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识月回到家里,住家保姆方阿姨迎出来。
“先生回来啦。”方阿姨说,“小西已经吃完午饭,我刚哄她午休睡着了。您吃饭了吗?菜都还温着,马上就能吃。”
桑识月点了点头:“好,谢谢您。”
方阿姨:“应该的。您先去餐桌那边坐吧。对了,您今天去医院复诊,结果还好吗?”
“老样子。”桑识月笑笑。
方阿姨不疑有他:“老样子就说明没变坏嘛,那就是好事啦。”
桑识月颔首:“您说得有道理。”
桑识月先回了一趟他的书房,把从医院带回来的检查报告放好,出来时方阿姨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
“您吃了吗?一起吃吧。”桑识月说。
方阿姨笑道:“吃了吃了,您快吃吧。”
桑识月吃过饭没多久,午睡的小西就醒了,她抱着一条蓝色的鲨鱼玩偶走出来。
十三四岁的孩子了,见到人也不打招呼,自顾自坐到客厅沙发上,把鲨鱼玩偶放到身边排排坐好,然后就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了。
桑识月上前帮她启动了压根没打开的电视,又把遥控器放到了鲨鱼鱼鳍部位。
小西这才回了神似的,抬起头看着沙发前的桑识月,秀气地喊了声:“哥哥。”
桑识月轻轻嗯了声。
然后小西垂下头,从鲨鱼身上拿走遥控器,专心致志挑起动画片来。
桑识月走到了客厅连接的阳台上,给绿植浇水的间隙里,他回头看了眼客厅内。
小西大名桑照曦,是桑识月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比桑识月小了十二岁,和桑识月一样先天不足,年幼时尤其体弱多病,长大些了也没见健壮多少。
除此之外,小西还有先天自闭症。
桑识月看着她端坐在沙发上、一丝不苟地盯着电视的模样,感觉着自己耳边的清静——小西看电视有个不好的习惯,她喜欢把音量调得比较大。
但电视距离阳台有一定距离,外面又有空气里的白噪音干扰,桑识月耳力越发不好,站在阳台上已经听不见里面的电视声了。
他收回视线,垂眸盯着花盆里的小石子,出神地升起愁思。
……要怎么办呢?
桑识月的年收入其实还过得去,但他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能太劳累,医院那边也要定期复查,小西除了日常身体健康的问题之外,自闭症更是需要昂贵的介入治疗。
而且,小西不能像寻常孩子那样去普通学校,但桑识月也不想她长成一个新世纪文盲,所以她还有同样价格不菲的私教课程,毕竟有自闭症的孩子也不是收费寻常的老师应付得了的。
桑识月是自由职业,能整天都待在家里,但自由职业不等于随便用碎片化时间就能应付、然后收入不菲。
他需要完整的、不被打扰的工作时间,也就没办法时时刻刻照顾着小西。
而且小西年岁渐长,毕竟是女孩子,性别不同,桑识月照顾起她来多有不便,不可能省掉聘请方阿姨这部分支出。
方阿姨的工资虽然高,但她在照顾小西之余,还包揽了几乎所有家务,做事勤恳又诚心,几年下来也没见她懈怠过,对小西更是始终耐心得很,高薪是她应得的。
她还十分有分寸,甚至有点过于知进退,连桑识月的名字都不叫,坚持用“先生”称呼这位雇主。
“先生,我可是接受过培训的,那种日子久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被雇的、真把自己当主人家的事,还有觉得雇主年轻就倚老卖老、把自己当长辈指指点点的事,我可不干的。我看您和小西特别合眼缘,你们这样好的雇主也不好找的,我做得好,才能在您这儿做得长久嘛。”方阿姨说。
方阿姨是桑识月当年换了好几个人,才请到这么合适的。
如今若是为了攒钱让她离开,那多伤情分暂且不论,客观上也会造成本末倒置的结果。
要省钱也不能在这方面省。
林林总总下来,桑识月基本是一个收支平衡的状态,每年余不下多少钱,如今也没处节流。
安医生说的做人工耳蜗植入的手术费,对如今的桑识月而言实在为难。
他接的上一个项目正好在前几天结束了,昨天刚收到尾款,可虽然如今手里还有点钱,但一来也不够手术费,二来即便够,他也不可能一股脑全用掉,毕竟他收入入账不稳定,又不是拿月薪、下个月固定有工资新入账……
可手术拖下去,到时候他耳朵的毛病影响了工作交流,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糕。
需要钱,还是得走开源的路子。
桑识月敛了愁绪,恢复平静,转身离开阳台,回到书房打开了工作邮箱。
他处理了一下午工作邮件,就在考虑着要不一心向钱看、别考虑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细节时,一封新的工作邀约邮件送达。
这封邀约十分符合桑识月的需求。
邮件开头就把酬劳部分写得十分详尽,支付方式和支付时间很细致,数额更是碾压桑识月今天看过的其他工作邀约。定金很大方,是全款的50%,都快够他手术费了。
看得缺钱治病的桑识月心念一动。
但奇怪的是,邮件中对桑识月工作的需求反倒一笔带过。
只道项目紧急、保密性高,据说桑识月也是燕城人,那不如约在明天线下见面详聊,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都由桑识月这边定。
桑识月看着电脑屏幕,若有所思。
他这自由职业做得其实稍微有点杂。
收入大头和娱乐圈牵扯颇深,主要来源于卖剧本、接定制剧本的稿费和版权费。
有项目需求的话也可以接填词作词的工作,这倒不用局限于娱乐圈,反正能接就来者不拒。
不写剧本不写词的空白期里,他还会画画,接单赚取稿费,或者出于个人喜好画的稿子被项目方看上了、给到的授权费等等。
当前这封邮件,是发到他前两项工作对外公开的工作邮箱的。
项目紧急,很正常。
需要保密,也很合理。
但把酬劳写得事无巨细,反倒对工作要求几乎只字不提,对面着急得一定要紧急约在明天,却舍弃更为方便快捷的线上沟通。
桑识月不觉得以他的工作范围,有什么项目会保密性质强到这个地步,线上初步沟通了解都不行,偏要线下见面才能聊……
而且若是对保密要求这么高,又为什么可以让他决定见面地点?
