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姜有鱼在国庆第二天就要启程去莆城,进行为期一周的宣传片拍摄工作。
拍摄方案已经发给庄耀,他答应提供两间酒店套房,并安排了专车到莆城机场接她们。
晨曦初露,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姜有鱼就醒了,她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表情很不新鲜,呆呆地出了会儿神,才发现她居然回到卧室了。
她记得昨晚睡下时周誉生还在身旁,应该是看她睡着了,周誉生把她搬进房间里的。
起床洗漱完毕,扯开落地帷帘,天边染着熹微晨光,昏蒙蒙的天色笼罩着整座城市。
简单吃了点早餐,姜有鱼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随行物品,除却生活用具便是摄影装备。
行李箱放在客厅,她找来大号摄影包,拉开放到沙发上,想了想,踱步到收藏柜,推开透明的柜门,取出尼康相机,边擦拭相机边往回走。
选好相机,她又挑了几个镜头,再把必备零件塞进包包,确认东西都齐全后才拉上拉链。
收拾好行李已经是早上十点,下午两点的飞机,时间很充裕。
最近的公交亭离小区有五百多米远,柏油路上车辆穿梭而过,街边的店铺都开了,夏日也开始发挥它灼人的光照作用,明晃晃的阳光洒落,被树枝分割成灿金碎斑。
姜有鱼推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汗水簌簌直下,碎发都濡湿了,略微凌乱地贴着光洁的皮肤,衬得肌肤愈发雪白。
她来得有些不凑巧,通往南城区的公交车刚过站,下一班车得等半个小时。
公车亭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阳光直直晒着亭子,等车的人们大多退居后方的树荫遮阳。
姜有鱼等得无聊,左顾右盼之际,她看到一家花店,想着李伯伯喜欢向日葵,便决定买去送他。
花店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花卉,还未进店便能闻到幽淡的花香,隔着透明的橱窗能看见花店老板正在给一盆粉玫瑰洒水。
推开店门,悬挂在门边的风铃晃动,花店老板不知在和谁聊天,听见风铃声,稍愣了下才看向进店的姜有鱼。
“您好,欢迎光临。”
花店老板微笑迎接。
姜有鱼四处看了看,找到向日葵,“我想买一束向日葵,请问多少钱?”
“一支18,您需要几支?”
花店老板边说边引着姜有鱼走进等候区。
等候区由花架分成四四方方的区域,姜有鱼坐在休闲沙发上,背后是一排开得正好的红玫瑰,色泽艳丽,香味馥郁。
“就按你们常规的搭配就行。”
左右是个心意,不贪多。
花店老板给她倒了杯水,让她耐心等候,约莫十分钟就能包好。
姜有鱼翻了翻桌上摆放的杂志,兴致缺缺地合上,拿出手机找人聊天消磨时间。
消息置顶是周誉生,倒不是因为她设置的置顶,而是昨天周誉生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手机放在陈向川那儿,没接到,所以他发微信消息轰炸她,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未读置顶的状态。
点进聊天界面,把昨天遗漏的消息一行行看完,字里行间透着幼稚的较真,说她见色忘友,说她不讲义气,还扬言要跟她割袍断义,从此相见是路人,幼稚得不行。
点了最后一条语音消息,耳机里响起周誉生喋喋不休的声音,十秒的语音,他足足说了五十多个字,跟连珠炮似的,变着花样数落她。
气势汹汹发这么多控诉她的消息,结果昨晚还不是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姜有鱼不禁翘起嘴角,给他发去一句,“话痨喵,到家的时候给我报声平安。”
消息发送出去,后面传来两声瓷器碰撞的脆响,姜有鱼直起脊背,侧头看向声源。
盛放的红玫瑰花瓣轻轻摇曳,炫目的光照进玻璃墙,尘埃中散着点点光粒子。
光落到摊开的画册上,纤长漂亮的指游离在一幅幅插画间,像是弹钢琴般,轻盈又优雅。
米白小桌上放着一杯咖啡,袅袅的热气徐徐蒸腾,薄雾后的脸庞美如神邸,五官深邃立体,尤其是那双碧色眼眸,镶在巧夺天工的脸上,独添了几分妖异诡谲的异域风情。
金色卷发半扎,卡在发间的水晶饰品闪烁着微光,蜷曲在额头的金发修饰着精致的侧颜,红润的薄微微抿着,瑰丽又性感。
鼻梁架着一副无框金丝眼镜,侧脸轮廓深邃精致,是一个样貌十分出众的外国人。
姜有鱼惊艳归惊艳,却没兴起丝毫深入探究的**,心中毫无波澜。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回去时,外国男人抬眸看到她,低低笑了声,合上画册,好整以暇地和她对视,眼神带着几分戏谑,“Dear Miss, your gaze has lit up my heart.”
