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天过去,便到了约定踏青的日子。
一大早的功夫,木溪准备好洗漱用的鲜花汁水和用品,进屋来叫人时,发现自家小姐已经早就醒了。
“小姐起这么早。”
丫鬟走到窗户前,用竹竿支起窗户透气,恰好外面的风扑了进来,吹得顾元柔瞬间清明不少,遂摇了摇头,笑道:“哪里早了,快辰时了吧。”
木溪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见晨光微亮,屋里的沙漏也只剩了薄薄的一层,回道:“差不多,奴婢就觉得够早了,天都还没亮呢。”
顾元柔一边掀了衾被起身,一边道:“话是这么说,不过等会儿要出城去谢郎山,有好长一段路,要是出发晚了,到那儿只怕连个安置的地方都不好找,还怎么赏景。”
她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的雕花铜镜照出一张未施粉黛的秀脸,眉目如画,长发披肩,虽不加修饰,亦见之忘俗。
“洛王妃不是让夫人和小姐去他家庄子上休息嘛,哪里没安置的地方,再者,咱们又不是为了赏景去的。”木溪嘀咕着绕了过来,先给小姐梳妆。
而顾元柔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有些沉默。
萧晏!
两个字刚刚掠过脑海,就听木溪问道:“小姐今儿穿那件胭脂色的臂套外衫,要不要试试戴青玉色的梅花簪子,配紫色的步摇?”
顾元柔想了想,否道:“不搭,还是换玛瑙和红宝石那套吧。”
“可洛王世子不是不喜欢红色嘛?”木溪不解。
她这个疑惑放在心里,足足憋了昨夜一宿,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起初以为小姐去信打听洛王世子的喜好,是想投其所好,可在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红色的情况下,昨晚临睡前,自家小姐还是选择了一套偏红色的裙裳,莫非…还是不满意这次相看?
顾元柔闻言冷哼一声,却道:“他是不喜欢红色,可我喜欢红色,总不至于为了他的喜恶,而改变我自己的,何况他还喜欢黑色呢,难道让我穿得跟乌鸦似的出门?”
“那您还打听他的喜好?”
“我打听他,是因为想了解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意味着我会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这是两回事。”
木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心二用,手上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娴熟,很快就盘好发髻,又取身后架子上的衣裳来,服侍顾元柔穿上,一切妥当,木柳在外面摆好吃食,正好进屋来请。
另一边落芳阁中,许是昨夜兴奋了些,顾元茵睡得迟,醒的也迟,眼看着出门的时辰快到了,一屋子人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柳姨娘及时过来,一顿呵斥,这才稳住了大局。
“姨娘。”顾元茵急的差点哭了。
柳姨娘心疼之余,亲自帮她整理衣裳,并叮嘱道:“好了好了,急躁什么,说了多少次,要沉稳些,凡事欲速则不达,越急越容易忙中出错,昨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忘了?”
顾元茵见姨娘如此,缓了缓心神,瘪嘴道:“没忘。”
“没忘还跟急脚鬼似的,睡也没好好睡,眼下一圈青,竟不知你昨夜做什么去了。”
“没,没做什么呀!”顾元茵有些心虚的挪开视线,又轻轻摇头。
柳姨娘见她不说,也猜到些什么,叹道:“罢了,等会儿让丫鬟再敷点儿粉,遮过去就是了,好在你还年轻,要是到姨娘这岁数,什么胭脂水粉都是遮不住的。”
“姨娘~”
顾元茵听罢凑上来又要撒娇,却被柳姨娘一手挡住。
“行了,年纪大了便是如此,姨娘我也看得开,倒是你,别忘了昨日姨娘跟你说的话,要对付静思院那位,只能稳,不能急,若不能一击即中,你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你只需要扮演一个‘好妹妹’的角色就够了。”
柳姨娘千叮万嘱,顾元茵也连连点头。
很快到了时辰,顾家几个姑娘陆续到了兰苑。
九姑娘顾元潇的院子有些偏,故而来的最晚,一进门,见姐姐们都到了,不免脸颊羞红,上前弱弱地请了一句安。
郑氏倒不在意,见人齐了,便起身带头出了门,一行人连带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往二门走去。
路上,顾元潇悄悄挪到顾元柔边上,盯着人抿嘴一笑,“三姐姐,好久不见呀。”
顾元柔稍稍侧目,也回以一笑,“是许久不见了,九妹最近在做什么?听闻前段时间郭大家曾经到访,还送了你一张曲谱,不知道练得如何,什么时候给我听听?”
