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三个人都醒着的话，以她们的视角看来，便是那个执意要将柜门打开的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女孩因惊恐而吞咽口水的声音很明显。
尤其是当那东西在自己面前突然散成一堆的时候。
展呈月呆滞地拧过头来，本想着叫叫周幸的名字，却见原本在做ppt的周幸不知何时拉开了床帐，垂下脑袋睁大了眼看着散在展呈月脚边的东西。
本来这个姿势就吓人，电脑的光一照，周幸的脸直接变得苍白，令本就心悸的展呈月在回过头后不免又是一阵腿软，好歹扶住了旁边的书桌才没栽下去。
展呈月慢慢开口说：“周幸……”
周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恢复正常姿势后将眼镜取下来，又看了下已不再闪烁红光的电子表，神情很是疑惑。她看展呈月站稳了才贴心地发问：“那是……什么？”
展呈月僵硬地低下头，她鞋面上还压着一节趾骨，看着不大却似有千斤重。夏天的凉拖本就遮不了多少脚面，冰凉的死人骨头压在上面，寒气似乎都能穿过活人的骨肉，让人惊不得，动不得。
展呈月兀地闭上眼，隐约泛着淡淡金光的黑色瞳孔被盖住，周幸一直看向的、在黑夜中最模糊、最微弱的光源也就消失了。
她抖着声音好半晌才回答周幸的话：“是……骨头吧。”
月亮从厚重的云层里现面，冷白的月光照拂，散落在地面上的人骨连同在柜子里的那些均泛出瘆人的莹白，落在展呈月鞋面上的趾骨在这种氛围下又往下陷了陷。
两个已醒之人加快的心跳声，两个依旧处在睡梦之中的人均匀安稳的呼吸声，矛盾地在这间小小的寝室里纠缠，让这一诡异的时刻变得更加难熬。
展呈月同周幸对视了一眼，又默默地同时别开了头。
……
秦月和方呈洋在被喊醒时人都是懵的。
四个人中，秦月胆子是最小的，看到这散成一片的白骨时整个人都吓得往展呈月身后缩。
展呈月感受到她的恐惧，伸出手捏了捏秦月右手食指的指关节。
方呈洋醒来后摘下耳机，睁着惺忪的睡眼张大了嘴，看着一地的骨头一动不动。
周幸本以为她是吓到了，结果这人突然兴奋地喊出声，要不是周幸拦着，她差点没扑过去亲自戳一戳掉在她旁边的一根骨头。
周幸被她反常的行为惊到不停地按电子表上仅有的两个按钮，表盘上的画面不停地变换着，她似乎试图从电子表里找点什么东西用来说服自己方呈洋没有恋尸……不是，恋骨头癖。
警察们堵满了整间寝室。
寝室外乌泱乌泱地围了一群人，有大半夜不睡觉正好赶上这事专门来看个热闹的，也有骂骂咧咧嫌自己睡不了好觉的，更有甚者，是专门来看骨头的。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柜子和白森森的骨头上时，似乎没人发现有一人在混乱中捏取了一节趾骨，悄悄揣进兜里。
方呈洋依然戴着耳机，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瞟，不像刚被喊醒时那样呆滞，也不似刚看到白骨时那么兴奋，不知道她在听什么歌。
展呈月等四人被带回警局做笔录。
警局里。
坐在展呈月面前的年轻男人脸上带着一丝愠怒，压着声音又重复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要打开那个柜门？”
第三遍了，展呈月木着脸想。
展呈月：“里面有东西，我想打开看看。”
男人的眉拧的更重。
“你搬进宿舍的时候为什么不看？”
展呈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第一天搬到寝室，只带了床被子而已，东西少用不到柜子，觉得没必要看。”
“……”警察不说话了，撑着下巴审视着展呈月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他对这个女孩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很是讨厌，同样，展呈月也很讨厌他，莫名的，两个人在这里的第一次碰面就达到了相看两厌的程度。
“叩叩”
“进。”
一名短发女警走进来，端着表情低头和男人耳语了一番。
男人微眯了眼眸，展呈月以为他还想问什么，在脑海里把他可能问的问题想了一个遍，连怎么回答才能显得毫无破绽都想好了，却见这名年轻的男警官抬手吩咐道：“放人。”
“？”展呈月挑了下眉。
这次居然这么顺利地就放人了？
看着女警带着展呈月离开了视线，男人旁边的警员才凑过来小声问：“队长，您觉得这个女孩有问题吗？”
男人沉默片刻，开口道：“有问题。”
“嗯？”刚入队的警员表示疑惑。
他刚做警察不久，目前遇到的情况和他在警察学院里接触到的典型与**型案件都不同，他不太懂，只能问前辈。
其实他觉得刚刚的那个女孩是没问题的。
至少在他看来没有问题，因为展呈月的表情，谈吐，举止都再自然不过，冷静又坦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凶手啊。
不过还有挺奇怪的一件事，就是新警觉得自己面对展呈月时有一种天生的臣服感。这感觉太离奇了，以至于他不敢去怀疑展呈月。
新警员将笔记本电脑打开，里面播放着其他几个审讯室里的监控回放，男人选了几个片段，粗略地看了几眼。
“她太正常了。”他沉声说道。
跟另外三个女孩表现出来的紧张，或者其他什么别的情绪比起来也好，展呈月已经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她太过坦然，对自己问的问题甚至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就好像……
好像她已经看穿了一切，却又无暇把这个真相摆出来，所以只能和他们一边周旋着，一边想该怎么快点让他们接触到所谓“真相。”
……
女警带着展呈月走过大厅，看她依然低头不说话，以为她是被气到了，想着缓和气氛便率先开了口：“展小姐，你别生气。我们颜队他就这样，公事公办，可能方式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人还是好的嘛。”
闻言，展呈月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疑惑地看着女警。
尽管是在室内，这名女警察却依然戴着帽子，而这顶帽子又不符合她的头围，整整大了一圈，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以至于展呈月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展呈月真诚发问道∶“颜队？”人好？
这个词怎么想都跟他不搭边吧，但是这次确实是她没遇到过的情况，按理说不应该啊……
“嗯。”女警点点头，“就是刚刚……呃，问你话的人。他是我们一队队长，颜枫。”
“颜枫，颜枫……”展呈月低声重复了两遍这三个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警总觉得自己看到眼前这女孩的嘴角轻轻往上扬了扬，带着不符合她模样的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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