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学校园，在十点的晚钟敲过后，变得格外安静。城市的霓虹正一点点退去，只剩下零零碎碎地洒落在寂静的林荫道上。乔伊抱着文件袋，走过路灯不甚明朗的广场，脑海里依旧翻腾着一场无声的“情绪风暴”。
她刚从某个导师的说明会上离开。场面热闹却有序，台上那些原本只在报道里见过的大拿教授并未施舍她过多目光，反倒是一群先期攒够了“社交关系”的学生在中心谈笑风生。乔伊对那场景并不陌生，可每看一次，心底总难免生出几分怅然：努力与机遇，是否真能成正比？
她加快步伐，回想起今晚短短几句寒暄——她主动递交简历，可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随后似乎想起谁，转身就去和另一个同学热络攀谈。那一刻，她站在旁边，手里的文件袋空落落的，像是被无声否定。
终于，她回到宿舍楼下。楼道里还有同学边嘻嘻哈哈边端泡面，橘色灯光映照脸上的倦意。乔伊和他们点头擦肩后赶紧走进自己的房间。林忻在床边卸妆，齐悦则专心对着电脑写论文。两人看着她进门，招呼一声就各自忙碌起来。乔伊也没多说话，闷头坐到自己桌前，把文件袋拍到抽屉里，胸中那股悻悻不平之感还在耳边嗡响。
就在此时，她瞥见抽屉角落里有什么泛着光。她怔了一下，想起那几页被遗忘的纸。它们是她无意间在旧书摊淘来的“怪异笔记”，却在近几个月常常若有似无地魅惑着她。上面杂糅了各类数学与物理推演，还有乱七八糟的符号，仿佛记录着无从考证的“神秘实验”。多次翻看都毫无头绪，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它似乎在发出某种召唤。
那是错觉吗？她此刻也疲惫了，正想把它塞回抽屉。岂料在指尖触碰到纸张一瞬，一股极轻微的电流似的颤动爬上手心。她吓得猛地缩手，随即听到一个极低沉又轻柔的男声，从意识深处传出：“你又回来了……要不要试试改写你所不满的命运？”
乔伊神色顿变，似乎怕惊动室友，压低声音反问：“是……谁在说话？”
那声音像是轻笑：“把我当作‘拉普拉斯妖’吧。你可以理解为代表一切变量的至高存在，也可以视作你心底深藏的另一种意志。”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呢喃。只是此前每次都来得模糊，仿佛梦魇。可今晚，却格外清晰与笃定。
她一次又一次地望向纸页，见其正微微闪着淡蓝的磷光。她颤颤巍巍地伸手翻阅，却发现那些公式此刻有如活过来一般，彼此串联成繁复的网络，隐隐勾勒出无数事件的起伏脉络。仿佛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生命树，每条分叉都连接到某个人的选择、命运的波动。
“你不甘心，只因为你知道自己足够出色，却被规则挡住了。满足现状的话，这些能力对你毫无意义。可若你选择打破世界固有的惯性，那么就伸出手。”那声音在黑暗里一字一顿，带着令她无法抗拒的诱惑。
乔伊脑海里瞬间闪回今晚被忽视的场景，以及往日努力却难以拔尖的种种憋屈。她盯着纸上的符号，心口砰砰狂跳。自尊也好，野心也罢，现在她只想摘下那束聚光灯的一角，好让世界看到她。
她深吸口气。林忻似乎还在刷手机，齐悦也未睡，但都戴着耳机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她。她便握住了那几页纸，将它拽到桌前，仔细看那些看似凌乱的数字图案。毫不意外地，她又听见那低醇嗓音在脑海回响：“随便选一个你想改变的事件，试着往里面填上一点点新的变量。明早醒来，你就能看到结果。”
她迟疑片刻，把电脑打开，试着构思如何让导师印象改观。她想到，若有某些细节足以使“师生关系网”出现小小的波动，也许她就能趁虚而入。在那思路闪现的同时，她猛然发现纸上的部分公式已自动排列成某种指示——告诉她先在某个校内讨论区发一条看似无心的消息，吸引重要人士的关注；再让对面竞争对手明早遇到一点延误，如此一来，导师的目光就有可能在乔伊身上多停留几秒。
这是作弊吗？或是正当竞争？乔伊不知道，她只是心潮澎湃地遵从了那指引，将帖子编辑好，然后匿名发布。做完这一切，她仍能感到纸张里那股悸动。如同某种禁忌之门被推开，她已经无法停下脚步。
