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何萍看到病房门前围着的那群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抓着楚列和的腿,哭喊:“列和、列和,我真的不知道她、她、她是你女儿啊,我们找了她这么久,谁知道她竟然就在身边!老太太说要撮合小及和她,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这两人本就在谈恋爱,要不是横插一脚,哪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罗连也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在楚列和面前:“大哥,是我错了,我不该存有歹心,我不该找个人来骗你们,都怪我,我现在就去找警察自首!你可千万别迁怒你儿子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对亲生父母,跪在他养父面前忏悔,楚及冷眼看着,心已死。
夜里病患少,但也有路过的侧目驻足看热闹,一个护士上前示意他们有事到外头去说,这里是医院。
罗丽和楚及下意识垂了头,脸上惨白一片。
这辈子最丢脸的事,都是这种父母给的。
已是深夜。
病房里传来韩铁星一家惊喜的声音:“好好,你醒了?”
楚及站在门边往里看着,凝重了许久的气息终于松了一丝。
警察看着情况,上前出示了证件,要将两人带走。
一直忐忑不安的罗丽望着罗连那边,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到底是养大自己的亲爹,瘪着一张嘴,想说什么,又风尘仆仆跑进来一个人。
刘玉婷看了眼罗丽,转头扑到罗连身上,一阵哭天喊地,被一个警察给拉走。
她哭哭啼啼:“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能把儿子认回来吗?怎么警察都来了?”
罗连听见了动静,望了一眼病房那边,听见是安好醒来的声音,态度出奇配合,他甩了刘玉婷一个眼色:“行了,没事,就去问问话,很快就能回家,你别瞎闹!”
说完伸出双手往警察面前一伸:“我跟你们走。就是,这个算是我自首的吧?我是自愿来的警察同志!”
何萍露出哀求的眼神:“警察同志,那姑娘没事了,能让我去病房门口看一眼吗?就一眼!”
一个警察摇了摇头。
楚及倚在门边,目光终于从病房里移了出来,转头看了看这两人,他的亲生父母,冷淡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
何萍垂着眼皮,泛红的眼底看向楚及:“小及......是妈对不起你.......”
罗连听何萍这么一说,不落下风一样,也接了话:“那、那个小及啊,爸也对不起你.....”
另一边的楚列和眼神望了过来。
楚及紧咬牙根,发出咯咯的寒声,低斥一声:“闭!嘴!我不认—识—你!”
这话说得冰冷刺骨,罗连怔了怔,脸上无光,低下头去。
病房门口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个警察公事公办,没再多留,将两人带走。
刘玉婷跟在后面哭了一路,罗丽红肿着眼,拉着陈迪,走到楚及面前:“哥,我没脸见小安了。”
亲爸干出这种伤害他人性命的事,是个正常人都没脸见人。她往病房里张望了一眼,陈迪在旁边劝慰了她几句,罗丽红着眼底带着泪痕离开了。
史延也在楚列和的示意下离开,一群人都走后,病房外只剩下楚列和两父子。
两人情绪都不太好。
探头往病房里看了又看,各怀着心思,都不敢进去。
楚列和想起安好不愿意认他,宁愿放弃和楚及的感情也不愿意认他,他心里的挫败感升到了顶峰。
活到这个岁数,商场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可如今,对于安好,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想强迫她认回他,却又万分不舍。
而一边的楚及,因为自己亲生父母对安好的迫害,更觉得惴惴不安,正思虑间,病房门从里面打开,韩佳出来了。
她知道门外这两人一直在外面守着,顿了顿,横在门口低声道:“我是一时情急,她不想认回楚家,你们是知道的。”
听着这话,是来赶他们走的。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但异口同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穿进屋内安好的耳朵,她掀起眼皮来,看了眼面前的赵梅。
有知觉之后,全身不听使唤,听到的声音不多,但还是一耳朵听出了门口楚及的声音。
一眼瞥到赵梅的表情,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胃里很难受,像被人用刀刮过,艰难地叫了一声:“小姨.......”
劫后余生的赵梅连忙上前:“我在我在,好好,你别动别动,医生让你多休息。”
安好的目光往门那边扫了一眼,赵梅紧跟着说:“别想那么多,已经让他们走了。”
安好浑身无力,缓缓垂了垂眼帘,她回想着,那天吃着饭,喝了半碗汤后没多久,就一阵头晕恶心、视力模糊、心跳加快,第一反应是食物中毒,没等多想,人就没了知觉。
“怎么回事?那汤.......”她抬眼问。
“汤被罗连找的人换了,幸亏陈迪发现得早,要不然你就没命了!可真是吓死我了!不过好在,罗连已经被抓了,你放心。”赵梅安慰道。
安好虚弱地点了点头,此时她也没力气去想罗连,只是隐隐觉得好像她的身份暴露了。
她的视线又移到了门边,韩佳进来了。
门外楚家两父子徘徊在门外,不肯离开,又不敢进来。
病房内外,隔着的那道门,像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
煎熬地度过了一夜。
韩铁星和赵梅先行回了冠县,留下韩佳在这守着安好。楚及买完早餐回来,看见病房外多了一个人。
曾礼君听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她正推门要进去,被楚列和挡在门口。
“妈,您先回去,她现在刚救过来,受不得刺激。”
“列和,我不刺激她,我就想问问她是不是你亲女儿,你让我进去问问,行不?”
