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笙彻底懵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眼睛微微睁大,白皙的脸颊上登时染上一片绯红。
他居然把闻人焉年幼时的作品当成了名家大作,他目光转了转,难以接受自己竟然还试图拍一幅差不多风格的画给他,投其所好。
“我,我……”贺兰笙窘迫到语塞,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闻人焉看着他瞬间涨红的脸和不知所措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贺兰笙的发顶,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没关系,不用管我喜不喜欢,今晚你的目标就是买一件你喜欢的东西。”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视线环视整个展厅,语气带着丝纵容,“在仔细看看,有没有你一眼就心动,觉得特别想要的东西,嗯?”
他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将选择权交还到贺兰笙手中。
贺兰笙松了口气,点点头,他不敢和闻人焉对视,也不敢再揣度闻人焉的意思,生怕又闹乌龙。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些展品,强迫自己忘掉刚刚那场乌龙,将注意力专注到面前的这上面来。
闻人焉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少年专注的侧脸上,眼镜后的眸色渐渐暗沉,取而代之的是种更加深沉的情绪,贺兰笙无意间触碰的是早已离他远去的童年时代。
贺兰笙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细,璀璨的钻石,造型各异的雕塑,时代久远的钱币……当然,还是少不了名家画作。
他只要一看到,视线就立刻躲开,就像是看到的不是值得欣赏的艺术品,而是某种洪水猛兽。
贺兰笙虽然看得仔细,但是其实没往心里去,他出生玉石世家,擅长将自然的瑰宝与高超的技术结合起来,对纯粹炫耀财富或者艺术造旨的东西,实在是不敢恭维。
一圈走下来,依旧两手空空,眼里带着点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辜负了闻人焉的托付。
闻人焉一直安静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目光始终落在少年脸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贺兰笙脸上难掩的失望神情。
他本来对身边的人就温柔,此刻心中还有那份被贺兰笙勾连起来的,对童年时代的父母的爱,看着此刻贺兰笙在浮华中苦寻不得的落寞,两种感情交织起来。
“没有喜欢的吗?”闻人焉的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贺兰笙有些沮丧地点点头,小声道:“嗯……好像,都不是很……特别。”
他仔仔细细斟酌用词。
闻人焉看着他低垂的眼睫,抬手轻轻拨了拨,没有责怪,“不要愁眉苦脸的,笙笙。”
他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带着点故弄玄虚的语气说,“外场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商品,真正有意思的都在内场,想不想去看看?”
贺兰笙被他拨得眼前微痒,眨了眨眼睛,缓解那股痒意,疑惑道:“内场?”
“走。”闻人焉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自然地伸出手臂,贺兰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闻人焉带着他,穿过人群,走向展厅后方。
两位身穿黑色西装,神色肃穆的侍者无声地推开了门。
门内并非另一个展厅,而是条铺着红毯的长廊,他们被昏黄的光线淹没,穿过走廊,尽头是另一扇门。
门口的侍者递上两个能够覆盖大半张脸的银质面具,闻人焉拿起其中一个,亲手为贺兰笙戴上。
冰凉的触感贴合在脸上,遮住了Omega大半张精致的面庞,只留下一双清澈的眼睛和紧抿的唇,平添几分神秘感。
贺兰笙看着闻人焉给自己也戴上一个,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特,明明还是眼前那个人,但是戴上面具之后,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对方露出的眼睛上。
贺兰笙才发现,闻人焉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比如此刻,站在他面前半步的闻人焉,看过来的眼神中只透露出一个意思——跟上。
贺兰笙没有犹豫,迈步赶上那半步的差距,站在闻人焉身边。
厚重的门,慢慢被敞开,眼前的场景和外面的情况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宾客不多,三三两两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低声交谈。
这里的每个人都戴着同样款式的面具,掩盖了真实身份,营造出一种疏离的氛围,光线很暗,于是有着灯光的拍卖台就异常显眼了。
侍人领着他们到前面落座,拍卖厅的位置是有安排的,就算人没有来,但是该空的位置依旧只能空着。
于是两人落座的时候,在拍卖厅中引起了一阵喧闹,声音不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闻人焉便放任他们去了。
贺兰笙被这截然不同的氛围弄的有些紧张,下意识抓紧了闻人焉的手臂,闻人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抚。
上面的展品,一件接一件的被大家拍下,无论如何都有人出价。
贺兰笙本以为闻人焉多多少少会选两件,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反应,他觉得放在兜里的支票都烧起来了。
有些犹豫地想,要不要随便拍两件藏品,将钱花出去完成任务的时候,一件与众不同的藏品被送上了台。
一块约莫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玉石,玉石油润细腻,贺兰笙粗看,分不清是什么玉料,仔细看来,才确定是青玉籽料。
吸引贺兰笙的不是玉料本身的价值,而是他的形态——衔芝鹿。
玉鹿呈跪卧回首的姿态,体态丰腴圆润,线条流畅,鹿角分叉明确,嘴里衔着灵芝,灵芝的伞盖没有过多雕饰,浑然天成。
贺兰笙的呼吸骤然停滞,他的视线落在拍卖师身后的大屏上,大屏将这玉石的细节都展示出来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那只玉鹿,腰板挺直。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情冲击在他心上,他一瞬间难以呼吸,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他认得!
