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回来,害得我在周氏面前好大没脸。”
陈氏提起这事,就满心不快。
本来是车家主动透露的意思,她闻弦歌而知雅意,便起了让柳景明和车家姑娘相看的意思。
结果现在还得了别人的怪罪。
“是啊,三郎,起码的信约你都不遵守,怎么做的事?”老爷柳况开口了。
陈氏明显觉得柳况说轻了,又轻咳一声。
柳况收到夫人的眼色,继续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朱家大郎、贺家三郎跟你同龄,既成了亲,又做着差事,你呢,既没成家又没立业,你让我们这父母如何放得下心?!”
老夫人吴氏瞅了瞅她那油盐不进的孙子,她想,她要是说道起来肯定比他父母说的都重。到底是从小养在外面,教养失当,就是个不听人言的逆子。
柳景明坐着一动不动,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副任君评说的模样。
在这种场合,苏茉兰没有资格置喙。她专心喝补气汤,喝完了好回去陪小阿卓。
等父母都说完了,柳景明才淡淡开口,“要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成亲这事就不谈了,至少当下我不想提。我可以去做父亲安排的差事。”
柳况听儿子这么一说,他便放弃了再劝的心思,在他心里,立业比成家重要。一个正值韶华的男儿天天不务正事肯定不行。
陈氏咽下一口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就先这样吧。”
*
柳文卓七个多月的时候,可以坐得很稳当了。他手里抓着牛皮鼓,鼓的两根小穗子晃个不停,他也跟着咯咯直乐。
“阿兰,明日我休沐,我带你和阿卓去庄子上玩吧。”
听了柳景瀚的提议,苏茉兰应了一声“好”。她很有一阵子没出府了。
吃饭的时候,柳景瀚把这事也同柳景明说了。
“三弟,明日休沐,我们准备带阿卓去庄子上玩,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大哥你们去吧,我有事。”
对于柳景明的拒绝,柳景瀚并不在意,笑笑接着举箸吃菜。
……
第二天,柳景瀚和苏茉兰抱着柳文卓,坐马车去了庄子上。
春风骀荡,燕舞啁啾,水波潋滟,青山如黛。
小阿卓第一次“出远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马蹄声响起,一个少年和一个戴着帷帽、穿着劲装的少女一人一马从面前驰骋而过,估计也是到附近的庄子上玩。
苏茉兰静静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和歆羡。
曾经的她,很爱骑马。
“阿兰,你和阿卓在这边休息,我去泡个温汤。”
庄子上有温汤池,每年的冬春季节柳景瀚便会来此泡汤,这对于寒性体质的他而言有很大的疗养功用。
在庄子一块平整的空地上,两三个婆子边剥豆子边晒着太阳。她们瞧见苏茉兰来了忙躬身行礼。
“婆婆,你们忙吧。”苏茉兰回以微笑。
她把小阿卓放进摇篮里,轻轻摇着摇篮娃娃便慢慢进入梦乡,睡梦中还无意识地露出憨憨的笑意。
和暖的阳光下,怡然的春景中,看着摇篮中娃娃玉雪可爱的小模样,让人心中无端生出几许岁月静好之感。
马的嘶鸣声打破了安谧。
柳景明从一匹黑马上翻身下马,将马牵到空地上栓好。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哥哥柳景瀚,但他没打算去问苏茉兰。
没料苏茉兰站起身,主动开口了,“小叔,你大哥去泡汤池子了。”
“嗯。”柳景明微微颔首,“我去那边看看。”
这是两人自柳府见面以来,彼此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
“三弟,你不是有事,怎么过来了?”柳景瀚泡完汤池出来,看到柳景明也到庄子上来了。
“事情办完了,闲来无事,便过来瞧瞧。”
“三弟,你今日可有口福了,徐叔说要做烧泥鳅、荷花鱼和香椿卷儿。”
柳景瀚说的徐叔是庄子的徐管事。
小阿卓小睡了会儿就醒了,醒来之后精神头十足,又找人咿咿哦哦。
柳景瀚从苏茉兰手里抱过小阿卓。
小阿卓如今开始认人脸了,看到他爹柳景瀚,笑得一脸灿烂。
和刚出生皱巴巴的样子相比,如今小阿卓长开了些,和柳景瀚浓眉大眼的周正模样不同,小阿卓的眉眼偏于俊秀柔和,长相更像苏茉兰。
“阿卓,这是三叔,三——叔。”柳景瀚教阿卓叫身旁的柳景明。
小阿卓自是不会叫,他懵然又好奇地打量着柳景明。过了一会儿,他将胖乎乎的小身体凑了过去,抱着柳景明的脖子,在他三叔脸上用力地啃了一口。
湿哒哒的口水从柳景明的脸上流到了他深蓝色的衣服上,洇出了污渍般的痕迹。
“哈哈哈,”柳景瀚看到向来气度翩翩的三弟也有这般狼狈模样,顿觉可乐,他将某个“始作俑者”抱远了些,“三弟,阿卓这是喜欢你呢!”
