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着梁端坐进车里,谢晓晖才将目光转回到眼睛通红的孙颖脸上,冷笑一声道:“孙小姐,你可以啊,甩我儿子一次不够还要反复甩,你不去卖甩饼可惜了。”
“谢阿姨,”与梁端隔开一段距离后也让孙颖的理智恢复了不少,只不过因为情绪还未平复或是刚才嚷嚷得太猛,嗓子有点哑。“我没有甩梁端,至少我、我……”
“你想说你不是故意的?或者,你是被迫的?又或者,你没想过真的跟他分手?”谢晓晖嗤笑一声抢过了话头问:“你爸是孙正民吧?”
孙颖一愣,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提起了自己的父亲。
“你想说,哦不,你不想说的应该是,逼你跟梁端分手的人是你爸孙正民吧?”
“谢阿姨……”
“别叫我谢阿姨,我跟你没那么近乎,你小时候我既没见过你也没抱过你。”谢晓晖再度打断她,侧过身子避开了远处梁端的视线,这才接着道:“我原本还没想起来你爸就是孙正民,后来虽然想起来了却也想不到你会跟梁端扯上关系。呵,缘分这东西还真是操蛋,想都没想过的事竟然就发生了。哎对了,你跟梁端是怎么认识的?他的社交圈很窄,是你找上他的吧?”
孙颖被她带偏了节奏,下意识地回答道:“去年年底海大出了一桩骗贷案,我去办案的时候认识他的。”
“骗贷案跟梁端有什么关系?”谢晓晖第一反应是梁端被人骗贷了。
“其中一个受害人是他的同学,我们采集证据的时候遇到了他。”
谢晓晖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问:“然后呢?你就被他迷住了,缠上他了?”
“谢、谢阿姨,咱们能继续说我爸的事吗?”孙颖总算回过神来了。
“哦对,”谢晓晖这才发现自己的话题跑偏了,急忙回归正题道:“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让你这个做孙女的来我家探望我爸而不是让他儿子来吗?”
孙颖又是一愣,当初爷爷要她替他来看望谢爷爷的时候她高兴还来不及,根本没想过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父亲来。
“因为梁端,”谢晓晖揭晓了谜底:“确切地说是因为梁端的父亲的死。”
孙颖顿时哑口无言。
谢晓晖一直在观察着她,看她这副模样立刻就明白她是知道内情的,或许就是她父亲孙正民逼她与梁端分手的时候提到过。她的心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森冷了:“你爸就是当年经办梁励学被杀案的专案组组长,也是他最终把这个案子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案的,我记得很清楚。你知道那个被枪毙了的所谓案犯叫什么名字吗?他叫张辽远,被枪毙那年四十三岁,是个流浪汉,孤家寡人一个,死了都没人收尸,我记得也很清楚。”
孙颖呆立在原地,明明很高的气温她却感觉浑身发冷。谢晓晖话外的意思她听得懂,也正是因为懂,她才觉得冷。
“撇开梁励学不谈,咱们来说说梁端吧。”谢晓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你爸对梁端可以说是很了解的,知道他耳朵聋,知道他是孤儿,知道他父亲死得很惨,还知道他受过很大的精神创伤,所以当他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处了这么一个对象的时候会反对我完全能够理解,更何况你们两个的背后还牵扯着那么复杂的陈年旧事。”
孙颖想说什么,但谢晓晖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道:“不过孙颖,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你跟梁端交往,就算你爸不反对我也会坚决反对的。我绝对不会同意梁端跟一个杀父仇人的帮凶家庭扯上任何关系,一个不良警察的女儿也不配跟我儿子做朋友!”
她直直地看着孙颖的眼睛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梁端面前,也不要再出现在我家人面前,谢家和孙家的交情就到你爷爷这一辈为止吧。别搞什么迂回战术来动摇我父母的心,不然我有办法收拾你。”
“谢阿姨……”孙颖的眼睛酸涩无比,眨眼的功夫又是泪流满面了。
“我说了别叫我谢阿姨,要是以后还是不幸遇到了,就叫我谢女士或谢老师吧。”谢晓晖长叹一声,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迎面对上了梁端隔着车窗望过来的视线,她忽然觉得疲惫,好像中暑的感觉。
“谢、谢女士,”孙颖不甘心地在她身后哭喊:“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没有吗?”谢晓晖的怒意被瞬间点燃,猛然转过身瞪着她道:“没有的话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梁端分手干嘛?因为你心虚你理亏!你就算不知道全部也肯定猜得到一点的吧,你爸爸孙正民在这件案子里不干净,不说有没有钱权交易,光是张辽远那条人命难道还不够让他下地狱吗?而你,孙颖警官,在面对梁端的时候明明知道你爸干了些什么却假装无知地瞒着他哄着他,就像今天在我家那样,明明跟梁端有那么深的牵扯还装得不认识的样子哄骗我全家人,这样做你难道不觉得良心有愧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父女俩都让人恶心。”
孙颖被这一连串的致命攻击击中了,失魂落魄地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是,她是知道一点的,就算父亲阻止她与梁端交往时说得语焉不详,可她毕竟是警察啊,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翻翻旧卷宗就找出了当年梁励学案中的重重疑点,但她不敢深究更不敢在梁端面前表露出丝毫。
那段日子里,良心上的煎熬让她夜不能寐,后来只能跟梁端分手。可是分手之后她的状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加重了,本想靠买醉解决问题,却不料本能驱使她又去找了梁端。然而还是和第一次一样,她既没有勇气告诉梁端她是谁的女儿,也没有勇气去质问父亲当年那件案子的内幕。时至今日,她耗光了梁端的对她的爱意,也摧毁了自己的自尊,更是丧失了再去与他相见的勇气和底气。
扔下一通重磅炸弹之后,谢晓晖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车走去,**辣的阳光让她头昏脑胀,那种好像中暑的感觉益发严重了。
梁端看到她的样子不对,急忙下车过来扶住了她,焦急地问:“怎么啦?”