曾礼君找史延了解了事实的来龙去脉,又气又急,没想到她一直信任的何萍竟然找了个假的乔谨来!
要不是何萍已经被抓了,她恨不得当场就要拉着楚列和跟何萍去离婚!
“您问她这不是刺激她吗?这回铁定是真的!我还看到了她从小到大和乔玉姜的不少合照,而且,她简直跟乔玉姜一模一样,这事绝对假不了!”
昨晚,韩佳就把她手机里存的几张安好的照片给楚家父子看过了,楚列和当时就老泪纵横了。
“那、那那我也想亲口听她说一声啊,这连个亲子鉴定都没有,万一又来一个假的呢?”
曾礼君被骗怕了,虽然内心早就觉得这个安好很奇怪,以楚及的人品模样,真谈上恋爱了,谁能不想嫁进楚家呢?
两人正争吵间,韩佳拉开门瞥了两人一眼:“真真假假也没关系了,反正她也不会认你们的,你们走吧。”
楚及赶紧上前轻轻拉了拉曾礼君:“奶奶,您还是先回去吧。”
曾礼君脸色转变,一张皱脸堆着笑:“这位小姑娘,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让我们进去看看她。”
说完又拉着楚及:“小及,这个时候怎么能回去呢!你老婆,我亲孙女住院了!快,把早餐送进去!”
说着她就把楚及往里推,韩佳怕跟楚及撞着,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推推搡搡间,几个人就都进了屋。
除了楚列和,他依旧忐忑不安在门外张望,苍老的心脏已经快承受不住急促的跳动。
楚及见到安好的一刹那,僵了僵,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只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倒是后面的曾礼君又轻轻拉了楚及一把,先开了口:“这孩子!怎么傻了呢,快把早餐拿出来啊!”
说完又笑眯眯看着安好,是真的一脸慈祥:“饿坏了吧?都是那个何萍不好!你放心,我一定劝你爸跟她离婚!这女人太不知好歹了!”
安好此时半坐在床头,苍白脸色看了看楚及,韩佳则一脸愧疚地站在一边也不敢吭声。
“我说过我不认他。”安好抬了抬眼皮,她的预感准了,藏了这么久的身份,还是暴露了。
这一屋子的人,包括门口那个,都像欠了她钱似的。
“都走吧,医生说我现在不适合吃东西。”她又开口,说完就准备躺下。
“吃点流食是行的,小及买的稀粥。”曾礼君顿了顿,像没听见一样,从楚及手上拿出早餐,自顾自打开袋子,拿出一盒粥。
“我问过医生了,可以吃点粥的,来,让小及喂你。”说着,曾礼君就把楚及按到椅子前坐下。
安好抬眼看曾礼君。
“您不用这样,我再次重复一遍,我是不会认你们的。”安好眼神落回别处,一脸的倔强。
曾礼君噎了噎,看她这个虚弱的模样,一想起她是楚列和亲生的,心就软了下来:“是奶奶、是我不好,是我纵容何萍害得你这个样子的!这样,等你好了,还回上名啊,之前那辞职不算,我都是被何萍骗的呀,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乔谨是个冒牌货!”
曾礼君说着,眼泪都要流下来,悔得头发都白了。看安好还是没什么反应,抽噎着抹了把眼泪,“先不说这些,就让楚及在这陪你,我们都走,行不?”
说着,又低声在楚及耳边道:“好好陪着,我一会再来。”
然后不由分说,对韩佳使了个眼色要走。
韩佳看安好没有拒绝的意思,知道她也舍不得楚及,不管怎么样,两人也该谈一谈,于是跟着曾礼君出了病房。
病房外是一夜未合眼的楚列和,白头发都多了不少,韩佳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触动。
一直听安好说这个人还不错,这回出了这个事,他一直这样守着,不得到安好的消息始终不敢去见她。
这父亲做到这个地步,是可以原谅了。
曾礼君也心疼儿子:“好了,你也不年轻了,别把自己熬坏了,先回去,慢慢来,总能得到她的谅解的。”
韩佳还是于心不忍:“叔叔,先回吧。”
楚列和听到这一声叔叔,眼眶也红了,点了点头:“你也累了一晚上了,这里就交给楚及吧,他身体好,熬个几天几夜没事。”
曾礼君接话:“要是不介意,到我家去休息休息,再来的话,叫司机送你也方便。”
“谢谢,倒也不用,我就住旁边的酒店。”韩佳一口回绝,礼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同情归同情,倒也不必亲近到这个份上。
楚列和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和曾礼君一起先行离开。
病房里,是一时沉默的两个人。
“还是吃一点吧。”楚及率先打破了沉默。
安好摇了摇头。
“对不起。”楚及知道她没什么胃口,转身放下粥,低声道歉。
“这不关你的事。”安好语气很淡,“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你了,你走吧,我们两个不可能的。”
楚及刚放下粥的手顿住,全身僵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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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那些人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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