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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云

楔子

塞外的风总是不分季节时候,吹得格外猛烈,人站出来不过一钟头的功夫,就要被黄沙盖个满脸。

好在深夜光线暗淡,就算仪容再不整齐,衣服全染了土黄色,也没什么人看得出来。

老刘站在眺望台上打着哈欠,心里琢磨着,等会回家路上给闺女买个什么玩意儿好。

“老刘,又想着怎么哄你家小崽呢?”一同当班的士兵笑道。

老刘抓抓头发,叹口气道:“可不是,娃娃这几天晚上每天哭,闹得我婆娘都睡不了觉!”

“该不会是想她爹了吧!指不定等你回去,她就好啦!”

老刘嘴上打着哈哈,说“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认人”,心里却随着这话升起那么些不自然的期盼来。

他已经一个月没回过家了,想家里想得要命。

也就家里婆娘偶尔来送些吃食,才和她说的上几句话。

不过,熬完今夜,他就能休息几日了。

“你家里还缺什么用度不?”同伴善意的问道。

老刘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嘿嘿地笑:“不缺!副都护人善,前几日刚发了补贴钱下来!我婆娘都说,有副都护在,田州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呢!”

这话倒是没人反驳。

这位调来没几年的副都护,是当朝骠骑将军长子,据说还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姐姐,可谓是贵不可言。

这种身份,原是他们这些小卒连搭话都不敢想的。

但出乎意料的,这副都护半点架子都没有。

他来军营以后,日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对受伤转岗的士兵,还设立有单独的补贴。

老刘便是不久前受伤,从前线调到眺望楼的。

副都护是个好人呐!老刘无数次这么同别人说。

他不晓得什么才藻艳逸的夸奖,只会以“好人”来作评价。

比起从前的那些大官,副都护可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正这么出着神,老刘就听见旁边喊道:“哎,那是什么!”

什么?

老刘循声望去,厚重的夜色里,隐约看得到远方磅礴的尘烟。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带着些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又定睛细细瞧去——

那是千万骑兵坐下骏马飞踏时激起的黄沙。

有敌袭!

带着颤栗的恐惧与迅速高涨的战意,老刘一跃跳下楼梯,怒吼着冲向烽哨台:

“燃——烽——燧——”

黑夜中的城楼上,点亮了第一丛烽火。

这烽火随着呼啸的大风,迅速蔓延到城墙各处。

寂静的城池被这烽火点燃,安宁的表象就此打破。

洪庆三年二月,西突厥新继位不久的翰波可汗打破了与大奉六十年的棋布错峙,带领七万西突厥精兵于深夜突袭平西都护府。

火光照亮了塞外的半边天,平西都护府以损失田州城为代价,将西突厥的铁骑堪堪挡在了国门之外。

在这场血战中,大奉损失了近万的精兵。

当任武宁候、骠骑大将军陈功之子陈德恩,彼时正任平西都护府副都护。

敌袭的号角响彻田州的时候,陈德恩率领八千先锋军队与三百亲兵,在田州城西悍然迎敌。

厮杀持续了整整三天,鲜血流淌成的河流汇入涓涓的铄江,青灰的墙砖层层的涂上鲜血,变成了黏稠而厚重的黑色。

田州一战,陈德恩与所有亲兵一同战死,先锋军队伤亡近九成。

无数将士的英魂为调派军队赢得了时间,援军在最后一刻赶到,翰波可汗直入中原的大梦被挡在了鹿阳城外。

而作为西突厥斩杀的最高级将领,陈德恩的尸首被翰波可汗斩下了头颅,悬挂在田州城上绣着海东青的战旗上。

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被残忍的撕碎,惊天的噩耗随着快马加鞭的战报与仓皇逃窜的难民迅速的扩散开。

变天了。

第一章

消息传进宫里的时候,陈嬿正在修剪院里那株海棠花。

她从来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只觉得无聊,在闺阁的时候还笑话妹妹生活枯燥。

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不得不去做曾经不感兴趣的事情。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思绪,她初时只当是哪个不长心的宫女毛毛躁躁,却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直的冲她而来。

“娘娘,”来的是她陪嫁的芷歌,脸上带着少有的惊慌失措“家里来了急信,西突厥突袭平西都护府,田州沦陷了!”

一时间殿里殿外,落针可闻。

还没等陈嬿的思维跟上这冲击极强的消息,她就听到了更为可怕的噩耗。

“大公子、大公子在田州练兵,身先士卒,与五百亲兵一同战死……”

陈嬿手里的剪刀不受控制的倏然绞紧,像是绞住了她的心。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割开了海棠的花枝,开得最旺盛那支海棠掉落在地。

“那翰波贼驴气急败坏,将大公子的首级悬于战旗示众……”

芷歌声音里带着哭腔,发着抖,眼里是布满血丝的通红——不止是巨大的伤痛,还有着刻骨的仇恨。

“战报传到侯府,夫人悲痛难抑,晕过去了……娘娘?”

