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熙帝名樱川,是永辉帝的嫡长子,生于建安十一年,十三岁登基,十五岁亲政,十七岁娶平安侯嫡女景凰,册封其为皇后,二人少年夫妻,琴瑟和鸣,恩爱非常,然性格迥异,譬如水火。
皇后景凰性温如水,待人和善,上至帝王,下到洒扫宫女,无一不爱戴她。但是这如水的皇后在初见樱川之时便如同燃烧的烈火,将爱意诉说殆尽,更是在15岁及笄之日为还是王爷的樱川挡下致命一剑,好在刺客只杀樱川,见景凰忽然冒出,猛地将剑偏了两寸,这才保全了性命,但自那时起却落下病根,雨雪难耐。
帝王樱川性烈如火,御下极严,上至太后,下至无品小官,无一不惧怕他。但是这如火的帝王在初见景凰之时便如同温润春水,笨拙诉说情意,在刺杀事件之后,迅速求娶景凰,将心上之人安放于羽翼之下,偌大后宫,唯有景凰一人,面对大臣的催生,只有一句吾妻尚年幼,登基第六年,大臣催生更加频繁,但彼时皇后不过17岁,樱川心疼爱妻,拒绝开枝,又恐皇后被烦扰,遂从宗族里过继了一位患有痼疾的六岁小儿,是为大皇子,至此,群臣只得无奈歇心。
永安二十八年腊月二十四,结婚14年的樱川和景凰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那日太医照常为景凰请平安脉,几近确认之后,喜上眉梢,连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景凰一时怔愣在座位上,呆呆的摸着小腹,喜极而泣,不敢置信的看向太医“本宫,本宫真的有喜了?”
太医江海连忙道“千真万确”
然喜后尽悲,樱川身边的大太监曹德旺不待通传便快步跑进来,满是沟壑的脸上嵌着深深的泪痕,一看到景凰便扑通一声跪下去“娘娘,娘娘,皇上,皇上他.....”
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景凰的心头,景凰顾不上去问曹德旺情况,快跑几步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轿撵,还不忘护住肚子,一路上都在祈祷樱川没事。
刚至盘龙殿外门,景凰便腿软了一下,若不是芷灵眼疾手快,景凰定然已经倒在了门口,景凰尽力站直身子,道“快扶我过去。”
“是”
龙床上,樱川嘴角依然挂着点点鲜红,景凰抖着手从怀里拿出帕子去替樱川擦去鲜红,声音细若蚊吟“阿川,阿川,阿川”
樱川却听不见他的呼唤,这时,太医江海也赶了过来,连忙诊脉,脸色愈发难看,景凰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娘娘,事到如今,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您了。”说着看着左右一眼,景凰会意,屏退众人,才道“您请说。”
江海此时脸上染上了愤恨之色,因为过于愤怒,声音都带着颤抖“皇上身上的毒乃是秦锁在皇上五岁时种下”
景凰握紧樱川冰凉的双手,不可置信道“太后?”
“不错,就是太后那个毒妇,皇上五岁之时,有一日,我们下了学,皇上满心欢喜的要去告诉秦锁太傅夸他聪慧,堪当大任,但是却撞见秦锁同秦时颠鸾倒凤,皇上一时被吓到,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虽是及时跑开,但依旧被二人发现,第三日皇上来我府上,错将我兄长酿的梨花酿喝了个精光,醉意滔天之时无意说出此事,大惊之下我施针使皇上睡了过去,第二日请求我父亲为其诊脉,发现皇上已身中奇毒,但万幸的是这毒需要一个引子才能催发,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找出解决办法”
说着江海的情绪逐渐低落下去,景凰胸中燃起滔天恨意,咬牙道“宁王,我要将宁王碎尸万段。”
“宁王?”
“宁王昨日刚回京,今日阿川便毒发,此事是谁的手笔昭然若揭。”
江海道“可是,宁王是皇上兄长,且皇上对其恭敬有加,不仅赐予其罪富庶的封地,还允其可无召回京”
景凰冷笑一声“呵,兄长,不过是秦锁和秦时违背人伦的产物,也敢说是阿川的兄长。”
江海还未来得及回话,就被景凰制止,只听他道“曹公公,”
曹德旺慌忙进来,眼神往床上瞥了一眼,见皇上还未醒来,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好在还有皇后在,于是道“娘娘”
“太后忌辰,皇上忧思过重,心思郁结,即日起罢朝七日,为太后诵经念佛,以求其前往西方极乐”说着又看向江海道“江太医”
景凰的眼神不言而喻,江海自是明白,磕了一头道“微臣明白”
景凰朝虚空做了个手势,八个黑衣人落地,齐声道:“娘娘”
“守好盘龙殿,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可见阿川。”
“是”
说罢景凰便从一旁抽出樱川的配剑玄元,怒气冲冲从密道出了宫。
宫外宁王府,宁王正懒懒的躺在湖边的躺椅上哼着小曲,在景凰近身的瞬间迅速睁开了眼,往旁边一滚躲过了景凰的剑。
景凰见状,眼中几欲喷火,攻势也愈发凌厉,一剑正中宁王樱隼的心口,却因为其护卫救人时机刚好而为深入。
景凰还欲再战,樱隼却道“皇后娘娘切莫忘了,皇上还......”
