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当天中午没收场成功，上到杨福顺，谢旺下到余乐，周生都头痛不已。
偏偏陈楚曦一步不退，她在梁月侨包着两泡泪，只哭不说话的时候精确制导：“你长得高，能跑能跳学习能力强，现在女单运动员不多，所有运动都往更高更快更暴力发展，为什么不去打女单呢？”
话都是好话，梁月侨知道好赖话，所以半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再怎么聪明也还是个小孩，面对如此局面转回周生怀里嘟嘟哝哝。
“周周，我们回去吧，回去吧，我想看书了。”
声音哽咽，肉肉一团把周生完全包住了。
周生看看陈楚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陈楚曦迟疑点了下头不再多说。
高高兴兴得来，痛哭流涕的回去。
车上梁月侨还时不时抹眼泪花，以至于下车的时候手背痒痒的，又委委屈屈蹭到周生边上。
周生利落掏出一张湿纸巾递给梁月侨擦手。
梁月侨把手擦了，又抹了把脸，犹犹豫豫问周生：“我是不是该跟曦曦姐姐道歉？”
周生想了想没想出所以然，决定把锅抛出去：“奶奶你怎么看？”
杨福顺单手把梁月侨抱起来，另一只手牵着周生，顺着书城的扶梯去往二楼。
习武多年的老人不仅有充沛的武德还有足够的耐心和阅历，她告诉两个孩子：“曦曦的小姨就是打羽毛球的，单打七年受了很多伤现在都还不能退。”
“为什么？”梁月侨不理解，周生同样不理解。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受了伤就要远离危险物，疼了就要寻求安慰。
他们的世界就是最简单的吃喝玩乐，在五岁这个抽象的年纪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和不想要什么已经超越同龄人。
而现在周生和梁月侨面对的是更深层次的概念。
“侨侨小生，当人在一个行业站在一个足够高的地方时，所有的决定就不再是为了纯粹自己，那个人会代表一种品质，会代表一群人，一个领域甚至一个国家一个种族。”
梁月侨低头认真望进杨福顺眼里，“曦曦姐姐的小姨在等下一个可以支撑这个单项的女孩子，她不想在奥运那种地方我们国家没有可以出场的人对吗？”
杨福顺点头，接触两个孩子手收紧，“是的，你们感受不到那种压力没关系，但是曦曦会，侨侨觉得曦曦难受了就去道歉，也认真想一想自己要不要继续打羽毛球。”
几乎是话音落的同时梁月侨非常坚定回答：“我要打羽毛球，我会打很久很久的羽毛球，我做不到羽毛球不落在我这一边，但我可以一直看着它，只要没结束我就可以一直争取机会。”
梁月侨挣扎了一下被放到地上，主动牵住杨福顺的手，她道：“更重要的是，我要打败今天骂我是胖妞的那几个人！用羽毛球！”
闻言周生懒洋洋地安抚她：“侨侨不是胖妞，只是可爱圆滚滚，他们不懂欣赏，不用理他们。”
这次梁月侨异常犟，据理力争：“不行！实力至上！我要用他们现在擅长的打败他们！我不能长不高，明天就减肥！定个计划！两个月！我要让他们做我的手下败将！体重在秦爷爷的标准下减到合理值。”
周生因为家庭原因不到五岁已有三年与大倔驴相处经历，深谙面对倔驴不应该对着犟，不然就会从活生生的人变成昂昂叫的长耳大板牙。
那样太蠢，而且不好看，有碍观瞻。
“那你和叔叔阿姨协商，明天继续来上课，下午我们去秦爷爷那里。”
周生安排得有条有理，找不出错，梁月侨却有种淡淡的不舒服：“周周呢？”
周生转头看向她，直白回答：“我不比赛，我不想赢别人，我要赢的是我自己，我更不负担那么强的责任，我今天不买书，以后你来训练我来看书，到点了奶奶来接我们。”
“梁月侨，最重要的是要开心哦。”最后这句话说得格外珍重。
梁月侨拉住周生的手，“周周跟我说开心自己也要开心哦，那个小瘪三肯定不止进女厕所了。”
梁月侨只觉得嘴筒子一紧，后脖颈一扎，无辜的眼睛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葡萄一样，瓮声瓮气反问她们：“肿么啦？”
“不许说脏话。”周生松开手，自顾自向前走：“周添意还小，爸爸妈妈带着她很正常。”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大概说出了事情真相，梁月侨小糖糕一样黏上去两个手抱着周生的胳膊：“你也还小呀，你看杨奶奶可以同时带你和我哦，幸好我们爸爸妈妈都忙不然我还不认识周周诶，周周不想认识我吗？”
葡萄被水洗过又黑又亮，周生怕水又洗一遍，也算承认：“挺喜欢你的，所以待会记得跟叔叔阿姨说一下。”
周生说完这句就开始选书，把梁月侨的注意力岔开了，她不买但要知道哪些书在哪里。
梁月侨挑挑拣拣最后拿了几本英语绘本，结完账回到车里就摸出了自己的电话手表开始打电话。
妈妈的声音很温柔，梁月侨直抒胸臆：“妈妈，我想打羽毛球可以吗？”
梁月侨妈妈在那头一愣，随即支持：“可以呀，侨侨可以去尝试你想尝试的一切，有没有想妈妈呀。”
梁月侨，肉敦敦，记仇的实心眼：“一点点，没有特别想，我跟周周很开心的，妈妈爸爸工作忙就去忙工作吧，我在心里支持你们，爱你们，mua，剩下的后面杨奶奶给你打电话说，她现在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好危险的。”