陈嬿茫然地抬眼。

据说人在接收到刺激太大的消息时,是难以迅速反应过来的。

陈嬿以前不知道这是什么意味,如今才算是切实体会了一次。

她的身体与灵魂像是被硬生生撕裂成了两部分,灵魂部分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她的身体却在条件反射下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种事宜。

给父母的信要写,还要去库房里找些上好的补品。

给安伯父的信要写,如今朝堂必有大变动。

田州沦陷,陈德恩虽已战死报国,却挡不住有心之人对陈家的落井下石,为此还要早做准备。

朝堂的局势情况也需要打听。

还要……

在纷乱的思绪里,陈嬿隐约的捕捉到了一缕。

陈德恩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台州刺史林炤名的次女。

有个乳名,名唤迢迢。

就在这一刻,尘封已久的记忆找到了破口,与陈德恩的无数记忆也随之而来。

此刻她才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这些记忆从此将只减不增,她与至亲的弟弟下次相见,只能等到黄泉。

于是她被仅剩的理智锁紧的情绪也随之找到了宣泄点。

陈嬿只觉得五脏六腑皆在燃烧,她在痛苦中缩紧身子,挥舞的手臂打翻了桌边的茶盏,“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里听得分外明显。

冷静,淡定,还有许多事等着做,我不能倒下,陈嬿拼命告诫自己

想些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快,快——

方才她正在想什么……林迢迢?

她离家已有将近六载,对曾经的闺阁好友的印象都渐渐模糊,唯有对这个林迢迢,还有着较为深刻的印象。

或许是因为她许下了一个无法兑现的诺言,心有亏欠,才难以忘记。

陈德恩是陈嬿同母的亲弟弟,也是武宁候陈鞠的嫡长子,他刚满十岁就封了世子,全家上下宝贝的不得了。

她这弟弟平日里没什么高雅的爱好,唯爱打架看话本,至于对读书学问有益的活动,和他是一点儿都不沾边。

父亲请来的教书先生被气走了一个又一个,拜他所赐,“武宁侯府”直接成了先生之间流传的怪谈。

虽说不爱读书,陈德恩对杂七杂八的话本倒是兴趣深厚。

看多了话本,他日日秉持着“行侠仗义”的理念,在一众世家子弟里倒也深受欢迎,算是众星拢月般的长大。

年纪大了,也就到了成家的时候。武宁候和夫人为陈德恩的亲事操了不少心,见儿子是个跳脱不靠谱的性子,便想着寻个贤惠聪颖的儿媳。

从陈德恩封世子开始,每天上门的媒人就从没断过。

陈嬿那时候每天的心思都在怎么逃出家门遛马上,却也零零散散听了不少议论,知道父母对这事情有多上心。

她原以为最后选定的一定会是个京城贵女,没想到绕了一圈,选定的是个压根没见过面的姑娘。

那来往的人都说那姑娘“机敏聪慧”“素有才名”,吹得好似比九天上的仙女还出色。

她听多了天花乱坠的夸赞,对这林家小姐不由得也多了几分好奇。

敲定婚事的第二年,林炤名回京述职,带上了年幼的林迢迢。

这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与陈嬿明艳张扬的美丽不同,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式漂亮。

她不怎么说话,开口时总要微微颔首,低垂的双眼让人能一眼看到那卷翘的睫毛。

走时莲步轻移,乐时笑不露齿,言时如春风拂面,声音温柔清甜……

确实是各家老夫人会喜欢的那种儿媳。

不过,就陈嬿看来,她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眸里像是含着水。你对着她说话,那里面的水就跟着泛起波浪,让人永远觉得她在认真倾听,在为你之喜而喜,你之悲而悲。

她也知书达理,小小年纪已经沉稳得体,舒张有度。

能在席间逗得武宁候夫人发笑,也能让陈嬿的幼妹每天缠着,讲遍她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各类故事。

陈德恩那时候听多了说书人棒打鸳鸯的故事,天天想着自己将来要和一见钟情的美人私奔。

说起这个未婚妻,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上辈子的杀身仇人。

他放下狠话,要让林迢迢知难而退。陈嬿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坐等着看好戏。

没想到好戏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一个脸红赛桃子的陈德恩。

从此陈德恩变了个目标——他要当话本里对糟糠妻不离不弃、危难时刻英雄救美的英雄好汉。

这来来往往的一桩桩事也吸引住陈嬿的好奇。

陈嬿悄悄去过林迢迢的院子,站在院外往里张望。

她看见过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给更小的女孩讲故事,看见过她优雅的俯身细细修剪瓶里的花枝,也看见过她安静的靠在凉亭下给帕子绣上一朵桃花。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家闺秀”,不过比别的大家闺秀出色那么一点。

陈嬿觉得有些无趣。

陈嬿是个“异类”,也是京城贵夫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武宁候有个不像话的女儿,每天都要与她爹大战个三百回合,拼一个出门遛马的机会。

武宁候自幼在军队长大,大老粗一个,刚开始还会顾忌着想要“以理服人”。

耐不住他百般尝试讲理都没效果,于是又转头干起了老本行——抄家伙!