就是这喜欢来的太突然,有点埋汰人!
柳景明也不嫌弃更不气恼,他拿出一方巾怕,不疾不徐地将脸上擦拭干净。至于身上那一团团的,无法处理,便算了吧!
“阿卓,等你长大了些,就让你三叔教你骑马。”
小阿卓似乎听懂了父亲的话,兴奋地摇晃着小胖身体。
……
吃完饭后,柳景明骑马先走了。
他骑的黑马毛色光亮,奔跑矫健,比当初二人骑的驽骀不知迅捷了多少。
“阿兰,你想骑马吗?”
“嗯?”苏茉兰回神。
“你好像喜欢看人骑马。”
“我是觉得小叔骑的这匹马很是漂亮。”苏茉兰半是真心道。
还有一半真心是无法对人言说的过去。有的话不能说出口,注定要烂在肚子里。
“那好办,府里骏马不少,我给你挑一匹便是。”
回去的路上,马车的些微颠簸感让小阿卓又睡着了。
*
柳景瀚言之必行,趁着休沐日给苏茉兰挑了一匹骏马。
“阿兰,你看看,给它取个名字吧。”
柳府有一个小校场,可以骑马射箭打拳。
柳景瀚给苏茉兰选了一匹棕红色的母马,温驯且有灵性,身姿轻盈,健步如飞,不若闺中小姐的观光马那般慢吞。
“阿兰,你会骑马吗?”柳景瀚问。
“会的。”
为了今日骑马,苏茉兰特地穿了一身茜红色的劲装,和平日温婉的模样有着明显不同,多了一份明艳和飒爽。
只见她翻身上马,策马挥鞭,动作利落干脆。
远处,柳景明站在廊亭一角,看着小校场上灵动的身影,他无法收回目光。
……
那年那日,柳景明看到的便是一个骑马的女孩。她手上和脚上都系着铃铛环,当她骑马的时候,铃铛清脆响了一路。
女孩犹不尽兴,还在马背上打了几个翻花。
那情态,要多恣意有多恣意。
在一旁角落里偷摸看的男孩心生艳羡。
“诶,我认识你,你是新来的邻居。”
女孩驾着马,到了男孩身前。
“我……”没想到女孩会突然过来,男孩有些局促起来。
“你在这儿看了几天了,是想骑马吗?”
男孩正准备回答,却没料到女孩向他伸出手。
“来吧,上来吧,我带你骑马。”
看着女孩粲然的笑容,男孩耳根有些发红,“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同乘一马。”
“你才多大啊,还讲究这些规矩?”女孩笑道。
“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再说了,你看起来也就跟我一般大啊!”男孩觉得自己似乎被取笑了,忙把古人训端了出来。
“好,我明白了,那你就在这里杵着吧。”
女孩说完扬起了鞭子,一下跑远了。
男孩独自站在那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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