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整个校园在静谧中透着几分凝重。自从那场大面积恐慌性谣言事件过后，学院高层又紧急加派了夜间巡逻，甚至连原本下班回宿舍的职员也被临时招回，轮番在教学楼、机房和图书馆周边巡视。人人都知道这是非常时期，哪怕鸡毛蒜皮的异常都可能酿成新的风波。
乔伊一直隐匿在宿舍区楼顶小露台的角落里，看着远处晕黄的路灯下偶尔闪现的人影。她额头上的汗还没干透，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脚边放着一只略显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静静运行着尚未完成的脚本程序。
“真的必须要这么做吗？”她在心里一遍遍自问，却终究得不出答案。知识与技术让她能搬动这座学院的信息系统，让那些漏洞在自己手里变成操纵秩序的利器；但也让她越陷越深。在过去的几个夜晚里，她数次被迫以“制造混乱”的方式来规避调查，却也看着无辜学生恐慌的场面，甚至听闻有位师妹夜里惊吓过度被送医。
她曾抱头痛哭，却又没法停止这种“自我保护的疯狂”。每当她想收手，耳边就会响起拉普拉斯妖那诡谲的低语：“如果你停止干预，你将失去一切；若不仅仅是被退学，还可能被彻底剥夺未来，别忘了还有存放你秘密的硬盘……”那声音狡猾而阴冷，每次都像利刺一般深扎进她疲惫的内心。
此刻，她坐在露台上，对着屏幕发呆。脚本程序处在最后一步，只要她改动其中某些数据，就能让学院拟定的“全网排查”彻底崩溃——让另一组储存于校内服务器的关键性日志销毁或被混淆。到时，无论安全组还是学姐，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追查大业前功尽弃。
“你还在犹豫什么？”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上出现一行陌生文字，来自一个匿名聊天窗口。乔伊知道那不是拉普拉斯妖——直觉告诉她，这或许就是那信誓旦旦要把真相剖析并爆料的神秘ID，也可能是之前几次出现的“S-21继承者”。它似乎无处不在，能够准确掌握很多细节，却从不出现正面交涉。
“你是谁？”乔伊打下这三个字发过去，可久久没有回应。风缓缓拂过楼顶，将她半干的发丝吹得凌乱。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个神秘ID一直在盯着她，甚至在和拉普拉斯妖做较量？可它帮助她，还是准备彻底揭穿她？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局，她只是其中被摆布最惨烈的那个棋子。
脚下的手机又是一闪，乔伊匆忙低头看去。这次信息很短：“他们快找上楼了。”乔伊一惊，猛地抬头，不远处楼道门的把手果然被拧动，几个巡逻人员正打开门，拿着手电筒左右查看。
她暗暗叫苦，也顾不得再多想，赶紧抱着笔记本电脑蹑手蹑脚往角落处退。小露台上没有更多藏身之地，如果被发现，今晚她极有可能被带去保卫处直接问话。她脑子飞速运转，思索是否要先触发程序，毁掉那些日志，可一开电脑就需要几秒时间，中途若手电光扫到她，那就功亏一篑。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阵急促的轻微咔哒声响起，只见那楼道里跑出来的并非只是一群巡逻员，学姐和顾子衿也在队伍里。学姐看起来步子极快，一到露台便四下张望，仿佛察觉到了某种异常：“还不在这里……奇怪。”
乔伊心脏跳得几乎要炸裂，她缩在露台延伸的矮墙后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距离如此之近，她几乎能听到学姐的呼吸声、听到顾子衿沉默的脚步声，还有那些巡逻员彼此交谈的只言片语：“真的有人反复出现在这楼顶吗？”“说不定就是恶作剧。”“先搜一搜再说——”之类。
然而学姐却皱着眉，缓缓走到矮墙前。“这边也看看。”她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带一点警惕。
千钧一发之际，乔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屏住呼吸在地上一滚，险险贴住另一侧墙面，勉强避开了手电筒的直射。若是再退后一步，就是露台边缘，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坠落！
手电筒的光扫过，她紧张到几乎停止心跳。那一刻，她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千万别被发现。她害怕面对学姐的愤怒，更恐惧顾子衿那或许难掩的失望与震惊。
片刻后，巡逻员低声和学姐说：“看样子没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学姐沉默数秒，也只能暂时退回楼道。顾子衿则有些迟疑地环顾周遭，似乎本能感觉到某种熟悉气息，却依旧没有查到乔伊的藏身；他最终也跟着大部队离开了露台。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乔伊才整个人像虚脱般倒在地面，连手脚都在发抖。她望着夜空，脑海中突然浮现无比荒谬的念头——自己竟然像个犯人在逃，连大学宿舍楼顶都不敢正大光明地待着。可现实正是如此，她随时面临暴露。
