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从那天起，江舸几乎断绝了他在M国所有的社交。
曾经不羁狠厉的少年，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棱角，他去了康复医院，独自一人度过了生命中最难熬，最孤独的时刻。
每当他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反复地观看慕念的视频。
各种各样的视频。
各种各样的她。
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接受采访时自信傲然的，向媒体诉说着对他的思念的……
不论是怎样模样的她，都足够令他魂牵梦萦。
可以说，慕念是支撑他渡过黑暗时光唯一的希望，为了她，他愿意竭尽所能，改变自己。
在康复医院的日子并不好过，他需要重塑自己，然而因为有她，再难他也没有抱怨过，硬是咬着牙，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塑了自己。
……
三年后。
时光飞逝，岁月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奔跑的人，转眼间，曾经青葱的少年少女们俨然已经成长为可以独挡一面的大人。
就连南洋这座城市，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幢幢平地而起的高楼，一个个新兴的产业……都在无声中昭示着，变迁和发展。
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存在于记忆中的人和事。
三年时间，慕念早已在舞坛确立了自己的地位，莲花奖三联赛的冠军并没有令她止步不前，反倒愈发激励了她不断磨砺自己的舞技。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否定她的实力，那么这些年经过她不懈的坚持和努力，则是再也没有人会质疑她的成就。
她成了舞坛中最最璀璨的明星。
以及……许多年轻舞者遥不可及的神话。
慕念明白，她受到的追捧越多，得到的喜爱越多，就意味着声名越大，巨大的声名令她站在了最耀眼的地方。
她内心一直隐隐期待着，这样耀眼的她，能让他看见。
______
江舸，我往前迈了一万步，而你只需要迈一步，就能走近我，亲吻我，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你就是不出现呢？
他离开的每天，慕念都在思念着他。
虽然在人前，她一直表现得积极阳光，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对他的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她实在太想太想他，想到有时候，甚至会去买醉。
曾经的她，最痛恨那些靠酒精麻痹自己的人，而如今，她也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慕念自嘲地想，果然人不能过早地去评判其他人的某种行为，说不定某天，自己也身在其中了呢？
她成了蓝魅的常客。
蓝魅是南洋最大的销金窟，奢靡至极。碍于慕念目前是公众人物，每次她过来，都是全副武装，然后径直奔向顶楼早已为她预留好的包房。
今天也不例外。
这间包房和其他的略有不同，除了一些必备的设施之外，还有一张台球桌，慕念每次来了都会自己一个人，在台球桌前发好一会儿呆，然后再慢悠悠自己打上一盘，一边打，一边喝酒。
她一般都是点红酒。
今天却破格点了烈性的威士忌。
三年前的今天，是江舸消失的日子，每到今天，她心情都格外低落。
一盘台球打完，威士忌也被她喝的干干净净。
慕念晕晕乎乎走到落地窗前。
南洋的夜景格外美，尤其是从蓝魅的顶楼往下看，更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魅力。楼下行人来来往往，多数都衣着体面华丽，一群少年小姐们成群结对，走进蓝魅。
慕念思绪一下子就回到那年盛夏。
她为了讨江舸喜欢，故意伪装成小白花，被他坏心眼地拉进蓝魅。
那个时候，他大概存了心思，想让她知难而退吧。
可是江舸，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很多人都不明白，仅仅是年少时的一次心动，为什么就让我认定了非你不嫁？其实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呢？
想到这里，慕念突然觉得好累，她下意识地拿起酒杯，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如现在她的内心，干涸得如同荒漠。
她觉得烦躁得不得了。
于是按下铃声，侍者进来，慕念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再送一些威士忌上来。
侍者恭敬地应了，短短几年，慕念就已成了蓝魅的至尊VIP用户，侍者对她并不陌生，因此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恶劣的心情。
他不敢怠慢，立马退出去。
几分钟后，侍者便将威士忌送了进来，门打开的瞬间，慕念眼神看过去，余光里，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那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酒醉后的幻觉。
然而即便是幻觉，她也认了。