凌晨一点多，她双手仍在颤抖，索性爬上床，捂紧被子，让自己镇静下来。瞌睡却迟迟不来，只觉得某种未知的悸动在她血液里翻涌。若真的成功，她或许就能在导师面前大放异彩，脱离那被忽视的宿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做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悬浮在空中的符号流转，亦有某人或某物在低声笑，仿佛在肯定她的选择。也不知何时，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宿舍里闹钟响起时，乔伊才猛地醒来，发现自己头昏脑涨，但心里仍暗暗紧张。她几步下床，打开电脑查看那条帖子，果不其然，引起了不小讨论。她再看朋友圈、群里消息，发现某个老早说要见导师的同学忽然临时出了点事，无法按原计划赶来。那位导师行程较紧，这一点变数或许就足够拉近她与导师的距离。
心跳再度加速，她匆匆洗漱打扮，一把抓起资料奔向教学楼。等她推开那门时，只见导师果然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而原本最有竞争力的学长此刻却还没现身。乔伊拿出提前准备的研究思路，得到老师几句肯定。虽然不算轰轰烈烈的“捷报”，但她能感觉到，女导师对她的态度明显比昨天热情了些。她的想象变得真实了。
走出办公室那一刻，乔伊才感到腿脚发软，像经历了一场冒险。她默默在心里问自己：这就是“命运的改写”吗？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推波助澜，就已让她多了一个机会。同一时间，她又隐隐担心，万一后果失控怎么办？这念头刚闪过，又被她刻意压下。
“代价总会有，但当你踏出第一步，就再无法回头了。”那似乎是拉普拉斯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她心底回荡。她深吸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办公楼，准备一头扎进下一个课程的复习中。
眼看日子过得飞快，乔伊观察到自己设下的那场“小变数”并未引发明显的SIDE效应，她开始渐渐放下负担。导师对她的研究思路越来越感兴趣，大大小小的机会也开始向她倾斜。曾经无数次遭遇挫败的她，一下子仿佛脱胎换骨，看似只是多了几分“运气”，却让她从平庸中冒了尖。
与此同时，乔伊晚上依旧时常会听到那道轻柔的声音——拉普拉斯妖似乎带着恬静的笃定，一点点向她解释所谓“更高维度”的可能：“每个人的命运看似是已定的长河，却到处都有缺口。只要抓住那些微小缺口，你能翻云覆雨。这世间并无绝对的公平，你身处其中，能够暗中平衡自己的利益。”
乔伊偶尔也会反驳：“这不算是公平吧？我等于在背后‘动手脚’。”
声音答道：“世界本身就没有绝对公平。只不过，你把这种‘潜规则’明显化了。你愿意收手吗？”
每每问到这处，乔伊就会静默片刻，然后咬着唇摇头。经历长久的被忽视，她渴望“逆袭”。抑或说，她不知怎样离开这种诱惑了。这也是她深藏心底的野心。
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室友林忻和齐悦，甚至没有向闺蜜提起。对外，她只是微笑着说运气挺好罢了。可她夜里会翻看那几页纸，像魔物上瘾般想要更多——更多机会、更大资源，甚至更高的社会层面。
一段日子后，她的研究课题初见端倪，再加上有导师保驾护航，她渐渐在学院里小有名气。人们惊讶她的“爆发”，但也只是猜测她是不是忽然找对了路子。乔伊则在暗中不断实验着干预各种小事件：比如让某次答辩提早几分钟，让关键评委错过某位对手的最佳演示时机；又或者让校园论坛出现针对某个同学的技术质疑，从而分散那位同学的注意力。一次又一次，她总能恰到好处地让自己占得先机。
凌驾于灰色地带的刺激让她时常夜里惊醒，但拉普拉斯妖耐心地辅导她：“想要命运之光，就要敢于和世界对赌。这不过是宏观规则的衍生罢了。”
久而久之，乔伊似乎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沉醉。她感到自己真的拥有某种“多维度思维”，每看到一桩事件，都习惯性地想：它背后可干涉的点在哪？波及面会是多少？倘若我动一根小小的杠杆，会撬动怎样的蝴蝶效应？
