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难熬，街上的人都像是被晒蔫了般，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一人和牵着马的小厮穿过城门，融入淮京主干道拥挤的人群。
与行人脸上倦怠的神情不同，青年身边的小厮满脸兴奋，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少爷，多年不见，这淮京城依然这么热闹啊！”
青年对这些倒没什么兴趣，他不轻不淡道：“若是连淮京都没有繁荣之相，大梁可就危了。”
“哎呀！”小厮被青年的话吓到，他左顾右盼，急急摆手，“少爷，这儿不比化州，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也就只跟你说说。”青年撂下一句话，夺过马缰大步朝前。
小厮却因为自家少爷信任的话，美滋滋地站在原地。
“诚信是商人的根本！李掌柜你拿一个残品，是故意让我在王大人的赏花宴出丑吗？”
尖锐的声音在街角响起，如石子投进死水，给沉闷的人们带来热闹的涟漪。而小厮，这才发现自家少爷早已走远。
他沿着主干道一路追去，站在青年身边时，才恍然发觉，这不就是刚刚发出争吵声的地方吗？
“少爷，这是怎么了？”
青年没理小厮，牵着马静静立在人群，听两方争论。
“但凡从我品轩贩出的物品必定经过层层检查，绝不会出现陈员外你说的那种情况。而且交易时，你也是当面检查过的！”品轩的李掌柜不卑不亢地反驳着陈员外的话。
人群中有人听了他们的话，议论道：“品轩一直以品质出名，我不信他们会自砸招牌。”
“可拉倒吧，最好的瓷玉还数白家。曾经不是有个流言吗，品轩买了白家的瓷器然后高价倒卖。也许这次，给陈员外的花盆便是自家做的，这才出了差错。”
议论不止，说什么的都有，李掌柜和陈员外就在众人的围观下开始辩论。
“如果不是你们家破裂的花盆，我的绯扇又怎么会因为缺水干枯致死？”陈员外拨拉了一下桌上花朵的叶片，极其痛心。
李掌柜再次检查了一下花盆底下的印文，确认是自家无疑。
“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愿看到。但我以品轩的名义担保，花盆出售时一定是完好的。也许是移植花卉时，下人磕碰到了？”
“不可能！”陈员外厉声驳斥，“移花时我一直盯着，之后这些花就一直放在王大人府上精养。其他人的都没事，唯独我的枯死，难道不是你花盆的原因？”
左右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陈员外见李掌柜语塞，他气焰上涨，开始对着街道上的群众喊道：“这就是一家黑心铺子，大家千万别被他们的宣传骗了。”
品轩的小厮想上去阻拦，但都被李掌柜拦了下来。若是强制阻止反而会适得其反，届时就是品轩不仅品质差还捂嘴的谣言了。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人群传来：“陈员外，这花我看不像是枯死的呀！”
一个身着杏粉色齐腰襦裙，头顶倭坠髻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见是一个小姑娘，陈员外的心放了放：“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这花都枯萎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曲慕清从容不迫，慢悠悠地走到摆放花卉的桌旁，用手碾了碾叶片干枯的地方：“小女有幸和曲府三公子学过一段时间园艺，您这月季确实不是枯死的，而是病死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们纷纷开始怀疑起陈员外此举的深意。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陈员外作势就要去扯曲慕清的衣袖，品轩眼尖的小厮上前将他拦住。
李掌柜走到曲慕清和陈员外之间：“陈员外这么激动，莫非真有鬼？”
“好好好……”陈员外指着曲慕清和李掌柜连连后退，“好啊，我算看透了，你们是一伙的，专门诓骗我们这种不懂行的。”
陈员外转身面向大众，大声哀嚎：“父老乡亲们，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起初曲慕清只当陈员外真不懂花卉，可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煽动舆论后，她可以肯定，陈员外此举是故意针对品轩。
“陈员外，想让大伙评理，总得先理清事情的真相。”说罢，曲慕清视线扫过围观的百姓，“毕竟咱们也不是冤大头，谁知道帮的到底是人是鬼。”
曲慕清声音柔中带刚，陈员外雇佣在人群中起哄的几人同时噤声。台上的女子已经挑起了众人的疑心，倘若他们还在人群唱反调，很难不暴露。
“对！我们要知道真相！”
“拒绝被当枪使！”
人们像是觉醒了一般，齐齐在台下叫喊。
见状，陈员外也别无他法，只好看着曲慕清检查花卉。
曲慕清捏起蔫软的叶片在手里查看，她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坊间都说，曲家被皇后娘娘看重，他们也想瞧瞧这曲家到底有何能耐。
片刻后，曲慕清把手中的叶片残渣扔回花盆。
“陈员外，你这花是病死，不是旱死。”
听了曲慕清的话，陈员外脸色灰白，他强装镇定：“黄口小儿也敢来班门弄斧，你倒说说，花枯成这样，不是渴死，又是什么？”
曲慕清摇头，好心给他留了个台阶，他却还在抵死挣扎，她轻叹一口气：“这月季看似是枯死，实则区别大了。”
曲慕清当众折下一支花枝，举起展示给众人看：“如果因为枯死，花的叶片会从静脉处慢慢变黄，直至干枯死去。而这盆月季，在叶片还是嫩绿时就已经有枯败的迹象。”
品轩的小厮机灵的很，在曲慕清给众人讲解时，重新掰了一支花枝，放在众人眼前，供他们观看。
“除了这个现象，还有一点值得注意，这盆月季的很多叶子都出现了叶边焦枯卷曲的现象，嫩芽也在刚冒尖时就死了。所以，这根本不是枯死的，而是因为叶枯病！”
“你胡说什么？难道你在怀疑王大人养坏了我的绯扇？”
好家伙，见形势不对就开始祸水东引，曲慕清都想给陈员外鼓个掌了。说不准明天整个淮京都要传她当众直言王大人家养不好花。这个帽子扣得可大了，她可不敢接。
曲慕清刚要反驳，又有一个牵马的青年在人群发声。
“陈员外此言差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