臀下的泥土因为之前的干旱,仍然是硬实的。但是一场暴雨过后,田地的水都有十多厘米深了。小女孩坐在里面,水早就浸湿了她的裤子。但是她好像感觉不到一样,抱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家玉,快看,你妹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坐到田里去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声音响起。

头上的禾苗被拨拉开。抱膝坐在水里的白皙小女孩抬头望去,只看到大自己四岁的亲姐姐厌恶的眼神。

“别管她。我们走!”禾苗重新遮住了坐在水里的小女孩的视线,也才十岁的林家玉怒气冲冲地说完话,就率先领着她的小伙伴们,沿着田埂走远了。

而坐在水田里的小女孩只是沉默地听着自己的姐姐、堂姐、姐姐的同学(家附近的小孩),以及跟自己年龄相仿或者稍大一点的堂姐妹们,呼啦啦地笑闹着走远了。

那是只有六岁的林家琇因为姐姐不肯带自己去玩,做出的蠢事之一。

真是遥远而深刻的回忆啊!

然后画面转换。

六七岁的小女孩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玻璃珠子,无聊得玩着。旁边是忙着把番薯苗剁碎,然后准备煮来喂猪的奶奶。一下又一下,菜刀砍在厚厚的木砧板上的声音,带着某种玄妙的韵律,常常让小女孩陷入对世界的各种美好幻想而不觉……

凌晨五点,天色还没有变白。笨重的大锅锅盖边时不时冒出白色的水蒸气。小小的女孩坐在奶奶的旁边,手里握着煮熟的红薯,一边小口小口地啃,一边或看着奶奶把柴禾添进炉灶,然后火苗腾起,热气扑腾到脸上,或看着水蒸气一点一点地冒起……

天色灰蒙蒙的。凌晨五点多的天气仍然有点凉意。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边抽噎着一边追着前方的姐姐和堂姐、邻居姐姐。上学的学校在隔壁的村里。从自家村里到隔壁村子,还要经过凿出来的宽阔山道。小女孩心里害怕看不见姐姐们的身影,连大哭都不敢,只能一路抽噎着,跌跌撞撞地远远跟在姐姐们的身后进了学校。……

十四五岁的纤瘦少女跟家人争吵后,泪流满面地躺在床上……

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女得知喜欢的男孩子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子后,突然对着那个男孩子怔怔地落泪……

十八岁的年轻女子听见家人讥讽地说“你又不是儿子。你一个女孩子,有大学给你读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心底愤恨,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瞅着说话的人,直把说话的人看得满脸怒气……

二十岁的女子,活得鲜活真实。每天忙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却再也不会把感情放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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