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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他是我的妻子。”

宁君泽觉得有些好笑,他也真的笑出了声。

“周董,您是不是忘了,你的妻子,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当年,周董您不顾众人阻拦,奋不顾身想要冲进火场的画面,联邦各大媒体可都争相报道过,我至今都还记得,媒体称颂您深情不渝,也纷纷为您死在爆炸中的妻子可惜。”

“媒体不明真相,盛赞您深情,但,真相如何,您心里清楚不是吗?还是说,时间过去太久,您自己也就忘了,你的妻子,为何会死在那场爆炸中?”宁君泽的笑声带着几分讽刺,在空旷幽静的小径上不断回响,他缓缓逼近周斯琮,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站在对面Alpha。

周斯琮这个一向在商场杀伐决断的Alpha,此刻却颓丧无助到无以复加,面对宁君泽的步步紧逼,以及言语锋利的拷问,他溃不成军,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痛苦、悔恨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声音仍难掩沙哑,“我不想的。”

不知道周斯敏会丧心病狂的引爆那个废弃工厂,他以为,他还来得及。可是综其缘由,不过是因为,当年的江寄余没有他的事业重要,一个联姻的妻子,哪有跟联邦政府的合作的项目重要。拿下这个项目,他就有资本周政廷再也动摇不了的资本,周家的一切,都将牢牢的握在他手中。和这一切比起来,一个联姻不过一年,无甚感情的Omega算什么呢?

那时候,他觉得周斯敏真是个可笑的蠢货,居然会用江寄余要挟他,让他放弃跟联邦政府的合作,周斯琮怎么可能答应呢。他胜券在握,以为等他大权在握,周斯敏那个蠢货只能仰人鼻息,靠他施舍才能活下的时候,为了讨好他,一定会主动把江寄余送回来。

可最后,那个愚蠢可笑的人,竟是他自己,懦弱胆小的周斯敏,丧心病狂的引爆了炸弹,他眼睁睁看着关押江寄余的废弃工厂瞬间被夷为平地,他疯了一般冲进火场,被人保镖一次又一次的拖出来,他们死死的将他摁住地上。

那日,周斯琮狼狈的趴在地上痛苦绝望的嘶吼,浓烟与火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仿佛能看见,火海中若隐若现江寄余的身影,他弱小无助的身影在火海中痛苦挣扎,害怕绝望的不断哀嚎,“先生,救我......”

先生,救我,这短短四个字,后来成了周斯琮三十年人生里最不可触碰的逆鳞。每当夜深人静,这四个字就会如同锋利的刀片,在他心上反复切割让他痛不欲生。周斯琮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汗水浸湿了衣衫,眼前总会浮现出江寄余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以及那双从满心欢喜,到最后渐渐布满绝望的眼睛。

“我错了......”周斯琮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三个字,可有什么用呢,那个会做一整桌饭菜等他回家的Omega,再也不会满心欢喜的望着他,对他说,“先生,你回来啦,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周斯琮以为,他这一生都会背负着这份悔恨与痛苦,在无尽的自责中度过。但命运似乎总爱在人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一丝微光。

十区的这个项目,其实不用他亲自来的,可冥冥中,周斯琮总觉得有什么在指引着他,让他一定要亲自来一趟十区,这一趟也真的来对了,他竟真的找到了江寄余。

六年前,那场爆炸在眼前发生,但周斯琮却始终不肯承认,江寄余已经不在了,大火被熄灭后,并没有找到江寄余的尸骨,所以他不认,他固执的认定,江寄余还活着。所有人都说,他在自欺欺人,可他却始终固执己见。

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江寄余真的还活着。只是,他忘记了曾经的一切,他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妈妈,真正拥有了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家。

周斯琮的心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有无法言说的苦涩。只是江寄余有了自己的家,有幸福的生活,他又如何忍心,再一次毁了他的生活呢。

