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朔风凛冽。
顾惊野打开后车门,抱入睡着的傅瑜,随即脱下大衣,将无意识翻身埋进角落的傅瑜紧紧包裹住。
车辆一发动,顾惊野立时开启暖风,让内部空间温度迅速攀升。
路灯与幢幢树影不断后退,后座偶或会传来几声呓语和不舒服的低吟,但总体很是安静。
真正喝醉的傅瑜,便是这样,不撒酒疯、不出格,喜欢蜷缩成一团,近乎猫咪一样的乖巧。
却容易断片。
顾惊野心知肚明,因此,他未曾回答傅瑜方才的问题。
并非所有事情都和解题一样简单。
他给不出傅瑜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穿过几个红绿灯,顾惊野就近拐进不常走的小区北门,接着又七弯八绕地行驶两分钟,到达公寓楼底下。
车灯明亮,顾惊野远远瞧见,朱黎靠着车库墙壁、拎着保温餐袋,在那摆弄手机。
注意到是他的车后,朱黎抬高手臂使劲挥挥。
停完车,顾惊野拿上钥匙,只着毛衣西裤走下来,彷如半点不觉寒冷。
他打横抱出熟睡的傅瑜,对朱黎道:“下次直接放门口。”
“好的,顾总。”
朱黎随之一道乘入电梯,然后站在一旁,佯装漫不经心地左顾右看,余光却总是瞟去顾惊野的怀里。
顾惊野冷睨他道:“有话直说。”
“咳咳。”朱黎掩唇笑道:“顾总,外面都在传你们‘婚变’,可我瞧着不像。”
“那张联谊照片上,傅瑜仅仅是和对方握个手而已,一点都不暧昧;我可是亲眼见过傅瑜照顾您的样子,满脸心疼,简直恨不得替您难受!还有,顾总您向来不假辞色,竟然会这么温柔地抱一个人……”
温柔?
顾惊野深感诧异,自动略过朱黎余下的话。
他不禁垂下眉眼,视线在那绯云染霞的面孔上流连。
脸还是那张脸,但被酒气熏得更艳,尤其是嘴唇和眼尾,敷粉一般桃色逼人;乌黑顺滑的发丝稍长,散乱的毫无章法,随性却并不邋遢,虚遮住一半脸颊,而另一侧轮廓隐没在他怀里,便比清醒时少些许凌厉,似被夜色轻柔地吻过。
须臾,顾惊野缓缓移开目光。
“你的错觉。”
朱黎噗嗤笑笑,不予辩驳。
在助理回家后,顾惊野给傅瑜喂下半碗醒酒汤,并替傅瑜简单擦洗一番,准备将他抱去次卧。
便是这时,傅瑜睫翼掀动两下,悠悠转醒。
可受浴室内强热光照刺激,又再度阖上眼皮,片刻后,他睡眼乜斜,不甚清明地轻轻低唤一声:“惊野哥哥……”
暖意顺着毛孔侵入,身子呈悬空状态,顾惊野侧脸近在咫尺,傅瑜恍惚间以为置身梦中。
他伸手触上顾惊野颈间皮肤,而后徐徐朝上抚摸,肌理与骨骼渐而在他掌心凝成实体,有温度、有弹性……无疑是真实的存在。
傅瑜倏然顿住,指尖一颤,缩回手臂。
“清醒了?”
顾惊野俯首看他,双目如寒星,唇线紧抿,坚毅的下颌似开封的利刃:“既如此,我们就来谈谈,傅瑜。”
“谈什么?”傅瑜喉咙干涩,音色略微沙哑。
他惯是敏感,听闻顾惊野郑重其事的语气,便不由攥紧手心,多疑地问道:“你要终止协议?”
“不是我要。”顾惊野故意反诘他:“你去联谊不是为寻找新目标?”
傅瑜登时激动地吐出真相:“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吃醋!在意我!”
“顾惊野,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顾惊野却平静地道:“你可以继续联谊,傅瑜,我不会多想。”
“总之,别过分喜欢我,也别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这就是你要谈的?”
