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不远处的楚烬眼前一黑，单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简直是没眼看了。
楚烬一个深呼吸，重新睁开眼来，语气尽量保持平和：“你，三千字检讨改为五千字。”
乌东一脸憋屈：“我觉得我也没说错啊，沈则随确实是这群人里长得最好看的啊。”·
楚烬：“八千字。”
乌东立马闭紧双唇，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随便开麦了。
顾江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说：“按常理说，普通人对美好的事物表达出一种向往和追求之情，这属于是大众心理，乌东的分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乌东闻言顿时双眼冒着星星地望向台上的顾江，一副找到了靠山的表情。
顾江顶着乌东感动的目光又补充道：“不过乌东分析里的那点道理可以忽略不计。”
霎时，乌东眼里的光灭了，并且乌东在心里默默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爱了。
顾江转身道：“偷窥狂一般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没有特定的对象只是想单纯通过这种违背道德和人伦的行为来获得刺激和快感，另一类就是有某一特定的痴迷对象，通过时时刻刻监测偷窥对方的生活和一举一动来满足自己的**，但很显然马绝哪一种类型都不属于。”
投影幕布上的画面切换回了所有照片摆在一起时的取证照片。
顾江：“图上这些照片，我们可以发现马绝偷拍沈则随的照片占大部分比例，只有小部分比例是其他人的，所以我们能得知马绝真正想偷拍的人是沈则随，我们再从沈则随的照片和其他人的照片来做一个简单对比，我们可以发现其他人的照片角度杂乱无章，内容单一，画面模糊不清，不觉得这很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敷衍了事吗？”
听到顾江的分析，众人的目光跟着落在那些照片上，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了除了沈则随的照片除外其他的照片的画质都明显模糊了一大截，甚至有些照片还发生了重影，连人脸都看不清，而从照片光影的角度来看能发现有些照片还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只调转了下镜头，一连同时拍了好几户人，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了。
再反观偷拍沈则随的照片，一张张不仅画面无比清晰，且角度还多种多样，单光侧脸就拍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不同的地点又是好几张照片，脸部细节照、全身照又是数张，可以说是偷拍的无比细致了。
这么一对比再加上顾江的分析，马绝偷拍其他人的行为的确就像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顾江又道：“当然，光从照片来看我们还不能完全确认，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剩下的还是交给我们楚大队长来分析吧。”说完顾江冲楚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楚烬两三布跨到台上，用遥控器指着台上众人道：“好好跟你们顾副队长学学，都是一个队的，平时该上的课你们可是一节也没上少，结果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脑子一到分析的时候就跟摆设一样。”
会议室里的众人闻言纷纷将头埋了下去，乖乖接受着挨训，生怕慢了一秒自己就成了那个拿出来当典型例子的倒霉蛋。
好巧不巧，不小心跟楚烬目光对视上了的乌东成了这个“倒霉蛋。”
楚烬犀利的目光如同子弹般精准射到了乌东身上：“尤其是你，乌东，看你分析得什么玩意儿。”
乌东：“……”
骂完后，楚烬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低下头说道：“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关键线索也还没有得到，等一切出来了再继续开会分析，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好了，散会吧。”
众人纷纷如获大赦，整理文件，起身，报告，开门，一气呵成。
全程用时不超过半分钟。
要多有效率就多又效率了。
亲眼目睹上一秒还犹如停尸房般死气沉沉的会议室在楚烬说完“散会”二字后，一瞬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楚烬看着众人带着这股宛如初春降临般朝气与希望走出了会议室，楚烬无奈般地揉了揉眉心。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站着的楚烬和坐在座位上的顾江。
楚烬低头看着顾江，问：“你怎么不走？不急着下班？”
顾江揶揄反问：“你怎么不走？”
楚烬凝噎两三秒，毫不犹豫转身作势离开：“那我现在就走。”
“哎哎哎。”顾江连忙上前搭上楚烬的肩侧，调侃道，“楚队今天火气挺大哎，这么冲。”
楚烬冷哼一声：“每天面对这么一群令人头疼的小警员谁能不火大，怎么你不火大？”
顾江松了松肩，无所谓道：“我不火大啊。”
楚烬瞥了眼顾江，说：“那接下来的警员培训就全部由你来负责好了，你亲自去教他们。”
顾江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结过刚才的话继续说：“我不火大，我头大。”
楚烬收回目光看向了前方。
顾江打量着楚烬的脸片刻说：“不过今天你的火明显比平常旺多了，直接一把火连烧整个警局啊，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
楚烬语气冷淡地说：“没什么事。”
顾江闻言惊一下缩回自己搭在楚烬的手，在空气中不断地甩，说：“还说没事呢，你这身上的火气都能把我手烫出水泡了。”
楚烬没说话，只是白了眼顾江。
顾江眉眼一弯，笑了笑说：“是因为今天在审讯室里的那个，叫沈则随的。”
楚烬想也没想回答：“不是。”
“哦，那就是了。”顾江语气肯定道。
楚烬：“……”
顾江拍了拍楚烬的肩，安抚道：“好了，别否认了，今天我就在观察室里看着呢，你在审讯室里的神情就不对劲，你瞒不过我的。”
楚烬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认为他不是凶手。”
