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我这个记忆力是不是衰退的太早了啊。走前还提醒自己要拿公寓的钥匙来着，早知道把诊所和家的钥匙放在一起好了...”奥斯卡坐在朋友摩托车的后座上，忧愁的望着身旁略过的街景。街道上人影寥寥，月光清透，更显得环境寂静。
“今晚住我家、明天再来拿不就行了，啧，你可真会麻烦人。”
“你家？”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他戳了戳对方的后背，“顺便附赠家政服务？我的职业是心理医生、催眠师啊，可不是你专属的家政工。哪次去你家最后不是我让你家\'焕然一新\'的？”
“每次不都是你主动整理的么？我可任何请求的暗示都没做过。”
奥斯卡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话语反驳，只得加重力道，拍了拍对方的背，“...我的生活习惯我做主，好习惯受益终身懂不懂？”
“...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说话和行为还是这么幼稚。”
“你说什么？你这个以下欺上的小鬼...”
不过，专属的家政主妇倒是挺好的...
头盔下男子的嘴角勾了起来，心中如此幻想着。
“快九点了，库洛洛医生这个时候怎么还在这里？”奥斯卡惊讶的看到二楼位置此刻还亮着灯光。
“库洛洛？就是你的上司？”男子摘下了头盔，若有所思的望着亮光处。
“啊，我马上下来。”
关上房间的门，路过库洛洛的房间，奥斯卡犹豫半天，敲了敲门，却未有人回应。他推开门，先是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接着，他便吃惊的看到这个拥有不死之身的男人正出神望着手中的枫叶，甚至就连自己的出现也未拉回他的意识，另一只手上，一支烟即将燃尽，却保留着完整的烟灰，呈一条深灰色线条。
库洛洛医生竟然还会吸烟？奥斯卡按回眼眶内如弹簧一般弹出的眼珠子，正了正色，手扶在门把手上，小心问道，“库洛洛医生，已经很晚了，还请别忘了多休息...”尽管我知道你死不了。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我知道了。”对方的回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看到男人保持原来的姿势，半晌，将烟随手丢在一旁的咖啡纸杯内，奥斯卡远远就注意到上面“亦梦亦真”的图标。两人的眼神匆匆对视，他看见对方的眼中盛满了疲惫，虽然那满目苍凉也只是短暂的停留。库洛洛转瞬之间恢复了冷漠神情。他没有问奥斯卡任何事情，而是摆了摆手。奥斯卡立刻明白对方是要自己离开，他道了声“再见”，轻轻掩上了门。
“好慢。”
刚一下楼，奥斯卡便瞅见朋友一脸嫌弃的冲自己指了指手机屏幕。
“十分钟都不到啊...”奥斯卡笑着冲对方挥了挥拳头。
也只有在自己好友身边，奥斯卡才能展现出性格中活泼的那一面。一旦进了诊所，看着库洛洛时而出现的身影，他便不由自主想起对方说过的话。心头便是一颤，畏畏缩缩起来。但奥斯卡也并未发现自己一旦投入了工作，就会专注于此，一直到底。
“下次有空，给我讲讲你上司的事情。”
“我上司？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不是...”一直到奥斯卡被盯的头皮发麻，他才听见朋友幽幽开口，“虽然那次接你，恰巧见过他一面，但直觉让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他的诊所工作了这么久...”
“...不过是给我发薪水的人，不过平时有些不拘言笑罢了，有什么事情可讲呢...还有，一年的时间很长吗？”奥斯卡尽可能平静的摊开两只手，心里却在翻腾着：我怎么可能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呢。
即使他是我最好的哥们。奥斯卡在心里默默强调着。
朋友沉默了半天，没有追问下去，他也就稍稍松了口气。
奥斯卡第一次见到库洛洛是在一年前。
奥斯卡有些郁闷，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弄丢了从研究生毕业后就一直干的工作。心情压抑的他颓废了几天，便着手寻找下一份工作。
关于这家诊所的招聘信息是他在一家招聘网站上找到的。
现招聘催眠师一名？
看到给出的应聘者的丰厚的薪水，他瞪大了双眼。这是他前任工作薪水的五倍。
再看看应聘者要求，并没有想象中的苛刻。奥斯卡感到一丝困惑，而这则招聘信息在网站上已经列了有三个月之久，点击量却少得可怜。薪水这么多，却无人问津。大概看到的人都觉得天上掉下的馅饼不会砸到自己身上。他无声地笑了笑。
但这好歹是一个机会。奥斯卡没有深入思考，他立刻向对方发了电子邮件，很快便得到了对方极其简短的回复。
“欢迎。请在次日早晨x点来第六街区xxx号进行面试。”
和初来治疗时的酷拉皮卡一样，看着诊所的建筑上满墙的植物和植物掩盖下的彩砖墙砌，奥斯卡瞪大了眼睛。但他想到的却首先是：这样的墙不会塌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按下了门铃。
“您好。”门边对讲机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声音显得平静冷淡。
“..您好，我是昨日向您发应聘邮件的奥斯卡，按照您的要求来面试。”
“...请稍等。”
“啪”的一声，门自动开了。
他带着好奇而不冒犯的神情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或许即将成为他上司的人。
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衣，年龄看起来虽然和自己相当，但面容给人的感觉却异常随性，丝毫没有庄严之感。一头漆黑短发没有用发胶固定，垂于额间的碎刘海间眉毛若隐若现，但最引人关注的是他的眼睛。奥斯卡微笑着向对方简述自己的工作经历，和对方注视，却从那双眼睛中读不出任何感情。男人同样注视着自己，却又好像没有与自己注视。
空洞无物。简直就像是骷髅的“眼睛”。
奥斯卡被自己突涌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他依旧面不改色，直至说完。
“...就是这样。”
“噢，很好...奥斯卡先生，您丰富的专业知识和坚定的职业精神让我很受感触，我相信您会在这里有一个长久而美好的回忆的。”
“...您的意思是...”