桑识月盯着邮件页面,沉默半晌,然后回了邮件,和对方约定明天中午在附近的茶楼见面。
——要换做之前,桑识月或许会再多考虑考虑。
这封工作邮件从头至尾透露着古怪,尤其是今天本就特殊,白天在医院门口出了和陆又疑的意外状况。
桑识月虽然只做幕后,连跟组编剧都不做,但说起来他的工作到底和娱乐圈沾亲带故的,也不是没有圈内人士认识他。
今天陆又疑在医院门口搞出那么大动静,他俩当时的照片和视频几乎下一秒就被传到了网上,铺天盖地可以说是到处都是。
圈内若是有人认出他了,“灵机一动”想要找他套消息,所以发来这么一封工作邮件,也不是没可能。
但桑识月如今确实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他想,反正是他约定时间地点,不用太担心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去见见也无妨,大不了就是被戏耍了、跑空一次罢了。
不过,若真是圈内人想要接近他套和陆又疑有关的消息,应当不会写这么一封一看就让人起警惕心、不太专业的工作邀约才对。
所以桑识月还是倾向于,虽然有古怪,但不一定不靠谱。
……
翌日,桑识月按着约定的时间,来到附近的茶楼。
他提前在网上预约了单独的包间,两个小时前通过邮件告知了即将见面的未来甲方。
“手机尾号2131,我预约了二零二的包间。”到了茶楼后,桑识月对前台道。
前台查了下,然后点头道:“是的是的。另外,您约好的客人十分钟前已经到了,服务员带她们先去包间里坐下了,我让服务员带您上去吧。”
“好的。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上去就好。”桑识月道。
看着桑识月转身上楼,前台总觉得眼熟,忍不住目光追着多看了几眼。
桑识月担心昨天网上八卦发酵,他的相貌和发型太好认,所以出于稳妥考虑,今天出门前特意做了点伪装。
微长的头发被他用细皮筋绑了起来,发尾全塞进鸭舌帽里,挑染的蓝发被挡得严严实实。
桑识月还戴了个黑色口罩,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又不是多有知名度的人,即便有人昨天看到了网上娱乐八卦,印象还新鲜着,也不至于这样都能认出来。
前台虽然有点犯嘀咕,但确实也没想起来。
多看了几眼后,前台收回了视线,继续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内玩手机,有顾客出入时才无缝衔接地抬头端出笑脸。
桑识月上了楼,按着门外的标识来到二零二包间,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而入。
进了门,他一边摘下鸭舌帽,一边往里打量。
里面的人也都看向门口的桑识月——包间里坐了三个人,都是女性,中年往上的年纪。
桑识月只认识其中一个,还是昨天在医院门口那场闹剧里意外认识的,也就是陆又疑的经纪人颜望舒。
桑识月摘帽子的手微微一顿。
“桑老师。”颜望舒打招呼道,“冒昧相邀,打扰了。”
桑识月倒也没打算像昨天那样,不理不问转身就走。
毕竟人家都这么费周折找上门了,他避而不见只怕没个消停。
“有话直说吧。”桑识月坐到她们对面的位子,把帽子放到了手边,又摘下了口罩。
抬眸看向对面,桑识月发现坐在中间位置、精气神最为干练的那个女性,看他的目光比较特别。
颜望舒和另外一个最年长的女性也都在看他,但不像中间这位一样,目光里带着几近慈祥的欣赏……?
这种陌生的目光,让桑识月一头雾水。
这时,颜望舒介绍了另外两人:“桑老师,实不相瞒,这位是陆又疑的母亲陆珺女士,她旁边那位是陆家的管家王姨,她今天也陪着陆女士一起过来了。”
陆家地方大,只有一个管家肯定不够用,除了被派到医院去照顾陆又疑的秦管家之外,还有这位王管家,两人一同管理偌大的陆家。
得知中间那位女性是陆又疑的母亲后,桑识月有点意外,然后忍不住蹙眉。
他跟陆又疑没关系,现在陆又疑的母亲找上门,算怎么回事?
但他没吭声,等着听她们接下来要说什么。
颜望舒正要接着开口,但陆珺抢先一步道:“在具体解释之前,我想先说明今天的来意,免得让你一直猜测。识月,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桑识月无所谓地应道:“您自便。”
陆珺点点头:“是这样的,识月,关于我儿子昨天在医院给你造成的困扰,首先我代他向你道歉。其次,也是因为昨天的事,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想拜托你再见又疑一次,跟他演一场戏,就说你们已经分手了,让他别再整天想着找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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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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