男人的口音是十分纯正的美式,低沉却不浑厚,尾音混着轻微的喘息,随性慵懒。
姜有鱼学了几年的英语,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英语演讲,语言水平早已达到随便应付日常对话的程度,男人话里不乏嘲弄的意思,她冷静应对,神态从容地开口,“抱歉,我只是单纯看看背后有什么人,没有冒犯的意思。”
男人放下交叠的长腿,绕过玫瑰花架,停在姜有鱼前面,视线扫过她的行李箱,举手随意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出犀利白光。
“您的目光不是冒犯,而是对我的奖励。美丽的小姐,很高兴认识您,我全名为史密斯·丹尼尔,您可以称呼我丹尼尔。”
男人穿着手工定制的休闲西装,纯白衬衫领口半翻,有着不对称的美感,气质儒雅矜贵。
姜有鱼心生疑虑,但还是出于礼貌回应,“姜有鱼,不过比起先生,我算不上美丽。”
“姜小姐过于谦虚了。”
丹尼尔低笑,白得惹眼的手指抚过花架上的红玫瑰,挑了一支露珠未消的玫瑰递向她,“见面礼,还请笑纳。”
姜有鱼迟疑片刻才接受这支特别的礼物,但心里的防备还未卸下,始终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礼仪周全,“谢谢。”
这时花店老板抱着向日葵花束走来,丹尼尔体贴让道,向姜有鱼笑了笑,跟老板结完账,然后自行离开。
出门前他撑开白色的遮阳伞,长腿悠然挪动,步伐不紧不慢,沉稳有度。
姜有鱼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怎的,被那双碧色双眼凝视时,她的第六感响起了危险的警告,浑身都不自在。
可男人举止绅士有礼,看不出分毫敌意。
“你和他熟吗?”姜有鱼问老板。
花店老板摇头,“这位先生也是第一次光顾本店,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应该是个特别有钱的公子哥,长得好看穿得也很讲究。”
同样是初次见面,丹尼尔没告诉花店老板真名,却偏偏对她说了。
是单纯对她第一印象好,还是别有用心?
姜有鱼收起疑影,从花店老板手中揽过花束,微笑着问,“多少钱?”
“一共七十八元。”
离开花店,姜有鱼坐上公交车,不禁反复回忆方才的互动,想尽量抓住某些细枝末节,然而男人表现得滴水不漏,实在抓不住破绽。
握在手心的手机振动起来,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接通电话,马玲玲活泼的声音传来,光从语调判断,足以知晓马玲玲喜悦的心情。
放长假,谁都会高兴,可这位明显高兴过了头,说话都是激动万分的,“有有,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花果山。”
“不是,你还真当我是马喽?”马玲玲哭笑不得,“我刚从四十米宽的大床醒来,美梦的余韵还没完全消褪,你猜怎么着?”
姜有鱼揶揄,“白日梦成真了?”
马玲玲哈哈狂笑,“没那么悬乎。我昨晚梦见了满汉全席,今早被我老妈薅起来,说是晚上要去参加周叔叔的生日宴会,你说这是不是神预言?周家那么有钱,还聘请了世界一流的名厨做私家厨师,宴会上肯定有好多美食,我要大饱口福啦!”
说来说去还是吃的,真是改不了吃货本性。
“你还真容易满足。”姜有鱼打趣。
马玲玲说,“人就是要懂得知足嘛,期盼越多只会让自己更累。”
“阿誉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回渝城?”姜有鱼问,目光不觉投向车窗外。
“说过,他今天下午到家,还答应我在宴会上帮我钓帅哥哥。诶,你突然问我这个,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带给他的?”
马玲玲笑声猥琐,话音不乏八卦的味道。
姜有鱼无奈,“没啥,随便问问而已。”
马玲玲哦了一声,转而问,“你怎么不回家啊?上大学后,你一直待在厦城,不想家人吗?”
家人?
姜有鱼自嘲,从小到大,她就没体会过家人的温暖,母亲死在了网络暴力之中,父亲没有因为她的降生而喜悦,多年来都对她不闻不问。
所以,她回不回家,结果都是一样。
“不回,有工作。”
学习和工作总是万能配方,通过制造忙碌的表象,掩饰人际交往中各种尴尬局面。
到了李伯伯居住的庭院,还没进院门,姜有鱼就闻到屋内飘出来的饭菜香气。
她站在院门前,按下门铃,等了半分钟,平房正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眯着眼走到院子中间才把姜有鱼认出来,尽管年逾半百,生了许多白发,身子骨依旧健康硬朗,见到姜有鱼后更是眼睛发亮,好心情瞬间满格,足下健步如飞。
“是小鱼啊,快进来。”
院门很快敞开,姜有鱼把向日葵送给李伯伯,跟着他进屋。
还在路上的时候,李伯伯就给姜有鱼发了消息,说是家里做了饭,要和她一起吃,吃完再约车去机场搭飞机。
三十平米的平房里只住了李伯伯一个人,客厅橱柜内摆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照片里的儿女穿着校服,站在父母中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家人其乐融融。
然而儿女长大后就各奔东西了,妻子也早早离世,剩下他在老房子里孤身度日。
老人家心态乐观,看得比较开,饭间偶尔会说说儿女的往事,说到美好的会笑逐颜开,说到悲伤的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没什么负面情绪。
两人吃完午饭,姜有鱼配合李伯伯整理行李,见李伯伯如视珍宝地捧着一个老式相机,不禁好奇,“伯伯,这相机似乎用不了了,确定要带吗?”
李伯伯神情怀念道,“这是我老伴给我买的第一部相机,我用它拍下了我俩结婚照,后来陆陆续续拍了许多于我而言意义非凡的相片,渐渐的,它成了激发我灵感的圣物。”
“原来如此。”姜有鱼了然。
李伯伯小心翼翼地将相机包裹好,笑着问,“小鱼,你的灵感触角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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