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人懒懒把腿翘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方今醇突然的沉默和不断起伏着的下颌线。
再这么用力下去,也不知道牙齿会不会被咬碎。
江鹤别不打算开口,他知道忍不住的人不是自己,于是抱着手臂笑看着方今醇纠结许久,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里面是您的人?”
江鹤别想起丽娜查到的信息,摇了摇头:“啊,今晚之前,不算。”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方今醇一直等到下一个红灯到来时才停下车回身看向江鹤别。
“是谁?”
江鹤别拿着手机,没分给看似是在吃醋的方今醇一眼,平静地回答说:“贺家的女人,如果封建点,你可以叫她贺三小姐。”
但当然,大清早就亡了,哪儿来的什么小姐少爷。
H市的几个顶尖家族,无非就是江贺薄周,不过方今醇对这并不了解,他甚至从不关注财经新闻。
故而,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小姐,只问到一个名字就够了。
但他也听出来了江鹤别话里的讥讽,多少带了点对贺家的敌意。
有钱人会对什么样的人产生敌意?
那当然不会是像方今醇这样没有资本的普通人,他们根本算不上是江鹤别的敌人。
方今醇看了眼神色难辨的江鹤别,“您就不担心得罪什么人,或者毁了什么商业上的合作?”
贺家,听起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啊,担心,”江鹤别给了个出乎方今醇意料的答案,但还没等方今醇反问,就又笑着说:“不过我想,一个随便就把女儿送进酒店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和我闹翻?”
此时红灯已经变绿,方今醇重新踩下油门。
“听起来贺小姐是无辜的。”
不过一句随意的感慨,江鹤别却骤然变了脸色,他难掩烦躁地瞥了眼方今醇。
“那么房卡给你,你可以去安慰她,再好好哄哄这位美丽的贵小姐,说不定你就能入赘豪门,一步登天。”随着话说到这里,江鹤别抬腿一脚踢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
皮鞋底撞上皮质椅背的声音很响,方今醇心里也不禁咯噔一声。
紧接着,身后传来江鹤别凉凉的声音:“你大可以试试。”
方今醇双手握着方向盘,正常行驶中他不敢回头去看江鹤别,只能梗着脖子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
江鹤别冷笑一声,他是真的讨厌方今醇刚才流露出来的对贺三小姐的同情,就好像他江鹤别是什么恶人。
此刻他没有察觉,他只单单不想让方今醇这样以为他而已,至于别的人,他从来无所谓。
方今醇知道自己惹恼了江鹤别,这次远超他刚才抱人离开时的怒火,于是不得不低头:“对不起。”
但这只换来江鹤别一个转眸,还有一句冷哼:“呵。”
·
一直到路过无数已然亮起的车灯,夏天的夜晚终于降临,方今醇把车停在了酒店门外。
此时距离约定好的晚上八点还有半个小时。
江鹤别没有第一时间下车,显然并不愿意提前上楼浪费时间。
他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
方今醇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江鹤别,想了想,推开车门坐到了江鹤别的身旁。
江鹤别依旧没有睁眼,他在感觉到身旁一沉时就开口:“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方今醇不置可否,的确,在踏入这个酒店之前,他还有抽身离开的自由。但是他没有说自己愿不愿意,只问:“我会有危险吗?”
若是孑然一身,他倒也不介意在江鹤别的身边闯一闯,就当见识上流社会的光怪陆离。
可他不是,他还有一个妹妹。
江鹤别也知道方今醇的顾忌,他抬手揉了揉眉峰,“先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与我们的目标不一样,就像是信仰不同,唯一会被推上绞刑架的是我,和你这个短暂的一夜情工具人能有什么关系。”
方今醇耸了耸肩膀,“是否可以理解为,在你们眼里,我一文不值?”怎么总觉得他连个会所里能随便带走的小玩意都不如。
“你?”江鹤别睁开眼,转脸上下打量了一番方今醇,“其实在我眼里,你挺值钱的。”
就像上帝为他量身打造的礼物,否则为什么每一处都那么合他心意。
方今醇坦然地接受了江鹤别对他的估价,在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不禁感到意外:“我的荣幸?”
“也许更该算是你倒霉。”江鹤别笑着转回视线,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再卖关子。
视线落在高耸的建筑上,他凉凉瞥过酒店的招牌。
“就算亲眼看到我们鬼混,他们也不会让任何对集团不利的消息传出去,明天醒来,我和贺家还是板上钉钉的连带关系。”
很显然,江鹤别并不想让这些人如愿。
“那么我的任务是?”方今醇感到困惑。
江鹤别神秘地勾起嘴角,朝着方今醇眨眨眼,“你想听哄你的假话还是难听的真话?”