周斯琮放弃了和江寄余相认,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他以为能偶尔看一眼江寄余,跟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一会儿天,他就满足了。

可人总是会贪心不足,得到一点甜头后,就会奢望得到更多。

江寄余几日不出门后,这种情绪便渐渐放大。于是,他找到了江寄余的家,想隔着窗户看一眼他,看看他如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在宁君泽如鹰隼般凌厉的目光中,周斯琮缓缓垂下眼眸,低声呢喃,“我没有想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只是来看看他,看他过得好不好。”

宁君泽嗤笑一声道,“周董,他现在是我的妻子,他如今过得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嫁给你的那一年,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你不会忘了吧?”

“若你真的为他好,你就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想起曾经那些让他痛苦的记忆。”

宁君泽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周斯琮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宁君泽没有说错,他是个混蛋,江寄余和他的婚姻,是他的算计和筹码。他也是极其不称职的丈夫,那一年的婚姻生活,他给江寄余的只有忽视和冷漠,以及一场痛彻心扉的背叛。

周斯琮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宁君泽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冷冷的继续说道,“Omega被终身标记后,抑制剂便不再有效果,他发情期你在哪里?”

“他Alpha信息素缺失,被紧急送医三次,周董还记得,医院联系你时,你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既然已经送医,就麻烦你们好好医治,我又不是医生,过来有什么用,我很忙,没有别的事,请你们不要打扰我。”

周斯琮颓然的倒在地上,这话他确实说过,可他并不知道,江寄余进医院是因为Alpha信息素缺失,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症,已经有医生医治了,他去也没有什么用,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当时被别的事绊住了,根本顾不上江寄余。

那段时间,周政廷给周斯敏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部门经理的位置,周政廷对这个所为真爱生的孩子可谓上心,第一天上班,亲自带着周斯敏过来,上下打点,让人好好照顾他,生怕他在公司里手半点委屈。而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后进入公司,只能从最底层开始做起,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用了五年。

周斯琮早就看清了周政廷,他的厚此薄彼周斯琮并不在意。他也不担心,自己的位置会被周斯敏这个蠢货取代,董事会的人只看利益,谁能公司带来利益他们就支持谁,周政廷做再多,周斯敏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若周斯敏安安分分的在周政廷安排的岗位上混日子,周斯琮也懒得管他,无非是花点钱养着这个废物罢了。可偏偏周斯敏不安分,真以为自己能在周政廷的保驾护航下,成为隆盛集团的接班人。

“大哥,你这办公司还挺大,视线也不多,就是装修要老成了,我不太喜欢,以后还要重新装修,真麻烦。”

周斯琮冷冷瞥了一眼周斯敏,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陈助,让保安来一趟,将我办公司里的闲杂人等请出去。”

听到闲杂人等这几个字,周斯敏顿时暴跳如雷,“周斯琮,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爸爸说了,这个位置以后会留给我,你也就现在暂时占着,迟早要滚蛋。”

“哦,是吗,我等着那一天。”

等保安将周斯敏领走后,周斯琮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缓缓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就在这时,电话声在空旷的办公室想起,周斯琮有些不耐烦的拿起手机,看见是陌生电话,他本想挂断的,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

很快,电话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请问,是周先生吗?您能来一趟医院吗?您的Omega正在手术室抢救,您能来一趟医院吗?”

周斯琮心里还很烦,他没有过多的耐心,于是,他淡淡的说,“既然已经送到医院,就好好医治,你们才是医生,我去医院有什么用,我工作很忙,没别的事,情不要再打扰我。”说完,他便挂掉了电话。

原来,江寄余是因为Alpha信息素缺失进医院,而这样的痛苦,江寄余经历了三次。

周斯琮知道,现在问已经太迟了,可他还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当然只能使用合成信息素,”宁君泽冷笑,“他运气着实不太好,他的Alpha不顾他的死活,只能用合成信息素,可偏偏却对合成信息素排异反应,使用后,他很疼,疼到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一个星期后才出院,期间,没有一个人来医院看过他,出院那天,也没有人来接他。”