敦敦妈妈理解，敦敦妈妈欣慰，敦敦妈妈太忙要挂电话：“好乖好乖，那妈妈挂电话了哦，一会给杨奶奶打电话好不好？”
梁月侨小腿一蹬，“妈妈拜拜。”
电话挂断后她说：“我饿了。”
……
……
周生看了眼手表，才十一点，中间梁月侨能量补给了好几次，算了，“去吃早茶吧奶奶，这附近有家早茶餐厅。”
“鸡爪！虾皇饺！红米肠！”梁月侨兴奋。
三个人两票通过，杨福顺打了方向盘用实际行动支持她们。
杨福顺基本不操心两个小孩，太互补了，梁月侨闹腾，周生沉稳，梁月侨直觉强，周生爱规划，两个又相似的独立，与其说是杨福顺照顾两个小孩不如说她只是帮助两个孩子完成她们这个年纪无法完成的事情。
粤菜吃开心了，梁月侨还惦记着她的减肥计划，叫来打包盒把剩下的菜装好放进自己的书包。
“去秦爷爷那里吧。”
两个孩子一套常规检查花不了多少时间，梁月侨弄完后在周生的陪伴下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秦爷爷，我要减肥，可以给我一个既能吃饱又能长高的计划吗？”
秦爷爷是个不苟言笑的老爷子，听她这么一说手一伸：“把你兜里的奶酪棒交出来。”
梁月侨：……这什么章程？！嘴巴不自觉嘟起来，大脑飞速转了几圈，最后下定决心把兜里最后三块奶酪棒给了老爷子。
自打梁月侨被托付给杨福顺后，秦老爷子跟进她的健康状态快一年了，对这啥事都放在脸上的小孩熟悉得很。
拿走两个退回一个。
“一天一个，你们奶奶跟我说了，你去打羽毛球，正常吃饭，不吃小零食就好。”
不用节食当然最好，梁月侨当即举起双拳：“耶！”
解决完一个小孩老爷子转向一直不咋说话的周生：“咋每次来这儿都给我甩脸子，讨厌我这个老头啊？”
周生瞥了他一眼，眉头一皱：“秦爷爷，你讲讲道理，我只是讨厌来医院。”
又特别老成的叹了口气：“说吧，我要配合哪些工作？”
秦老爷子：“多吃点就行，你体格好，不容易胖就是有点瘦。”
“好。”周生倒是答应。
秦老爷子能不知道她什么心思，转头对梁月侨嘱咐：“侨侨教给你一个任务，你每天监督周周吃饭，一天一根奶酪棒，一天一瓶牛奶一个鸡蛋，可以吗？”
梁月侨：“可！可……可以吗？”
梁月侨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她扒拉两下周生大声蛐蛐秦医生：“他想杀人诛心。”
周生点头，“我不爱吃那些，他就是要你看着我吃还不能多吃。”
梁月侨超大声：“哇！好邪恶的大人，我不可以。”
梁月侨反应快，周生精得很，一瞬间两个大人笑作一团。
闹完之后两小孩被赶出去玩，大人们聊具体情况。
等杨福顺顺着定位在医院旁的便利店找到小孩的时，一群人已经围着两小萝卜头录视频呢。
站在中间的梁月侨脆生生用英语说：“No smoking.No drinking and no gambling.”
周生接了一句：“no violence.”
一个白人蹲在两个人面前问：“Why？”
梁月侨：“A good partner is one who is physically fit, responsible and doesn't save his tough side for his family.”
白人拿着麦，显然在做街头采访，听梁月侨的回答估计在采访婚恋问题，杨福顺不太懂这个世界，怎么问两五岁小孩这些问题。
正准备走过去呢，那白人又说：“And who do you think is the head of the family?”
梁月侨：“？？？Are u seriously？”
马上又转头跟周生告状：“周周他在套话，他想加深刻板印象。”
这能在中国做自媒体这句话肯定是能听懂的，当即觉得有点尴尬，还没说啥呢，周生就站出来：
“Everyone is a part of the family, so everyone is important, they should be informed of major decisions, the head of the family is just choosing the person who is better to speak out.”
结束之后，梁月侨还特地补上一句：“like her,the boss of my family,she speaks more softly than I do.”
语言逻辑清晰，头脑反应快，让周围的成年人惊呼，于是有好事者问这俩几岁了，梁月侨回答五岁了。
白人算是遇到对手了，又是小孩子，甘拜下风的同时开始好奇两小孩的家世。
梁月侨这次眯着眼睛笑：“就是普通小孩呀，而且叔叔你在采访诶，你们文化不是很重视**吗？”
白人一噎，无奈只能挥手作别。
周生上车之后看向梁月侨：“为什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因为我很喜欢你和杨奶奶呀，你们好有安全感，我们可以自己组成一个家庭，你不喜欢我吗？”梁月侨摇了两下脚打出直球。
周生愣愣，看了看窗外有偷瞄亲奶奶，被抓了个对视迅速把眼睛转开，露出微红的耳朵。
好久之后才说：“喜欢的呀。”
梁月侨开开心心扒拉她的胳膊，肉手捏住手腕晃，得寸进尺：“那你可以叫我姐姐吗？”
……
车里没有追逐战，梁月侨以吃了一个小巴掌结束姐姐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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