顾元潇好乐,琴棋书画中唯好琴技,也有几分天赋,故去岁拜了临安城有名的乐师郭大家为师,跟着学了七八个月的音律之术,多养性弄巧,还不曾学整首的曲子,于是回道:“师傅给的是古曲‘霓裳’,最是难弹,只说让我看看曲律,待她老人家这次探亲回来再慢慢教我,这一时半会的,我可没法为三姐弹奏。”
“是嘛,听闻古曲弹奏,要经数年之功方有成效,怎么不先学点简单的曲子,由简入繁,岂不便易?”
“原先我也这么想着,可师傅说我年轻尚轻,学的简单,浅于技巧,终究无益,不若先从繁琐高雅的曲子练起,既磨心境,又工琴技,要是实在没有天分,再去练简单的曲谱也不迟。”顾元潇苦着脸解释道,这些日子为了那张曲谱,她没少下功夫,可惜未得其入门之法。
顾元柔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并道:“郭大家是行家,她说的话定有道理,你好好学,我多等几年倒是无妨。”
“那等我学好了,第一个弹给三姐你听。”
“好啊。”
……
身后,顾元茵盯着前面欢声笑语的两人,忍不住跟八妹顾元淑吐槽道:“你瞧那笨丫头,还跟三姐待在一块儿,等会儿到了外面,有的是她好看。”
顾元淑素来守拙寡言,虽未出声附和,也是深以为然,三姐顾元柔近来的名声不好,虽是亲姊妹,也该离得远些,避免人言殃及到自己身上,毕竟庶出与嫡出不同,身份上已经低了一层,要是连名声都差了,就更没好人家要了。
不过想到九妹元潇的年纪尚小,姨娘又早逝,在府里的指望除了父亲,就剩嫡母多怜惜几分,方才有出头之日,这样想来,顾元淑又觉得她去巴结讨好顾元柔亦在清理之中,倒不用自己多加提醒。
在这偌大的靖安侯府,她除了自己和姨娘,谁都顾不了。
她道:“九妹年纪还小,许是不在意这些吧。”
顾元茵闻言冷哼一声,却道:“她倒是有些小聪明,仗着年纪小,惯会卖乖痴缠,也是,她离议亲好歹还有四五年呢,你和我就不同了,及笄之年,说议就议,要不是前儿三姐的亲事横生波折,连累四堂姐的亲事一起没了,现在也该轮到咱们俩,只可惜这一耽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话说的顾元淑险些连嘴角的笑意都挂不住,连忙低垂了头,未免旁人看出端倪,只是那右手掐进手心的拇指,到底泄露了几分难平的心绪。
顾元茵冷眼看着,只觉无趣。
她就知道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姨娘还非要自己注意她,什么会咬人的狗不叫,依她看,连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还有胆量去‘咬’人,可别先把自己给憋死了。
一行人说着走到二门处,外面早已备好了马车,二爷顾谦及妻子罗氏,嫡女顾元歆都在,见郑氏带着顾元柔几人过来,冷哼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顾二爷脸色微变,又碍于场面,只能在私底下扯了扯妻子的衣袖,连顾元歆都叫了一声‘娘’,示意她别这样。
罗氏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才露出一抹假笑,迎面上前,叫了一声大嫂。
这下子轮到郑氏不想理会人了。
顾元柔瞧着上前笑道:“二婶晨安,近来可好?”
“托三丫头你的‘鸿福’,我好的很。”
罗氏木着一张脸,实在看不出好在哪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阴阳怪气,更不用说郑氏离得近了些,只闻得一股讨厌的韭菜味,更是忍不住皱眉加掩鼻。
“大嫂你…”罗氏见状以为自己遭了嫌弃,当即拉下脸来,神色有些不悦。
顾元柔连忙出声,“二婶觉得好,那就是真好了。”说着视线绕过罗氏,往二房那边一扫,先叫了声‘二叔’和‘四妹’,才收回视线,继续道:“怎么不见六妹妹?听说葛姨娘近日病了,可是她要留下侍疾?其实府外找个好大夫进来也不难,底下又有丫鬟伺候着,哪里要这么麻烦呢!”
“三丫头你…”罗氏一听更气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那小妖精锁在府里,不让出门见人,要是找大夫进府,依顾元柔的意思,岂非一切都白费了。
就知道这死丫头奸猾,敢情在这儿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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