景凰果然住手,樱隼摆摆手让众人退下,慢悠悠地抽出手帕捂住伤口,嘴角勾起笑意道“随我身在蜀地,却也早就听闻帝后佳话,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娘娘这一身武艺,想必是我那好弟弟亲自教的吧?看来当年一事,对我那好弟弟还是有些许创伤的!”
景凰剑尖再次指向樱隼“是你?”
樱隼上前两步,将伤口暴露于景凰的剑下,景凰虽恨不得立刻结果了他,但是此时能救樱川的只有他,景凰只得不甘的收回剑
樱隼见状,笑意更深,语气黏腻“凰儿,可是不舍?”
“你让人无比恶心,为人子,你无孝悌,为人兄,你无情义,为人夫,你无任义,为人首,你无德行,你果真是衣冠狗彘!”
樱隼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容,却状似头疼道“秦锁和秦时那对罔顾人伦的东西,除了死我实在是想不到他们更好的去处,再说安如意,是她哭着闹着要嫁给我,我随了她心意娶了她,便是守活寡也是她求来的,与我又有何干呢?倒是你,若是嫁给我,我定会许你夜夜极乐人间。”
景凰厉声道“住嘴,我乃阿川之妻,大储皇后,启容你臆想。”
樱隼可以忽略了景凰前半句话,只道“大储皇后?若你想......”
景凰忍无可忍,一剑指向樱隼的喉咙,带出了点点血迹,
樱隼举起双手,“你不爱听,我不说便是了。”
“阿川的毒怎么解?”
樱隼还未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道“把你的灵魂自愿给我,我自会为你救你的阿川。”
樱隼皱眉,景凰在二人之间移动视线,看向那一身僧袍的人“我为何信你?”
“若你不信,三息之后便是天人永隔。”
忽然,一个黑影快速落在景凰身边,急道“娘娘,娘娘,皇上,皇上开始七窍流血了。”
听闻此言,景凰看向那大师道“若阿川不能得救,我已我神魂起誓,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让你永生不得所想,困苦不断”随即闭上了眼睛“来吧”
闻此言,樱隼眼睛闪了几下,道“法与大师,我们的交易”
法与道“宁王殿下,出家人不打诳语。”
法与深深的看了景凰一眼,似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随即闭了眼,口中不断吟唱,景凰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在消失,灵魂好似从脚底升起,一直冲出脑门,最后一片白光闪过,彻底失去了意识。
景凰的身体软软倒下,樱隼连忙接住,转头对暗三道“送娘娘回去。”
“是,主子。”
“法与大师,莫要忘了你答应我的。”
“自认不会,三年之后,鹊山脚下,你自会得到你想要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樱隼看着法与大师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不踏实,却也强迫自己去相信他。
盘龙殿内,樱川悠悠转醒,一转头就看到了躺在身边的景凰,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升起,就察觉到了景凰的不对劲,只见景凰双眼空洞,直愣愣的瞪着天花板,对外界似是毫无反应。
“梓潼,梓潼”
景凰依旧没反应,樱川眉间皱成川字型,“来人”
门外众人一听是皇上的声音,都喜极而泣,特别是曹德旺,但进来一看景凰的样子,又急火攻心,道“皇上,娘娘,娘娘这是?”
“皇后之前去了哪?”
“大抵是宁王府。”
“宁王府?”樱川喃喃片刻,道“去宣宁王”
曹德旺刚出宫门,便和宁王府的管事邓志撞了个满怀,只见邓志满脸的泪痕,活像是死了主子,曹德旺心脏狂跳,疯狂祈求是自己感觉错了,颤颤巍巍的问“邓管事,你可有事要禀?”
邓志闻言哭的更厉害了,忙道“皇上,我要见皇上,我家王爷他去了”
曹德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只希望皇后娘娘当时是乔装打扮去的。
二人一路小跑,到了盘龙殿门外均是气喘吁吁,曹德旺道“皇上,宁王府邓管事求见,有事要禀”
“宣”
邓志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道“皇上,我家王爷昨夜突然暴毙,已经去了。”
樱川联系近日里的种种事件,心中愈发悲痛,没想到母后不仅给自己下了毒,也给哥哥下了毒,只是自己比哥哥幸运一点,未能即使丧命,悲痛过度,樱川道“宁王乃朕之兄长,一生忠义,风烈如存,特追封为和硕亲王,以亲王之礼厚葬。”
“谢皇上”
三日后,宁王葬礼如期举行,樱川为照顾景凰,并未出席,是以错过了近在咫尺的真相。
而真正的宁王化身成为镖旗将军秦斯年的军师,正在一处山下,紧急练兵。闻京中对自己葬礼的安排,良久沉默不语,秦斯年走至宁王身边道“此时回头或有余地”
樱隼斜睨“几时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末将不敢”
“不敢便好好练你的兵,否则你小弟......”