“寒冬腊月,一个刚出院的Omega拖着摇摇欲坠的病体,站在马路边打车,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我于心不忍,将车停在他旁边,表示可以送他回去,可他却拒绝了我,他说,AO有别,他是有家室的Omega,被人看见了,会被说闲话。”

“可笑的是,他躺在ICU的那几天,我还在八卦小报上,看见周董深夜跟一个小明星一起进了酒店。他在生死挣扎的时候,周董到是过得快活恣意。”

“我没有.....”那个报道周斯琮还记得,他跟那个小明星根本不认识,他们在酒店门口遇见了,小明星过来打招呼,小明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正常的打招呼,他也就应付了几句后就走进了酒店,小明星则是紧随其后也进了酒店。

八卦杂志捕风捉影的的假新闻,时不时就会爆出来一些,周斯琮不甚在意,也从不搭理。他那时候对江寄余没有什么感情,对他来说,江寄余可有可无,安分点,别给他惹事,以后离婚的时候,他不会亏待他。他没当过江寄余是自己的妻子,就算他真的有情人,江寄余也无权干涉。如今回想过往,站在江寄余的立场再看这些事,他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宁君泽也随即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一直都以为,你厌恶他,所以不愿意回家,不回家的日子里,你都跟你的情人在一起。”

江寄余第三次被送往医院的时候,他和江寄余已经是朋友了。

那年端午,宁君泽的妈妈给他包了很多粽子,让他带去医院,分给科室的其他人,那段时间,江寄余正好住院,他便给江寄余留了两个。

他在医院的小花园找到江寄余,远远看着他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背影单薄极了,看着莫名心酸,那时候,宁君泽还不知道,那种情绪叫心疼。

“这是我妈妈包的粽子,特别好吃,我特意给你留了两个。”

江寄余眼中晦暗的神色顿时散去,脸上渐渐换上一抹喜色,“谢谢你,宁医生。”他小心的拆开包着粽子的叶子,轻轻的咬了一大口,细细的品尝,不一会儿,嘴里就塞得鼓鼓囊囊的了。

“宁医生,真的好好吃呀。”随即,他有拆开了另一只粽子,开始吃了起来。

“早知道,给你多留几个了。”宁君泽没想到江寄余这么爱吃,只给他留了两个,看他这么快就吃完了,心里懊恼极了。

江寄余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用,不用,再多我也吃不下了,两个刚好。”

“我也会包粽子呢,也很好吃,”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低着头,不再说话。

宁君泽敏感的察觉到江寄余的情绪,他猜到江寄余大概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按理说,他该识趣的闭嘴,让江寄余自己冷静一会儿,可那时候,他大概还是太年轻,看见江寄余难过,便忍不住想开导他。

“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寄余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宁医生,你认识陆柏吗?”

宁君泽眉头紧锁,的确听说过陆柏其人,现如今最红的Omega艺人,出道第一代言就拿到了隆盛集团旗下的高奢化妆品,之后各种高端代言不断,坊间一直有传言,陆柏是周斯琮的情人。

宁君泽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八卦杂志捕风捉影,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寄余惨淡的笑笑,而后轻轻点点头,“嗯。”

江寄余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粽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似乎在寻找一丝慰藉。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我已经有两个也没见过他了。”

宁君泽的心莫名地被揪紧,陆柏光这个月,和周斯琮上八卦杂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而做为周斯琮的妻子,他却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周斯琮了,何其讽刺。宁君泽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寄余,只得沉默的坐在他旁边,安静的陪着他。

宁君泽至今都还记得,当时江寄余提到陆柏时落寞的神情。

“陆柏,谭云,余星雨.....周董你有很多的选择不是吗?何必再执着于他呢?”

“周董,放过他吧,就当可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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