陈嬿往往跑一次,被逮住,就要有半个月出不了门——实在是力不从心,走不了路。

但就算是这样,陈嬿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溜出门的念头。

因为她天性便与常人不同。

她不喜欢在窄小的丝帕上绣花,偏喜欢自己跳上去,摘下开的最美的花,捻它的花瓣,闻它的清香。

她不喜欢和一群人围在一起念一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诗句。她喜欢自己策马扬鞭,在城外广阔的天地里奔驰畅游,开怀大笑。

她也不喜欢抓着刻着精美花纹的毛笔写小楷。她喜欢带着寒气的宝刀,喜欢它沉重而带着寒意的魅力,喜欢看它每一次挥下时刀尖带起的寒芒。

她给贴身侍女取名为“止戈”,家里没人欣赏,但她偏偏就爱这个名字。

在得到侍女的认同以后,她叉起腰,对着强硬要求她改名的父亲说:

“我就喜欢这样取。今天就是菩萨显灵,我也绝对不改!”

……那顿板子是真的很疼,好在结果如她所愿。

陈嬿是京中贵女的另类。

她只找的到愿意接受她不同的朋友,却找不到志趣相投的知己。

第一次和林迢迢有直接的接触,是在某个准备偷溜的清晨。

那时候陈嬿到了该谋亲事的年纪,父亲正在为她挑选夫家。

陈嬿心知这样能溜出去跑马的日子或许不多,更抱着“多一天赚一天”的心思,每天都在和家里的管事守卫斗智斗勇。

这天清晨,她蹲在后门边上,看着夜巡的侍卫直发愁。

为了给她营造一个“改过自新”的名头,给她找个好婆家,武宁侯这次是下了真功夫。

就在前一天,陈嬿被明令禁止了外出。

家里看管的滴水不漏,她蹲的腿脚发麻,也没瞧见能溜出去的时机。

吹了够久的风,陈嬿终于无奈的准备回去。

没想到一扭头,正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与自己贴的极近。

陈嬿吓得跳了起来,条件反射性的飞起一脚,白影小小的“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陈嬿这才看清楚,这不是个鬼影,是个活人。

再仔细一看,只觉得天都塌了——这不是她娘最近正喜欢得紧的林迢迢吗!

这下完了,别说今天出门了,不被打断腿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陈嬿在心里悲哀的大吼,却不能就这么撇下自己闯的祸不管。

她蹲下身局促地看着林迢迢:“真对不住啊,我刚才吓到了,出手没个轻重……很疼吧?

她那一下打得低了一些,落在林迢迢肩膀上,好悬没给破相。

林迢迢捂着肩膀轻轻地吸气:“没事的,是我不出声站在你后面,吓着你了。”

她抬起眼睛,因为疼痛泛出的泪花挂在长而翘的睫毛上。

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愤怒,只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但是陈嬿察觉到了,一时间更加无措,她抓耳挠腮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是林迢迢打断了她的局促。

“快走吧,”林迢迢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戳了戳陈嬿,“虽然声音不大,也难保没人听见,若是等会来人了,你就不好解释了。”

陈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摔倒的时候,是害怕引来人,才故意压着声音的?”

林迢迢害羞般的小小“嗯”了一声。

像是怕陈嬿误会般的,又急忙补充说:“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只是听见守卫的说今天换了排班,我院子离后门近,想着你要是出不去可能需要避一避,所以出来找你,刚找到你,就被你发现了……”

说到后面,她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像是底气不足,怕陈嬿不信。

陈嬿的重点却在其他方面:“你知道我每天偷溜出门,不觉得奇怪,还想帮我?”

“不奇怪的,”黑暗里看不清林迢迢的表情,只听见她用那一贯的温和语气说,“虽然没和别人说过,但你很厉害。”

顿了一顿,她用更轻的声音小声说:“我很佩服你。”

陈嬿在心里把“普通的大家闺秀”这个印象一笔划去,觉得自己要对林迢迢重新划分一下定义。

林迢迢不是个和其他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闺秀模板。

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

至少,确实很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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