“没想到有一天我的老板还会哄我,我倒有点想选第一个了,”但他心知肚明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方今醇突然笑出声来,连连摆手,“不过,怎么连问都不问,万一我不是同性恋,您这不就失策了?”
江鹤别仿佛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他考虑了很多,看了那么久的员工简历,但是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这方面,就像潜意识里觉得方今醇一定会跟着他来一样。
江鹤别把这归结于他的自信。
当然,他不会选择这样回答,他不会给方今醇任何小看他的机会,于是他把问题又丢回去,“那你是吗?”
“不知道,没试过。”方今醇摇摇头。
甚至不只是没试过,他连女朋友都没有过,更别提男朋友。
方今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有这样神奇的经历,好学生当了这么多年,谁不想试着干点什么事情找刺激。
想着即将发生的离经叛道,他莫名觉得身体都热了起来:“说起来,还挺新鲜的。”
江鹤别瞥了眼方今醇的侧脸,知道他脸上的兴奋不是假的。就是蠢得正当季,完全体现了大学生不谙世事的幼稚青涩,看得他一阵眼疼。
但江鹤别不想回忆他缺失的那段时间,他没有当着别人面自残的爱好。
时间也快到了,江鹤别捏了捏眉头,催道:“所以是合作达成?”
“您还没说我的任务是什么。”方今醇至今还不信他真的是被大老板看上了要陪睡一晚。
尤其是对上仿若妖怪成了精一样的江鹤别,他更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鹤别了然勾起嘴角,抬手捏住了方今醇的脸向着两边轻扯。
他在方今醇短暂失神的目光里说:
“第一种说法,我想做点事情给他们添堵;
第二种说法,我想快活一晚,与其找别人,至少你干净。”
还有一种说法,他要让方今醇成为站在他和江今宵之间的第三人,一个看似没有任何背景资本的热血年轻人。
看起来身在公司最好拿捏,但又近水楼台捏着江鹤别真心的得志小人。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人一样。
这样的人就像蚂蚁,向来不被江今宵放在眼里,也就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的敷衍和不屑,这能帮江鹤别做很多事。
方今醇吐出一口气,抬手捉住了江鹤别四处点火的手,“好吧,低投入高回报,只是进门演个戏而已,我好像也不算亏?”
话虽带着点怨怪,但眼睛里还是坦荡荡的认真。
江鹤别被方今醇的天真又贪财的两副面孔逗笑了,他屈起手指挡在嘴前,转过脸笑了几声。
等到终于笑完,他才拿过一旁的鸭舌帽扣在方今醇头顶,重新幽幽看向方今醇迷惑的双眼。总裁的眼里带着钩子,连带着话里的绵意,车里响起一声呢喃:“一会儿记得低着点头,越少人看见你的脸越好。”
眼见江鹤别就要推门下车,方今醇突然开口:“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总裁?”
“嗯?”江鹤别回眸看去,还没等及出口询问,下一秒方今醇就又揽住了江鹤别的腰把人重新拉进了怀里,这是第三次江鹤别感觉事情在方今醇的手里脱离掌控,他几乎就要不满地竖起眉头。
方今醇抱着人咧起嘴角,装作看不懂江鹤别眼里的怒火般继续当一个称职又天真的莽夫,“您身体还在不舒服呢,走得动吗?”
说到这里,他似有若无地扫了一圈江鹤别周身。
在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中,江鹤别沉默一瞬,咬着牙怒道:“就算再不舒服,一晚上也是熬得住的。”
“哦?是吗?”
……
三分钟后,酒店的电梯里。
江鹤别被抵在角落里,一边喘气一边红着眼睛死死瞪着挡在他和监控之间的方今醇,而他的腰间正搭着一只好似生了火的手,五指卡在腰窝处,不上不下地打着节奏。
“你有完没完?”江鹤别向后缩着身子,可已经彻底靠在冰冷电梯厢的身体再无退避的余地,他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句责问。
方今醇埋在江鹤别的侧脸轻笑一声:“老板,抱稳啊,可不能让监控看见我的脸呢。”
话音刚落,方今醇向下一弯腰,捞起江鹤别彻底没了力气的双腿盘过自己的腰,抱着人走出已达目的楼层的电梯。
双腿腾空的江鹤别再无挣扎的力气,他只能尽力抱着方今醇的脖子,用自己的脸和手臂挡住方今醇的脸庞。
感觉到江鹤别动作的方今醇深吸一口气,把人向上颠了颠,而后嘴唇在江鹤别湿漉漉的眼尾旁轻轻碰了碰。
“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