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梁端的视频通话邀请来了。
谢晓晖接起来后一言不发地瞪着屏幕上脸蛋红扑扑头发还在滴水的他。
梁端疑惑地凑近屏幕看了看她阴沉的脸色,用手语问:“怎么了?气呼呼的样子。”
“干嘛不回我微信?”
“刚刚才看到。”
“之前在干嘛?为什么这么久都没看?”
梁端泄气的样子。“之前在忙,所以没看到,然后我就去洗澡了。”
“那你洗澡的时候怎么知道我打电话来的?”
梁端一呆。手机不像门铃或座机那样可以和装在屋内各处的指示灯联动,所以如果他没把手机带在身上或者放在视线内,一般是不会发现来电话了的。可他刚才真的是心有灵犀一样洗澡洗了一半就突发奇想地看了看放在洗脸台上的手机,于是就发现了谢晓晖的来电。不过这种说法没什么说服力,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解释。
谢晓晖也不催他,就这么抱着双臂等他编好理由。
梁端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为什么生气,但已看穿了她的意图,于是他也没多说,举起手机在浴室里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然后又到客厅、卧室、厨房、阳台全都重复了一遍,这才把手机架在支架上,同样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你回你自己那儿了?” 谢晓晖有点尴尬,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你在京城待这么多天,我从家到学校太远,路上也太堵,所以就回来了。”
“足球和篮球呢?”
梁端从屏幕里一闪而逝,回到镜头前的时候怀里抱着两只扭来扭去的胖猫。
“你把它们一起带回去了啊。”
梁端弯腰放掉了两只胖猫,板着脸问:“不然呢?”
“哦,很好。没事了,你早点睡吧。”
梁端不为所动地站在镜头前,大有‘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谢晓晖纠结了一会儿,转身拿起另一部手机,点开小王发给她的照片凑到这部手机跟前,过了一会儿才缩回手,抬着下巴俯视梁端。
“她是我学姐,今天生日,求我陪她看电影。”
“呵呵。”谢晓晖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口型。
“不信算了,我睡觉了。”梁端面无表情地结束了通话。
谢晓晖瞪着恢复微信界面的手机,有种要抓狂的感觉。跟梁端沟通其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他发脾气的时候。他只要一发脾气就会单方面切断所有的沟通渠道,反正他听不见,即便你喊破喉咙也没用,而不管是手语还是唇语,只要他调转视线故意不看你,那你就算累死也白搭。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好在那小子还算懂事,发脾气不会持续太久。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谢晓晖始终睡不着,终于还是拿过手机写了一条微信给梁端: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交往自由,而是气你没及时回复我,让我担心了好几个小时。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已经想好,如果你还是不接的话我就马上回海城。照片是小王发给我的,她跟男朋友去看电影,碰巧遇到了你们。
梁端:对不起,我真的在忙。看完电影我就送学姐回学校了,回家后在电脑上作图,没注意手机。
梁端:学姐要毕业了,人挺好的,所以我才答应陪她过生日。
谢晓晖:哦。我也对不起,不该不相信你。
梁端:原谅你了。
谢晓晖:臭小子!
梁端:真的困了,晚安。
谢晓晖:晚安。
这次放下手机后,谢晓晖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回到海城的第二天,谢晓晖和严峻一起到一家新开的名叫“乐巧”的甜品店去看现场。
其实之前严峻已经按照谢晓晖的指示来看过了,无论是店铺、产品还是人物的拍摄以及后期都很简单,他带几个学生就能完成,谢晓晖本人也是这个意思。
奈何店主是个一根筋的,认定了必须要谢晓晖到场,理由是她只知道谢晓晖的大名却没听说过严峻等人的。什么,你们是谢晓晖工作室的?那请问你们在作品上有署名权吗?没有?那对不起,等你们有了再来说服我。
这么直截了当的无视,哦不,鄙视,让严峻憋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可发。他回国之前是美国最大的一家图片网站的特约摄影师,网站上有他的专栏图库,图片下载量在同网站上排名前十,而且上去就没下来过。除此之外,他还以自由摄影师的身份同时给多家媒体和网站供图,收录率也很高。而如今他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甜点师给鄙视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你干嘛?”谢晓晖看着越接近目的地气场就越严峻的严峻问:“来约架?”