谢晓晖疲惫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摆了摆手示意他扶她上车。
“回楼上去,你病了。”梁端觉得她的情况不对,半扶半抱地想拉她回谢家。
谢晓晖按着他的手背道:“我没病,是情绪起伏太大,累到了。”
梁端仔细地看着她的嘴,等她说完才摸了摸她的额头,凉凉的,没发烧。
“你开车。”谢晓晖安慰地拍了拍他,在他的扶持下回到车边,坐进了副驾驶座。
梁端绕到驾驶座那边,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委顿在地抱头痛哭的孙颖。
车里的凉爽的空调让谢晓晖稍微好受了点,系好安全带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梁端上车后担忧地看着她问:“真的没病?”
谢晓晖摇了摇头,朝前指了指,示意他快开车。
梁端不再坚持,调整好座椅和车内外反光镜的位置就发动Q7驶出了停车位。他没有按以往的路线右转驶出小区,而是左转再绕了个大圈才开出去。
谢晓晖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打量着梁端的侧脸,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好像很复杂又好像一片空白,唯独不见怜惜。她还注意到窗外不同以往的行车路线,明白他选择这条路线的原因肯定是为了绕开孙颖。唉!她在心中哀叹了一声:这个孩子真的很难带。
回到家,谢晓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屋躺着去了。
今天这一上午的确是累着她了,先是要提防母亲乱点鸳鸯谱,又怕她当众给梁端下不来台,然后就见证了相亲对象变成前女友的奇迹一刻,再后来是孙颖的死缠烂打,而最后也是最让她感到身心疲惫的就是那一场摊牌了。岁月不饶人呐,情绪的起伏再加上脑力的透支,让她就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电脑主机,再不休息就该当机了,何况等会儿她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起来的时候她的体力是恢复了,可头还有点晕。一打开房间门就闻到淡淡的饭菜香味,显然是梁端在做晚饭。
唉,梁端要不是先天耳聋的话将会是一个多么完美的男人啊,或许也就会有一个完美的人生了。美丽温柔的母亲,英俊有才的父亲,优渥的生活条件,这样的家庭背景应该可以为他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吧?何况他长得这么好又这么聪明,即便不依靠家世也一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广阔天地的。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梁端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倚着厨房门看着他的谢晓晖赞叹又惋惜的眼神。“醒了?好些了吗?”
他没去问她为什么会惋惜,因为他不止一次地从她的眼里看到过这种神情,也知道她在惋惜什么。他并不反感她的这种惋惜,相反,他愿意在她面前示弱,也愿意用示弱的手段去吸引她的注意力,因为她是他的母亲,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她比那个生了他的女人好万万倍。
谢晓晖走到他身边看了看锅里炖着的海带排骨汤,又看了看一大堆等着下锅的各色食材,笑着问:“你干嘛,准备把会做的菜都做一遍?”
梁端道:“回去的时候带几个菜回去,我那里厨房太小,施展不开。”
“说得跟自己是三星大厨一样。”谢晓晖无语地摇头问:“你晚上就回去?”
“明天早上要去风雷斩,从家里过去太远了,再说我的车也没开过来。”
“去社团啊?”谢晓晖咂咂嘴道:“我怎么有种我儿子在混□□的感觉呢?”
梁端无声地笑了,眼睛一亮,问:“明天一起去吧,你不是答应要去看看的吗?”
谢晓晖抓抓头想了想道:“明天也的确没事,行吧,就跟你走一遭。那你待会儿就别走了,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然后再把你送回去。”
梁端满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做菜。
“哎对了,”谢晓晖碰了碰他的胳膊问:“你们学校有没有教散打、武术或者搏击之类的课程?”
“我们学校没有体育系。怎么了?”
“那你就去外面报个班学学散打、武术什么的,防身术也行。”
“为什么?”梁端诧异地问。
“免得你以后再遇到其他看上你的女警察或者比警察厉害的女坏蛋啊。”
“谢晓晖,”梁端停下手看着她道:“我发现有时候你的脑洞真的很大,跟王欣馨那种小丫头有的一拼。”
“难道我的担忧很奇怪吗?”谢晓晖一脸无辜地道:“你这种模样的男人,要是我年轻十岁肯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要未雨绸缪,免得哪天你被人绑回去做压寨先生。”
梁端无语地摇了摇头。
“你自己去报名啊,不然我帮你报了。找那种一对一的,效率高点,半年,哦不,三个月出成果。”
“我没时间。”
“时间嘛,就像□□,挤挤就有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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