顾江却听出了另一种味道：“这么信任他？关系不一般啊。”
楚烬毫不犹豫道：“滚。”
顾江评价：“恼羞成怒了。”
“……”楚烬彻底无语了，无奈只能说出实情，“他不是凶手，但我觉得他还瞒着很多实情。”
顾江点点头，问：“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实情？”
楚烬：“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唯一可以大致确定的是这个案子可能本身就没那么简单。”
顾江认同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还是等尸检报告和关键线索出来了再讨论吧，凌晨了楚队长，狗都睡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吧，不然再过会儿鸡要醒了。”
楚烬不耐烦地抬抬手：“洗洗睡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好嘞。”顾江调转方向往通道另一边走去，转身挥了挥手，“楚队，明天见。”
楚烬看着顾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随后转过身来盯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玻璃上飘满了雨水，一滴滴大颗的雨水顺着光滑的玻璃往下滑落，此刻外面的夜还很深沉……
**
车灯照在前方行驶的路面上，浅浅的水洼反射出不规则的倒影。
宋扰看着前方的路小幅度转动着手中的方向盘，偶尔抬头看一眼后视镜中端坐在副驾驶上的沈则随。
沈则随上半身微微倚靠在皮质座椅上，左手撑在下巴遮挡住了双唇，沈则随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车窗外高速变幻的景色在褐色的瞳孔深处几经翻腾，盖住了眼底的真实情绪，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宋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温润但比平常冷一些的嗓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则随回答时转过了头，将视线落在前面的挡分玻璃上，看着前方幽暗的路面。
“精神状态值数还稳定吗？”
沈则随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戴在右手腕上的检测器，上面的数值显示为81，沈则随收回目光回道：“稳定，没有太大的波动。”
“最近还有在注射II型药剂吗？”
沈则随表情自然道：“没有了。”
“那就好，II型药剂虽然是市面上流通的合法药剂，但它本身的副作用现代的医疗技术还无法完全消除，它对身体存在的潜在伤害还是不容忽视，如果你以后精神值又发生了不稳定波动，我的建议是你来医院接受正规治疗比较好。”宋扰停顿两秒，又笑道，“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两者都不用。”
沈则随将头往后靠在椅背上，说：“谢谢，我也希望。”
“你的酒店房间订好了吗？”宋扰问。
沈则随：“还没有，到了酒店再订。”
车辆驶入城中繁华比较的区段，即便是凌晨，马路上还是车流川流不息，尾气呼啸声不停。
“其实……”前方是红灯，手刹被拉下车辆稳稳停了下来，宋扰转过头看着沈则随，城市内的霓虹灯在眼镜上反显出光晕。
宋扰神色认真，接过刚才的话说道：“你如果今天晚上不方便的回去的话，可以考虑来我家暂住，今天晚上我在医院值班，家里反正也没人。”
沈则随回看过去，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中尽显疏离，他婉拒道：“不用了，我不太习惯去别人家里，会有些不自在。”
宋扰浅笑道：“没关系，其实你完全可以当作是自己家，毕竟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那么客气做什么。”
沈则随却道：“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直言我的原因，个人习惯问题无关其他，所以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
汽车重新发动，宋扰闻言不再强求，说：“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待会儿就把你放在酒店门口，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尽管和我打电话。”
沈则随还是道：“不用了，在我心里警察和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两个职业，同时也是最辛苦的职业，我很敬仰它们但并不向往。”
宋扰被这话逗笑了，身子笑得微微颤抖，回道：“那便谢谢你的敬仰了。”
“不客气。”说完沈则随重新偏过头看向窗外。
汽车抵达酒店门口停了下来，外面的雨还没有完全停但比最开始小了一些，沈则随拉开车内拉手，车门刚推开一道缝。
宋扰出声道：“等等。”
沈则随回过头去，看见宋扰上半身突然朝自己靠了过来，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调的香水味，这气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如同它的主人一样第一眼就感觉这人温润而沉淀。
沈则随下意识将自己的身体往后倾倒，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扰拉开了副驾驶储物箱，从中取出一把白色的折叠雨伞坐回去后递给沈则随，无比自然道：“外面还在下雨，拿把伞别着凉了。”
沈则随接过伞低声道：“谢谢，今晚麻烦你了。”
宋扰嘴角勾起弧度，看着沈则随的眼神露出一抹精光，语气玩味道：“那你想好了怎么回报我吗？”
还不等沈则随回答，宋扰又改口道：“我开玩笑的，不用放心上。”
沈则随却道：“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
宋扰微笑点头：“好，我等你。”
沈则随转身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与车内的宋扰对视一眼沈则随点头示意，随后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酒店。
身后，那辆白车久久未离去，直到沈则随走进酒店中身影消失于酒店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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