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觉星看着宁华茶,神色软了点儿,说实话,宁华茶这个样子看上去真的有点可怜,就算不喜欢,看到一条狗可怜巴巴地垂着眼睛对你嗷嗷叫,你也只能叹口气俯下身去把它湿乎乎的毛撸一遍,然后翻遍全身上下看有没有一根肉肠能喂给它吃。
宁华茶被她注视着,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扭开头去。梁觉星脸上惯常只有一点冰冷的厌倦神情,偶尔露出这么一点柔软的无奈,让他忍不住期待,或许是爱吧……她对我。
但知道不可能。
心里有点痒、又加倍痛。
梁觉星又转头去看秦楝,冲人皱了一下眉头,意思很明确,示意他闭嘴,不要欺负小孩子。秦楝脸上还笑着,又故作可怜的表情讨饶,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看她要走,又叫住她:“要不要跟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啊?”
梁觉星看向身边的一个镜头:“在拍?”
工作人员赶紧按了几个键:“梁老师,现在可以了。”
梁觉星于是走过去,俯身倾向镜头,动作很随意,碎发垂下来落在耳边她也没有整理,抬手弯起手指轻轻叩了叩屏幕,声音冷淡、神情似笑非笑的:“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陆困溪进大厅的时候宁华茶还在拿着手机用卡到断帧的网玩游戏,坚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有在等梁觉星。
看到陆困溪进来,他把两手往兜里一插,对着人冷哼一声,陆困溪的肩膀上有点湿、显然是在外面待了太久落了积雪,宁华茶冷眼瞧着,觉得可笑:“你的车早就到了吧,一直不进来,干嘛呢,躲梁觉星?”
陆困溪从他身前走过,看都没看他:“滚开。”
宁华茶本是随口挑衅,听到这话突然有点烦,想起陆困溪和梁觉星恋爱期间甚至分手后,都有粉丝磕他俩的cp,说无论梁觉星跟多少人谈过恋爱、陆困溪都是最般配的一个,冷脸夫妻,连对狗仔说滚的语气都一样。
最后还得出结论,说不愧是初恋。
宁华茶看到都气炸了,初恋怎么了?谁还没个初恋?梁觉星还是我的初恋呢!
他抬腿往楼梯上一蹬,长腿挡在陆困溪身前,语气讥讽:“我发现你这人天生真是会演戏,我和梁觉星谈恋爱的时候,你装着有事大半夜发消息勾引人家女朋友,现在又在梁觉星面前惺惺作态假装无所谓,真是搞笑了,不为了她你能来参加综艺?怎么,真是人到中年影帝下凡了?”
陆困溪听到大半夜那句眉心跳了一下,他终于转头看向宁华茶,神情很冷:“我跟梁觉星到底怎么样跟你没关系,不理你纯粹是因为我不想跟小三说话。”说完,抬脚就把宁华茶的腿踢开。
宁华茶被“小三”这个词说得一愣,一时竟忘了闪避。他觉得陆困溪真是脑子有病,平白无故就认定当时是他插足、破坏他们感情,小三上位成了梁觉星男朋友。
偏偏这事儿他还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提起来他也有点心虚。梁觉星和陆困溪谈恋爱的时候搞的声势浩大,他准备跟梁觉星告白的时候确实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分手没有,他当时犹豫着想跟梁觉星表态,把事情讲清楚,说自己有道德底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小三。
但要开口的时候看到梁觉星正抱着他的吉他在拨弄,月光撒在她的手指上,细长、那么好看,她对着别人的时候总是冷眉冷眼,但是现在坐在他家窗台上,一条腿懒散地垂到地面,姿态很放松,眉心散开、带着一点笑意。
他忽然想算了吧,有所谓吗,当小三又怎么了,只要梁觉星能在自己身边,能这样轻松地待在他的家里,能在这种抬手就能拥抱的距离,那种人为制造的道德标准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能和梁觉星在一起,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他想起以前看到过的帖子,那个论坛里的人不知对梁觉星到底是爱是恨,总是会说些很疯魔的话,有个帖子的结尾是:吵什么吵,要真是梁觉星出现在你面前说要跟你谈恋爱,你能拒绝?