“当然，在您被正式录用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但在此之前，您有什么疑问么？”
“呃..疑问？”
“是的，关于工作的一切问题您都可以询问。”
“...”奥斯卡有一瞬间的犹豫。
事实上，他的确有很多的疑惑。方才进入诊所，幽静的环境便映入眼帘。他没有看到任何人。还未多加思考，他便看到二楼拐角处的男人正在冲自己招手，随即便被引入二楼的这个治疗房间内。更何况，面试结果出乎意料的快，自己..几乎没有被苛刻为难便被对方认可，这远远高出一名优秀心理催眠师的薪水得到的是不是太过容易了些。
奥斯卡无法对这些疑惑置之不理，但对方微笑的面孔却让他有一瞬间的犹豫。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假如疑惑全部弄清，或许这个工作..便非他莫属了。
“...是的，我确实有几个问题。”
“请问。”
“...在我看来，诊所的环境太过冷清了些...”
“诊所的治疗患者需要且只能进行预约治疗，所以，除去患者光顾的时段，大部分时间都会冷清。”
“...这里只有您和我两位医生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噢，当然，”男人笑容不变，“或许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还有，我不明白您开出的薪水...如此多的原因..”
“呵呵，多了还不好么？”
“不...毕竟...呃，您也是需要赚钱的。”
“...”奥斯卡惊讶的看到对方眼中的厌恶感转瞬即逝。半晌，男人带着愉快调侃的语气道，“这个你不用在意。噢，因为这里面包含着我一个小小的..私人要求...这和我的问题有关。”
“..我要问的大致就是这些。您请说。”
“未来的某一日，你需要做些违背医德的事情，在此之前，你如何治疗是你个人的事情。那天到来时，我会告诉你的。”
“...\'违背医德？\'您能进一步解释一下吗？”
“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一丝怒意浮现在奥斯卡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懈气的说道，“那么请让我拒绝这份工作，如果您让我做危害患者的事情，即使是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也不会答应。”
果然，馅饼不会轻易的从天而降。他心里不屑的冲对方翻了翻白眼。
“呵呵，你的回复让我更加确信，你是这份工作的不二人选。现在起，你被正式录用了。”
“我拒绝。”奥斯卡不再多说，他客套的笑了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见过不死人么？”
“什么？”他扭过头，看见对方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您没有在开玩笑吧？”话题的突然转变令奥斯卡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停下脚步，有些冷淡的回复道，“当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只出现在幻想作品中吗。”
“我就是。”
“呵呵，想不到您挺幽默。”现在，奥斯卡对男人除了一丝鄙夷，还多了一点点怜悯。
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却令他大跌眼镜。
他看到男人从面前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件东西，抵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奥斯卡呼吸顿时凝滞住。
上帝，那是一把手枪！
“你等..”
“砰。”
随着消声手枪低沉的发射声响，奥斯卡便看到男人随着惯性仰躺在椅子上，胸口的白衣被染红一片，红色面积也在不断扩大。
他只觉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如同不运作的机器一般，死死的看着眼前死掉的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不知所措。
天啊，这个库洛洛是疯子吗？哪有朝自己开枪的？！
这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茫然的看着男人自然垂下的左手动了动，接着他看到那闭合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男人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神态自若的站起身，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男人来到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现在，你相信了么？”眼前的男人微笑着，如同自地狱而来的恶魔。
“...不，不，不。”愈发强烈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奥斯卡连滚带爬，飞快的朝房间门的方向跑去。此刻的他只有一个想法：赶快离开这里！
他终于知道了这份工作只是一个甜美的陷阱，吸引这个猎食者看上的猎物主动乖乖上门，如同隐藏一旁，静观猎物落网的蜘蛛一般！
手触到门把手的那一瞬间，他稍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却立刻陷入了绝望。
“..怎..怎么打不开？”他拼命的转动着，晃动着，试图用蛮力打开。很快，他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奥斯卡先生，您被正式录用了，难道不感到开心么？”
他颤颤悠悠的转过身，男人重新将那把手枪抵在自己的额头。这时，奥斯卡终于看清，男人的眼中不再只是单一的空洞，转而被无尽的寒冰充满。
“...我要..要报警..”
“不，你好像没有理解我说的话，”男人苦恼的摇了摇头，“我说，你被正式录用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明白么。”
“...”
“请你理解，毕竟我们都不想让事情发展到极端。况且..那并不会对任何人有生命上的危害，无非是一些心理上的影响。我需要你不得向外界任何人透露任何关于我的信息，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我相信善良、正义感强烈的奥斯卡先生也会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我知道了...库洛洛..医生。”诚惶诚恐中，奥斯卡点了点头。
回想着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奥斯卡深深叹了口气，一股脑儿倒在床上。
虽说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但..即使当时自己报警，恐怕警察也只会给出常人能想到的答复。
那么，库洛洛既然认识酷拉皮卡，为什么总是刻意躲避对方呢？两人之间有过不愉快的经历，面对面解决不是更好吗？
“酷拉皮卡的梦境..我该怎么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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