“末将知晓”
“嗯”
……
五日之后
盘龙殿内,檀香袅袅而起,明黄色的床帐内,面色苍白的年轻帝王虚虚的躺在貌冠京城的皇后怀里,神色悲戚,痴痴地望着神色木然的绝色女子“梓潼,如今我已是强弩之末,你可否……”
年轻帝王未尽的话终究是被喉间的腥甜阻碍,眼角流下清泪,心脏钝痛“梓潼,前些日子里,我已答应弘福寺方丈,在我死后灵魂归他,作为报酬,他会治好你的离魂之症,亦会扶你上位,保大储江山。”
半空中,几近透明的景凰双眼泣出血泪,嘴巴被密密麻麻的丝线缝合,只见血丝垂落,却不闻半言。
樱川似有所感,望向景凰所在的方向,“梓潼,你生性良善,将你拖入这深宫是我此生一大错”濒死的樱川满目缱绻,深深凝视着虚空中的妻子。
“咳咳咳”樱川嘴角溢出血丝,想去抚摸妻子的面庞,却终是徒劳“梓潼,除却樱悬,这道密旨是我能给你最后的保障。”说罢,年轻的帝王眼神涣散,再没了气息。
可皇后景凰神色中哪有半点悲痛,只有迷茫。
仔细去听,皇后景凰竟呢喃“我这是在哪?”
“啊”一阵记忆袭来,大理寺卿雾雨忍不住发出痛呼,眼睛缓缓睁大,不敢相信这话本子上的穿越之事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唔”针扎般的心痛袭来,应当是景凰本体残留的情绪作祟,雾雨捂住心口“我会将你夫君葬礼安排妥帖,你也安心去吧。”
言毕,空中似乎响起一声凄厉婉转的凤鸣,雾雨并未听得清,因为她现在在真真实实地难受,那密旨上赫然是将顾城赐死之令。
看罢,雾雨将帝王随意地摆放在龙床上,学着帝王的字迹篡改圣旨,将赐死顾城的密令改为了幽禁。
“呼”雾雨长出一口气,拧了一把大腿根,脸上流下清泪,一步步走向门外,门开的瞬间,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堆,雾雨声色悲痛,“皇上,驾崩,皇上,驾崩”
“皇上”
“皇上”
……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皇后娘娘上位”一众啼哭声中,安阳候樱悬忽然出声。
汝阳亲王厉声道“皇后娘娘一介女流,这储位岂能由她说了算?”
“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多年,凤印在身,更何况,皇兄在世时,就曾多次带着皇后娘娘临朝听政,如何就说不得这储位之事了?”樱悬斜睨了汝阳亲王一眼,幽幽回怼。
高台之下众说纷纭,雾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良久才似悲似叹道“储位之事,我一个深宫妇人自是不懂,只是皇上在世时,曾告诉我已将立储密令放于宣政殿牌匾之后,诸位一看便知。”
汝阳亲王又道“哼,大皇子患有痼疾,自然是无缘储君,七皇子尚不足百天,你别是为私,假传圣旨,立一黄口小儿为君吧”
雾雨在婢女芷灵的搀扶下站直身子,站在台阶上垂眸观察众人的神情“我虽是深宫妇人,却也只帝意不可猜,汝阳亲王此言,难道是觉得自己可以左右圣意?”
汝阳亲王还想说什么,被樱悬打断“汝阳亲王处处加以揣测,难不成是有不臣之心?”
汝阳亲王气急“你……”
雾雨道“诸位莫急,既已经知道密令所处之处,诸位自可去验证。”
汝阳亲王和宰相樊落对视一眼,道“那便谨遵娘娘圣谕,去瞧瞧密令。”
片刻后,派去的人拿着密令而来,递给汝阳亲王,一看,脸色迅速苍白,喃喃道“竟真的是立七皇子樱晚为太子,即刻登基,皇后娘娘以女君之名临朝”
身旁的大学士张旭接过汝阳亲王递来的先帝遗旨,仔细观摩,忽地一撩衣袍,跪下道“恭请娘娘以女君之名临朝。”
樱悬也道“恭请娘娘以女君之名临朝。”
众臣又呼啦啦跪了一地,宰相樊落和汝阳亲王也不得不跪地,好在这皇后是个软柿子,好拿捏,来日就算扶那位上位,也算是不那么棘手。
雾雨定了定神,脸上愈发悲痛道“先帝圣意,本宫不可违”
众臣高呼“女君英明”
先帝跟前的曹公公适时抱着一个小孩款步而来,跪倒雾雨面前道“请女君携皇上登基”
“请女君携皇上登基”
雾雨抱过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扫视众人,道“登基大典七日后举办”
说罢便抱着婴宁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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