宁华茶心想,我不能。
没人能。
他望着梁觉星,非常冷静地决定自甘堕落。何况这算什么堕落,沉迷在爱里叫什么堕落?
这场战争无声消弭,主角之一的梁觉星毫无察觉。
陈知雪他们赶着要回去,草草收拾了行李就先下去吃饭。节目从明天起才正式录制,算秦楝有良心,今晚工作人员还给提供了晚饭。
梁觉星洗了把脸,从行李箱里随意挑了件衣服换上,然后一边往脸上猛喷了些保湿水,一边走动着打量屋子。地上铺了一层波斯风羊毛地毯,暗红打底,绣了颜色鲜艳的各种花卉,很柔软、踩上去会有一瞬的陷落。
房间显然被提前打扫过,桌面上一点积灰也没有,但整体没有被重新整修,墙纸似乎是旧的,非常暗的绿色、近乎于黑,走进细看发现图案是黑底上重重叠叠的绿叶、像茂密湿热不见阳光的丛林,中间间隔画着各种动物,身形掩藏在叶片下面。
窗帘也是同色系、墨绿色,洛可可风,厚重的绒布材质。
于是整个房间显得昏暗、沉闷,像是空间从外向内挤缩,让人有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感。
窗外还下着雪,从窗户照进透过白色纱帘的光线熹微,室内的光源主要靠床头的两盏悬空的壁灯,下垂的花苞造型,渐变的棕色,从浅棕过渡至一种仿佛烧焦的黄黑色,橙黄的光透过水晶灯罩打下来,在墙面上形成网状的光圈。
床对面悬挂着一扇椭圆形的玻璃镜子,小臂长短,金属底框、蛇身蜿蜒缠绕、鳞片反射着微微的冷光,扁平的蛇头上镶嵌两枚红色石头,狭长的眼睛里透漏出不怀好意的目光,一个腐烂的苹果藏匿在纠缠的蛇身之下。
旁边是一个黄铜重力挂钟,钟身镂空处可以看到机械机芯构造,大概已经坏了,摆锤不再摆动,时针静止,停在6:14的位置。实木外壳外是铜鎏金的雕饰,雕琢得细腻瑰丽,模样看上去是两只不同的小鸟,低垂着脑袋,造型很温顺。
光照在上面,在墙面上落下拉长变形的影子,看上去……梁觉星打量着,微微歪过脑袋……
“叮叮叮~叮叮!”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一下子将梁觉星惊醒,她退后一步,仿佛是光影的错觉,镜子边缘的蛇身游动了一下,甚至仿佛能听到很低的嘶嘶声。
还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这个房间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之前她做过一个灵异任务,房间的四面墙壁了埋了十七具尸体的碎肢,眼球在屋顶和地板里,进去的一瞬间就觉得冷,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无声地注视着自己。
梁觉星扫了一眼,接起电话。
是陈知雪,说已经吃完饭了,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上去。
梁觉星说不用,自己这就下去。关门的时候试了一下,没有额外的锁,大概因为以前是民居,卧室不需要单独锁上的缘故。
餐厅在一楼,弄成了酒店早餐的样子,一边桌上摆了面包、点心、蔬菜沙拉,一边就是各色饮品,厨房里可以现煮面条和煎鸡蛋、香肠。
陈知雪正和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说话,两人脸色都有点难看,见梁觉星过来,她冲人摆了一下手,口型看上去在说你别管。那个男人转头看了梁觉星一眼,显然认识她,表**言又止,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陈知雪跟梁觉星交代了一下节目的事情,神色看着也不太对。梁觉星没问,觉得好玩,等着她自己开口。陈知雪踌躇再三,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她:“你这次会老实吧?”
梁觉星没听懂,什么老实?
陈知雪长叹了口气,显然被要说的话搞得很难受,说出来也不舒服、憋进去也不舒服:“我是说,你这次,不会和你的哪个前男友复合吧?也不会再把哪个人变成你前男友吧?”