回到宿舍已是接近凌晨。乔伊满身冷汗，失魂落魄地把笔记本往桌上一丢，却看到林忻坐在床边，一脸担忧：“你跑哪里了？我看见学姐刚刚回来……你，你没被发现吧？”
乔伊心脏猛地抽痛：“你知道了？”林忻抿住嘴唇，半天才低声道：“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但我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最近几次大事故都和你有关……包括那些谣言——是不是……”
“不是……”乔伊话到一半，却再也编不下去。她无法欺骗林忻，这个与自己同住多久的室友，甚至多次提醒她“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她只得把头埋进掌心，痛苦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我暴露，你要另找宿舍吧，别被我连累。”
林忻眼眶通红：“我不走……只是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学姐和顾子衿，明明都很在意你，你却要和他们对着干？”
乔伊想拢出一句解释，却发现词不达意。她不能告诉林忻自己和拉普拉斯妖之间的那种“共生”关系，更不能说她曾利用公式干预学院许多学生、老师甚至领导的行为轨迹。“我……我只是不想输，真的……我不想这辈子就这么被命运踩在脚下。我只是想证明我能掌控自己和别人的命运……”说着说着，她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林忻想进一步问，却已听不懂这番话的深意。
这一夜，乔伊没有合眼。她把笔记本重启了无数次，却始终没下定决心执行那份摧毁日志的脚本。她在灵魂层面进行着激烈的自省：她撒过多少谎，背叛过多少善意，甚至可能置????少人于险境？一想到此，她整个人便被罪恶感和惶恐撕扯得几近崩溃。可另一边，她又强迫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让拉普拉斯妖的力量替她扫除一切障碍”。这就是她的绝境——两难之地。
翌日一早，学院公告再度升级，“三日后进行全员设备核查，一旦证据确凿，将移交司法机关处理”。此消息一出，校园里顿时一片哗然。多数学生只当是高层吓唬人，顶多关心一下期末考试是否受影响；但对乔伊而言，却是当头一棒：又多出了一个明确的死线。她要么在三天内彻底毁尸灭迹，要么束手就擒。
下午自习课结束时，顾子衿终于没忍住，趁着大家散场，快步追上乔伊：“能不能谈谈？”他神色焦虑，却依旧带着温和的关切。乔伊心里咯噔一下，故作轻松地说：“什么事？”
顾子衿看着她，似乎在斟酌用词：“我知道最近学校闹得很凶，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任何事都行，我都愿意帮你挡。只是别把自己逼到无法回头。”
乔伊心口狠狠一抽，她知道顾子衿一直对她有好感，也曾无微不至地提供帮助与信任。可她现在不仅无法坦白，还得小心提防对方的怀疑与试探。她只勉强笑道：“你们大可放心，我一个普通学生，能有啥可疑的？”
说完这句谎言，她不敢再对上顾子衿的眼神，转身小跑离开教室。身后，顾子衿没有再追，只是默默看着她背影。那个眼神里掺杂了太多复杂：怀疑、心疼、无力，也许还有最后一丝侥幸。
乔伊走到走廊尽头时，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倚着墙大口喘息。她明白再这样拖下去不仅伤害了对方，也无法保全自己。拉普拉斯妖仿佛在她体内得寸进尺，每一次心软都招致更狠的蛊惑：“既然犹豫也没用，就彻底下定决心吧。把学院弄得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对更紧迫的危机疲于奔命，谁也没空再来管你。”
黄昏时分，乔伊躲进图书馆顶楼一间不常用的资料室。她打开笔记本，将那份“摧毁日志”的脚本重新载入，想要进一步完善出一次“深度攻击”，让校方和外部安全组的服务器直接短暂崩溃。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隐去她的网络痕迹。
她自顾自地在记事本里敲下一行行代码，脑袋里却并不平静。她想起学姐、顾子衿、林忻，乃至那些被卷进恐慌中的同学，一个又一个面孔闪过；同时也感受到拉普拉斯妖在她心中越发强烈的渴望——那股意念逼迫她加快脚步，赶紧完成终极一击。
“抬头看看，天就要黑了。”拉普拉斯妖的声音仿佛贴着她耳骨飘过：“你可不想在黑夜的路上被捉住吧？”
乔伊指尖剧烈颤抖，她缓缓地敲下几行命令。就在要进入关键参数设置时，图书馆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都检查了吗？顶楼有时会有人忘关灯。”那是学姐，似乎又带了人过来巡查。乔伊瞬间一惊，飞快地将笔记本合上，躲进书架尽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隐约听见学姐在低声嘱咐：“听说有可疑人物会在这儿躲藏。那个神秘ID说过……”“神秘ID”几个字一出，乔伊心中巨震：果真是他（它？）在不断给学姐和顾子衿提供线索？