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这只玉鹿……这只玉鹿的姿态、这种圆润流畅的刀法,尤其是——那灵芝!他只在母亲的工作台上匆匆见过一眼。
他记得母亲在灯光下细细雕琢时,举起玉石问:“笙笙,你看这只小鹿,喜欢吗?妈妈送给你好不好?”
这是他母亲——已故的贺兰家主,贺兰雅的绝作,是她还未曾送到自己儿子手中的礼物。
贺兰笙知道沈赫章这些年将家底通通都败得一干二净了,但是没想到,竟然把家里的玉石,通通都拿出去卖了。
显赫了几十年的贺兰家,或许在母亲贺兰雅死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走向下坡路,小姨也只是延缓了它走向死亡的速度,而无法挽救它。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贺兰笙的视线,冰凉的面具下,滚烫的泪水沿着脸颊无声滑落,他浑身都在颤抖。
闻人焉立刻察觉到了贺兰笙的异样,他顺着贺兰笙的目光看向那只温润的衔芝鹿,再低头看向贺兰笙,尽管戴着面具,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都昭示着巨大的情绪冲击。
闻人焉举起桌子上的号码牌,原本竞价的人通通安静下来,没人和他抬价。
贺兰笙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喉咙里像是堵了千言万语无法言说,只剩下无声的悲伤和难以置信的惊涛在胸腔中翻涌。
闻人焉牵着他的手,走出拍卖厅,他将面具抛在旁边侍人举着的托盘中,取出胸前点缀用的手帕,擦去贺兰笙脸上的泪水。
“怎么了,告诉我?”闻人焉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浓浓的担忧,用身体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
贺兰笙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抓着闻人焉结实的小臂,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颤抖的唇中,挤出几个字,“那……那是……我妈妈的遗作!”
闻人焉心头一颤,半抱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贺兰笙,语言在此刻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他只能抱紧贺兰笙,让他有所依靠。
——
贺兰笙坐在位置上,抱着怀里被包裹好的玉鹿,他的眼角还带着泪珠,眼中血丝未散,抿着唇,坐在位置上,已经没哭了,但还是难过得抽抽噎噎的。
汽车在红灯前停下,贺兰笙注意到闻人焉看向自己的视线,吸了吸鼻子,主动解释道:“先生,我已经不难受,妈妈的作品落在善良的人手里,比落在沈赫章手里好多了。”
“嗯。”
贺兰笙靠在车窗上,他当时哭得太伤心了,结账也是闻人焉结的,花了多少钱,他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贺兰笙忽然一顿,手摸向自己自己身侧的口袋,摸到里面装着的支票时,他顿了顿,还是取出来,怯生生地放在两人中间,“先生……我们还有事情没做……”
闻人焉瞥了一眼放在中间的支票,踩下油门,重新发动身下这辆车,他眼都没抬,“没事,买什么都是买,感谢笙笙帮我完成了任务。”
“谢谢先生……”
玉石资料和形状都是画画百度上查的[让我康康]如果有哪里不对,可以给我留言,我看到会修改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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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迟来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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