傅瑜剪水双瞳很快盈满雾气,他挣扎着从顾惊野怀里跃下,左摇右晃着往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他抬眸,执拗又倔强地同顾惊野对视:“你可以不接受、或是忽略我的感情,但你不能贬低它!”
“我不擅长海王养鱼的游戏,顾惊野,我犯贱,就想围着你转、缠着你,怎么办呢?!”
傅瑜深吸口气:“实话告诉你,从你突然闯进我的世界、把我拽出深渊的那一刻,就注定甩不掉我了!以前,我想当你的影子,现在及将来,我只想融入你的身体、掌控你的思想!让你只看着我、只陪着我一人!至死不休!”
“所以,不要妄图三言两语扭转我的执念,若要彻底断绝我的念想,你大可杀了我!”
话落,傅瑜转身便走。
可不等他迈出一步,肩膀骤然被大力摁住,继而猛地被掰扯过身体、往墙壁上狠狠一推,牢牢抵住。
顾惊野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压制着傅瑜,他虎口反扣,卡住傅瑜下颚,迫使他仰起脸。
“为什么偏不听话?”
沉哑的嗓音透出危险,顾惊野眸底暗芒涌动,身上那股暴戾的气息复现。
傅瑜动惮不得,肩胛骨被撞得生疼,背后是冷硬坚实的墙壁,身前是温热宽厚的胸膛,冰火两重天里,他瞪着一双浓艳含情眼,泫然欲泣,却顽固且执著地道:“我要爱也只爱你。”
顾惊野听言,幽邃的眸光愈渐深沉、晦暗,又似有什么在坍塌,崩溃。
“不准。”
傅瑜鼻尖止不住酸涩,遂咬紧唇肉缓冲情绪。
少顷,他苦笑一声,撇开目光:“顾惊野,你好不讲道理。”
“倘若我联谊爱上别人,跟别人接吻、做-爱,你也不会多想么?”他说着,自暴自弃一般闭上眼:“那好,如果这真是你所希望的,我明天就去跟别的男人约会。”
“现在,请你松开我。”
满室静寂。
然而,顾惊野非但未松,钳制他的力道反而不减反增,大的仿佛要揉碎他的骨与血。
“疼……请你放手!”
傅瑜闷哼着,皱起眉,可仍旧漂亮至极。头顶热光笼住他,头发变成棕褐色,粉软的脸与唇镀上一层暖绒的光边,顾惊野将其收进眼底,这般模样本该是可爱的,可因傅瑜的话,他体内倏地腾起一把大火,不可控制的在五脏六腑里铺天盖地地烧起来,肆意澎湃、横冲直撞。
“傅瑜,你还没醒酒。”
顾惊野眼神阴鸷森森,像是要吞下傅瑜。
他蓦地一举将傅瑜拦腰扛起,径直进入主卧。旋即,顾惊野反锁上门,将傅瑜用力摔在床上,随后趁其不备,迅速用被子把傅瑜脖颈以下卷好,继而解开自己的腰带,不顾傅瑜翻滚,把“肉卷”严严实实地绑住。
傅瑜喊道:“我很清醒,顾惊野!”
“我要回隔壁睡!你既然想让我爱别人,就不要跟我睡!”
顾惊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冷眼看他:“别总说气话。”
接着,他仿若无事发生过一般,淡声道:“睡吧,我去洗漱。”
傅瑜怎可能睡得着。
打直球、扮可怜、激将法,全部无效,他恨死顾惊野是个情感缺失的冷漠患者!
顾惊野洗完澡,抱来一床新被褥,关上灯,睡在傅瑜身旁。
他身上携来热气,和好闻的沐浴露清香,傅瑜循着味儿“蛄蛹”而至,紧贴着顾惊野。
沉寂的黑暗中,傅瑜酝酿少时。
“今晚联谊的那个男生,是我室友,我们约好明天在宿舍见面……届时孤男寡男,顾惊野,你觉得我们会做些什么?”