一阵紧张的搜寻后，学姐终究没有发现乔伊。这位追查者气息急促，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资料室，剩下几盏昏暗的灯，照在那一本本积灰的档案册上。
等她离开后，乔伊才敢缓缓起身，抚摸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口。她每一次躲避，都感觉自己距离彻底崩溃更近一步。回到桌前，她拿起笔记本，凝视着那尚未完成的攻击脚本，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离奇的画面：如果自己此刻将之删除，会怎样？然后乖乖去自首或者至少向顾子衿坦白，告诉他，“我做了许多错事，但我真的不想走到无法可挽的境地。”会有人愿意为她求情吗？会有人原谅她吗？
拉普拉斯妖冷笑：“你想哪儿去了？一旦你被查出来，这学院里没有一个人会站在你这边。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学姐？顾子衿？他们只会嫌你恶心。”
乔伊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纵使千言万语，也无法否认她确实伤害了很多无辜者。此时此刻，自我厌恶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但生存的本能又让她难以痛快舍弃这条最有效的保命之路。她只能颤着手继续敲击键盘，函数与脚本在屏幕上快速堆叠。
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时，乔伊压低帽沿，从图书馆小侧门匆匆离开。她原打算径直回宿舍，途中却看见二楼教室依然灯火通明。透过门窗，她看见顾子衿正在和学院安全组的人一起加班分析网络流量数据。他专注的神情让乔伊心里微微刺痛。她有种荒谬的冲动，想上前敲门，告诉顾子衿“我好累，你能带我走吗？”可当她抬手时，却察觉到自己浑身冰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拴住。
拉普拉斯妖讥诮般地嗤笑：“那可不叫出路，乔伊。”她收回手，转身逃离。
深夜十一点，乔伊又一次来到那处熟悉的宿舍顶楼露台，彻夜未眠的眼眸里布满血丝。晚风夹杂一丝湿意，天空中早已悄然聚起乌云，似乎预示一场大雨将临。街道远端的路灯光影与校园的灯火交错闪烁，映得她面色忽明忽暗。
她低头看向电脑，屏幕上凝结着那行最后等待执行的命令：“RUN DESTROY.LOG?”——只要轻轻敲下回车，她此前所有的痕迹都将被抹去，学院的数据中心也会陷入严重瘫痪，近乎无法在三日内修复。一时间，她仿佛能看见学姐、顾子衿、外部组专家在忙乱中一次次撞壁的场景：他们无计可施，无从调查，或许还要被领导训斥“效率太差”。
“这正是你要的‘胜利’。”拉普拉斯妖在她耳边蛊惑，“你赢了，也许失去的只是一点良知，但你可以保全自己的未来。”
可一想到可能引发的后果：更严重的院内秩序混乱，更多学生恐慌，还有顾子衿那无法想象的表情……乔伊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刀割一般。她双眸含泪，颤抖着敲下一半字符，却又猛地停住。
就在这刹那，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则新消息——竟仍是那个神秘ID发来的短句：“还有两天。选择你要的终局吧。”
这简简单单几个字，让乔伊激灵一下。那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纠结？他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仿佛看穿她所有心思般，他只字不提指责，却不断提醒“你的时间所剩无几”。
“到底是谁……在操纵命运？”乔伊仰望乌云翻涌的夜空，像自嘲般轻声嘟囔。天地寂寂，只剩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所有答案都被夜色吞没。她想，如果再不做出真正的选择，这场漩涡或许会逼得她彻底失控。
（本章完）
次日清晨，大雨如约而至，冲刷着校园里每一块角落。学姐一早就在保卫处调取最新监控，顾子衿则顶着雨从外部专家手中拿到某份关键报告，两人的神色都显得异常紧绷。与此同时，乔伊还没出宿舍，依然拥被坐在床上发呆；她抱着那台笔记本，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命运最后的倒数……而拉普拉斯妖那颗狰狞的内核，也在她的灵魂深处越发活跃地搏动。下一幕，仿佛注定会迎来更猛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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