严峻轻咳一声,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后才重新挂上一个微笑。
“嗯,好多了。”谢晓晖满意地点点头,率先推门而入。
一进门,她的视线就被挂在墙上的几幅图片给吸引了,愣了片刻后反手拍了拍严峻的肩膀道:“你输得不冤。”
“怎么说?”严峻不解。
谢晓晖道:“这家店的店主大概是我的粉丝。”
严峻狐疑地看着那些图片。上次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以为不过是买相框时附赠的印刷品,所以就没细看。他刚想再问,店主已经从后厨出来了,只好先给她和谢晓晖做引荐:“谢老师,这位是乐巧的店主兼主厨邢雅小姐。邢小姐,这位就是谢晓晖老师本尊。”
邢雅是个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岁的女青年,利落的短发,充满灵气的眼睛,个子不高,瘦瘦的,也不知道成天和甜点巧克力打交道的她是怎么保持身材的。“你好,谢老师,很高兴终于见到你。”她笑着对谢晓晖伸出右手。
她笑的时候眼睛里就像有星光在流转,很迷人。谢晓晖很少遇见这么有灵气的姑娘,而且还貌似是她的拥趸,不由微笑起来,与她握了握手道:“你好,邢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叫我邢雅或者Clare好了。”邢雅摆摆手,朝靠窗的一张桌子示意道:“我们坐下说。”待谢晓晖和严峻入座后,她问前者:“咖啡?”
“好,谢谢。”谢晓晖点头。
严峻还没来得及开口邢雅就扭头走了,显然没有要问他的意思。
谢晓晖诧异地来回看了看,低声问严峻:“你们上次见面这么不愉快吗?”
严峻也很困惑,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随后指着墙上的图片问:“谢老师,这些是你的作品?”
“嗯。”谢晓晖看着那些照片,心里的感觉很是奇妙。
严峻站起身,细细地打量这些图片。这是一组六张的日出风景照,16寸左右大小,横幅,有海洋有远山,对光的把握和构图都非常巧妙,尽管是黑白照,但却赋予观者更多的想象空间,凝视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一轮红日从海面冉冉升起跃至山巅。
“是正品!”看到照片的留白右下角有一排细小的数字和一个银色的中文签名“晓晖”,严峻大吃一惊。
那组数字是:2014,1-6,4/4。第一组数字代表的是拍摄年份,第二组数字代表的是作品序列号,最后一组数字代表的是冲印量。最有分量的当然就是最后这一组数字,这说明谢晓晖的这套作品的底片或原稿在冲印了四套后就被版权方彻底封存甚至销毁了,这样做是为了提高作品的价值,如果日后市场上有复刻版流通,那么作者、版权持有人以及作品持有人都可以进行维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套应该是在一家巴黎的画廊里寄售的。”谢晓晖也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感慨地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们,而且是在海城。”
“你没收到钱?”严峻诧异地看着她。
“早就收到了,”谢晓晖摊手道:“可是画廊又不会告诉我是谁买的,去向哪里了。”
“这倒也是。”严峻点点头。
“谢老师,咖啡。”邢雅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谢晓晖转回身来再看邢雅的时候观感又有些不同了,坐下后她问:“这些照片是你买的?”
邢雅轻轻一挑眉,笑着反问道:“做厨子的就不能有点艺术细胞么?”
谢晓晖被她怼得有点尴尬,急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看到它们。”
邢雅侧头看着那些照片道:“我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就沉进去拔不出来了。那时候我刚失恋,很多事情也都不顺,说得严重点,是这些照片和照片背后的谢老师你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希望。”
谢晓晖和严峻都听得愣住了。
邢雅看了看他们,淡淡一笑道:“救赎和希望是你想在这几幅作品里表达出的意境不是吗,谢老师?”
谢晓晖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而旁听的严峻则感到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钝钝的疼,或许这就是直击灵魂的感觉吧?一个厨子都能领悟出意境的作品而且买下了正品,而他第一次见到却只以为是不值一观的印刷品甚至懒得去看一眼,自己这是有多自大啊?不过他总算明白邢雅缘何不待见自己了,也对,一个自称是谢晓晖助理的人竟然对自己老板的作品一无所知而且视若无睹,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
“为了防止别人抢先买走,我花光了当时所有的积蓄付了定金,然后就开始拼命打工挣钱,花了五个月才把尾款付清了。”邢雅脸上的笑意扩大了,看起来暖暖的,拍了一下手道:“于是谢老师,你就归我啦。”
她这话有歧义,但谢晓晖没去计较。其实她的这些照片售价并不高,整套定价不过一万两千欧而已,不过对于一般的在法勤工俭学的留学生而言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
“谢谢你的慧眼识珠,邢雅,也很高兴你能从我的作品中得到愉悦。”她有必要对一个懂自己的作品并且愿意花大力气去拥有它们的人真诚道谢。
“应该的,”邢雅点点头道:“也谢谢你,谢……我可以叫你晓晖姐吗?谢老师听起来太严肃太生疏了,好像我是你的学生一样。”
谢晓晖微怔,不过很快点头道:“可以,要是你还是觉得别扭的话,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晓晖?真的可以吗?”邢雅开心的样子像是得到了某种特权的孩子。
谢晓晖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她的原意是她可以叫她全名谢晓晖的,毕竟她俩不熟,一上来就直接叫晓晖感觉怪怪的。何况她跟自己差着辈儿呢,让她叫自己一声阿姨都不过分。
严峻发现自己被晾在了一边,好在接下来谢晓晖就把话题带入了正轨,讨论起乐巧的拍摄工作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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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梁端发脾气谢晓晖回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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