慕念发疯般地跑出去，她跑得不管不顾，恰好撞到了进来的侍者，侍者端着的威士忌撒了一地，酒瓶碎裂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变故发生在几秒中之内，侍者反应过来时，只看到慕念曼妙的背影和扬起长发，他惊呼一声，追了出去。
慕念的包房在顶楼。
整个蓝魅，有足足108层。
慕念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进了电梯，她焦急地等在电梯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江舸，会不会是江舸回来了？！
侍者追上她，一眼看到慕念小腿处的血迹。
“慕小姐，您受伤了，我为您包扎一下吧。”
电梯终于来到108层，慕念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进了电梯，电梯合上的瞬间，侍者这才发现，慕念眼角，分明是含着泪的。
他不敢多言，默默回到包间，收拾残局。
-
江舸回国，没有告诉任何人。
蓝魅这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回忆，这些回忆中，有放荡不羁的回忆，也有……年少时最初的悸动。
今夜，他所乘坐的飞机将近十一点才到达南洋这片土地，踏上故土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于是，鬼使神差般的，他来到了蓝魅。
点了酒，进了包间，然而酒杯在他手里摇摇晃晃，他却始终没有下肚。
他脑海中浮现出慕念在颁奖典礼时说的话，既然要彻彻底底的改变，借酒消愁什么的，要是被她知道了，恐怕会不喜欢吧。
记忆中的她，乖巧得如同不染纤尘的白百合。
高贵、纯洁、不染凡尘。
江舸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到底是没有喝酒，起身走出包间，按下电梯，到达蓝魅的一楼。
在前台结账的时候，他忍不住向服务员打听慕念的消息，他在康复医院中太久太久，国外能接收到的国内讯息有限，他不知道如今的她过得如何，迫切地想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服务员诧异，慕念如今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眼前这位衣着体面的先生，难不成用的是2G网络？
又或者，他是慕小姐的疯狂追求者，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慕小姐是他们店里的VIP客户，今天这一问，是来探探口风的？
服务员想了想，给出最官方的说法。
“慕小姐啊，新闻上说，慕小姐最近正打算去巡演呢。”
江舸一愣，他才刚回来，她就要去巡演吗？
他问服务员：“那新闻上有没有说，她要去哪里巡演？”
“这……这我一个服务员怎么会知道……”
话还没说完，服务员便看到，慕念从电梯里冲了出来，他心下道了声不好：这慕小姐怎么口罩都不戴就出来了？
万一眼前这位男士真是私生饭之类的狂热追求者，这可怎么整？
然而还来不及他多想，就见向来出入蓝魅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慕小姐从电梯里跑了出来，他定了定神：慕小姐……似乎是哭了？
-
慕念冲出电梯，几乎是一眼，便确定了与服务员对话的人的身份。
是……江舸！
她没有看错，真的是江舸！
不是幻觉，她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回来了！
慕念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江舸。
熟悉的体温，令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思念的情绪，多年来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慕念吸吸鼻子，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江舸，你怎么才回来？”
“我……”
江舸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与慕念重逢。
尽管他对她的思念程度，早已深入骨髓……
他在脑海中演绎过无数次的重逢，却从没想过，当有一天真的再见，他该如何解释，自己消失的那几年？
江舸张张嘴，最终却只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慕念头埋在他胸口处，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呜呜咽咽地哭。蓝魅大厅人来人往，走过路过的顾客们全都侧头朝这边看，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人。
慕念此刻也不在乎什么公众人物不公众人物的了。
她哭够了，从江舸胸口处抬起头来。
梨花带雨的一张脸，美的不像话，也……让人心疼的不像话……
江舸只觉得自己的心惴惴地疼，他真该死，竟然让心爱的姑娘这么难过。
想想也是，当年他不辞而别，而她呢？在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的情况下，苦等了他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相思之苦，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江舸啊江舸，你真是个……
不折不扣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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