“闭嘴。”
顾惊野冷喝:“明天周六,你给我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明天不见,还有后天,下周,下个月,总会有见的一天。”傅瑜含笑道:“不是他,还会是别人。”
顾惊野未应声。
傅瑜便硬着头皮再说:“顾惊野,只要你承认,你是在意我的,我就谁都不搭理。”
“傅瑜,你说谎的时候,记住控制声线。”
顾惊野凉薄一言,戳穿他:“别暴露你的心虚。”
傅瑜瘪瘪嘴,心里满怀不甘与憋屈。
他暗自计较着,慢慢睡去。
翌日。
傅瑜在顾惊野出门后,便进书房拟合同,拟好后,他给靳初发微信,约他到顾惊野公司对面的华岸咖啡厅见面。
假如时机掐的得当,顾惊野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就能看见他们“约会”。
上午十点。
傅瑜准时踏进华岸的大门,靳初坐在靠玻璃窗一侧,见到他便招招手起身来迎他。
“这是初步的合同,你先看下,不完善的地方可以补充。”
傅瑜下单两杯咖啡,等候时跟靳初谈道:“我带的章也是私章,ap做出来后,我们先注册一下公司,再正式走合同流程。”
“我对合同不太了解。”靳初笑道:“但我相信你,傅瑜。”
他大致翻看一下,学长跟他提过的需要注意的几点,都没差,他便签上名字。
傅瑜也意思一下,签字、盖上戳。
不多会,服务员送来咖啡。
傅瑜对靳初道:“可以请你帮个忙么,配合我拍张照。”
“当然。”
照片是两只手托着咖啡杯、合拢在一起的常见款“情侣照”。
傅瑜拍摄完,上传至朋友圈,并设置仅一人可见。
靳初见状,温润地笑着说:“顾学长回头不会找我麻烦吧?”
“不会。”傅瑜斩钉截铁道:“他巴不得我多多联谊呢。”
“你们不是情侣么?”
靳初疑问道:“像昨晚那种联谊会,多半人都是为‘相亲’去的,顾学长居然舍得让你在那种如狼似虎的地方抛头露面?”
傅瑜再次颔首:“他舍得。”
话音刚落,便见靳初脸色微变,忽然指着他的身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傅瑜你,你确定么?我怎么觉得顾学长的神情,有,有点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顾惊野已阔步走至傅瑜所在这桌。
他一把拎起傅瑜后颈衣领,不待傅瑜反应,便将他从座位上提溜起来:“滚出来。”
“顾惊野,你松手!”傅瑜撑着腿不肯走,反手去推攘顾惊野。
顾惊野力道大的出奇,一直把他拽进写字楼电梯,直升公司的楼层。
甫一来到办公室,顾惊野便如昨晚那般,蛮横地将傅瑜压制住,只不过这回是抵在门上。
傅瑜纤瘦的肩胛骨,再度被撞疼。
“顾惊野,你起开!我喜欢你,你不准;我联谊约会,你又不高兴。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傅瑜眼眶泛起红,近乎乞求道:“顾惊野,你敢不敢承认,你是在意我的!为什么就不能试着跟我在……”
剩余的内容,尽数湮灭在彼此碰撞的唇齿之间。
比上次“教学”时还要凶猛,傅瑜莫名感到恐惧,有种舌根要断裂、喉咙被捅破的错觉;可与此同时,剧烈狂喜在他胸腔嗡鸣、激颤——此吻是不是意味着,顾惊野是承认的!
傅瑜不自觉地回应起来。
但主动权仍在顾惊野,他的下颌被紧扣,似更方便攻城略地,于是,他很快便毫无招架之力,被顾惊野生生吞干净氧气。
半晌。
顾惊野在傅瑜大幅度挣扎之下,撤开半步距离。
却又在傅瑜欣喜之前,浇下一盆凉水。
“你怎么样,我都不高兴。”顾惊野声色喑哑:“傅瑜,你让我很困扰。”
三千七四舍五入也算四千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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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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