然而，这天深夜，当她破解完一道复杂模型，准备再次敲击那几页纸上的“改写指令”时，脑海里却出现一缕新的疑惑：做这么多，真的就没有任何反噬吗？会不会将来某天，这些算计也会被人揭穿，甚至伤害自己珍视的人？她忽然想起室友林忻对她的真诚，想起齐悦在她情绪低落时给过的安慰。若这种“暗箱操作”一旦泄露，会不会把身边所有善意全盘摧毁？
她深吸一口气，有点害怕，也有点犹豫。就在这时，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再次出现：“你已经走出光与影的边界，这份力量本就是利刃。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付出代价。你难道打算退缩？”
乔伊缓缓攥紧拳头，一时说不清答不答应。她想起当初自己被忽略时的落寞，想起导师那一瞬的肯定，想起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小成功”，心脏又一次跳动得轰鸣。
“我不会退缩。”她轻声说。
一阵凝滞后，那声音缓缓低笑。“很好。别忘了，你还并没有真正看到更高层次的世界。你现在不过是触碰了初级的概率锁。还有更浩瀚的规则在等你。”
听到“更高层次”，乔伊心底莫名颤动。她知道这显然意味着更强大的干涉力，可也意味着更多风险。她却尚未真正了解“拉普拉斯妖”的立场与目的，只知道它对自己似乎有种微妙的“偏爱”或注视。那是关怀吗？或是一种试验？她无从得知。
但她清楚，自己已经陷得不浅，她无法否认那“更高层次”对她的吸引。她猛然想起一个更宏大的念头：成为这个学院里最出色的学生，仅仅只是开始罢了。是否还能向更大的舞台迈进？成为一个拥有深厚社会资源与名气的人？想到这里，她的血液又一次燃烧。
窗外的月光透过淡灰色窗帘洒在她床边，宛如敷上一层霜。乔伊盯着那几页怪异笔记，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就这样，她在“光与影的边界”徘徊，却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宿舍其余的人都已入眠，她却无意睡去。她轻声问：“还有别的规则吗？”
拉普拉斯妖答：“当然。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广阔，也更具诱惑。等你水到渠成，我会告诉你‘爱’与‘自由’的真正含义，也会带你看看，你所谓的‘筹码’究竟能否扛得住命运的轮回。”
乔伊没作声，只将那几页纸贴近胸口，好让自己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她想，也许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机遇，纵是危险，她也要握紧。
时间缓缓流淌，墙上的电子钟发出微弱光点，悄然滑向一点五十分。乔伊将笔记小心收好，关上台灯，轻轻躺下。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可是，她隐隐感到某条更险峻的道路已铺展在前方，等待她的绝不仅止是学业与前途，还包含某种未知的情感试炼——那仿佛在夜里悄然醺染的雾气，下一秒就可能化作暴风骤雨，将她与拉普拉斯妖的命运紧紧纠缠。
她闭上眼，微笑中带着几分忧虑，迎接注定无眠的夜色。而命运之门，就在她宿舍抽屉里，那几页发光的纸后面，缓缓敞开——
（第一章完）
她并不知道，第二天的校园里，会有某位同学突然察觉到论坛里那条被顶起的“匿名帖子”似乎隐藏着匪夷所思的推手，而那偶然改变的行程，也或许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当越来越多的变量被触动，她究竟能否游刃有余？抑或因此招来更猛烈的挑战？一切即将在下一章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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