梁觉星面无表情,心里很苦,心想,朋友,我也希望,如果许愿有用的话,我已经在佛前跪了八百年。
她做人,基本的诚信有,于是只能无言地拍拍陈知雪的肩膀,用行动表示:我尽量。
陈知雪心里明白:完了。
刚才陆困溪的经纪人专门跑来找自己,握着她的手求她保证,这次梁觉星绝对不会再玩弄陆困溪的感情,说得陆困溪的感情像是什么超市里十块钱三个的儿童玩具。
“老陈,”他颤抖的手很激动,“你们家梁觉星不是结婚了吗?”
陈知雪诚实道:“要离了。”
“……”
世事无常、不欢而散。
梁觉星给自己盛了点小咸菜,然后一手端起面碗,刚煮好的面有点烫,她用指腹分别捏着碗沿和碗底,一回头,看见走廊上有人正看着自己,因为没有声息,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但是看人的表情并不惹人讨厌。
高挑清冷、站姿很端正,像那种刻板印象里的大学教授,有点书卷气,带着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眉眼很漂亮,像某种月光下的水墨画,淡而柔和。
“你好,梁觉星,我是周渚。”介绍简短,说完便向梁觉星示意性伸出手,语气很客气,“我可以帮忙吗?”
梁觉星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自上而下缓慢地打量了一圈,神情若有所思。周渚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心想,梁觉星的粉丝说的对,她看人的表情冷漠、丛容、不以为然,有一种自知会被人轻易爱上的冷酷,所以格外迷人。
而后听到她说“谢谢”,一边把碗递给他。
梁觉星已经明白他的身份,见到宁华茶之后她迅速跟陈知雪要了节目嘉宾名单,幸好,除了陆困溪和宁华茶之外,剩下两人她都不认识,其中一个名字就是周渚,身份似乎是什么专业的学者。
秦楝的节目总是如此,乱七八糟什么职业都有,这次有三个娱乐圈的人已经算难得一见。
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身后厨房里传来的水沸声外,一片安静,大概是想破除尴尬,周渚忽然开口道:“我之前看过你的戏,我很喜欢。”
这个结论匪夷所思到梁觉星都顿了一下,开什么玩笑,她演技差可是娱乐圈公认的,其稳固地位和牛顿定理一样不可推翻。
她知道自己有些粉丝,看她干什么都觉得好,电视剧里她歪一下脑袋,都要夸她这个角度把握得特别微妙。
周渚看上去一脸理智,难道还是自己的脑残粉?
周渚察觉到她落后自己一步,转过身来,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后明白她的想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解释不清,语气就有点急,听上去很诚恳:“是mv里的一个片段,你看着什么人笑了一下,好像是对方犯了什么错,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包容。”
“眼神很温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被你用那种眼神看着的人应该觉得很温暖。”
梁觉星只拍过一个mv,所以竟然回忆起那个片段,三秒钟的镜头,她拍了两次,导演已经考虑要不然算了,这时她看到镜头外的宁华茶,明明已经被经纪人揪着耳朵再三叮嘱不要暴露恋情,竟然跑出来等她下班。
戴着帽子、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笑嘻嘻的,看她发现了自己就冲她挥手,兴奋地像条出门放风的快乐小狗。
梁觉星顿了一下,片刻后轻笑:“也未必。”
“你俩干嘛呢?”宁华茶忽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眼神狐疑地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谈恋爱呢?半天不出来。”
他到房间以后换了件衣服就跑到餐厅,结果梁觉星的经纪人都见着了、也没见着梁觉星,一碗面吃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他只能擦擦嘴满脸不在意地离开餐厅。
过了二十分钟,再进来,假装拿饮料,这次运气好,正好看见梁觉星的背影走进厨房,心想也就五分钟的事儿,没一会儿见周渚也进去了,路过他时还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五分钟过去,他满满一盘沙拉都吃完了,两人还是没出来。
梁觉星和周渚都没有要解释的想法,宁华茶还要开口,楼上忽然传来一阵跑步声,听脚步声是两、三个人,步频很快、又有点杂乱,不太像成人,更像是嬉笑打闹的儿童。
宁华茶纳闷:“拍节目还有人带小孩来?”
没注意到梁觉星和周渚的表情有一瞬的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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