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如此大的惨案树明也只放了一天假,第二天他们回归学校,四班的人发现他们的班主任变成了空缺状态,三班的马雅君老师一块带他们。
难为她见到那种惨景还能这么快调整回来上课,大半学生收不回八卦的心,何况是他们的班主任。
江淮亦然,月考之后那股奋斗劲一下子就散了,笔尖将卷子戳出一个个洞,黑压压的看得难受。
“死了一个人才放一天啊。”
“好累。”
一条生命的死亡,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淮找到周礼宏:“你知道李盼玥在哪个班吗?”
之前说的是十班,现在已经转班了吧。
周礼宏一脸惊奇看着他:“江哥,朋友女神不可欺……”
江淮一巴掌拍到周礼宏圆圆的脑壳上:“我只是有点事要问问而已。”
周礼宏偷偷摸摸贴近他:“就在隔壁三班呢,别看她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她一直都是理科前十,很厉害的。”
说到成绩,因为案件,在废教学楼补课的行为也只能搁置,谢织没有提辅导的事,今天中午放学时就分开了。
一天没怎么说上话,江淮有点懊恼看着笔下的题,之前那种如有神助的感觉莫名消失了,只剩下烦躁不安,而尽管如此,谢织也没有来问他一句。
总不可能是生气了吧?我们关系那么好。
他拿不准谢织的想法,也因为他昨晚的隐瞒不想主动开口,便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
一个有名的帅气男生在另一个班级点名道姓找一个漂亮学习又好的女生,哪怕是在学风严谨的树明,也掀起一阵风浪。
李盼玥出来时脸上还有些羞赫的红晕,叫她的女孩子语气有些调笑,江淮自然不会觉得周礼宏的女神对自己有什么意思,察觉到自己做法有些不妥,他一拍额头,对李盼玥小声道歉。
“没关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不愧是周礼宏一耳沦陷的女神,声音轻轻柔柔,语调又很柔和,听得人如沐春风。
江淮想到她是现任校长的侄女,大概是有什么血缘原因?但他又摸索了一下,实在想不起前任校长来,毕竟老头子退休时恰好是他入学之际,除了姓名叫李为生外一无所知。
“我是想问问你……爷爷的事。”他说话时盯着李盼玥的眼睛,提到爷爷这个词时她眼睑很小幅度颤抖了一下。
“你爷爷是上任校长对不对?”江淮露出大白牙,他本来想拍一拍女生的肩,但伸手时就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手挑起自己的一缕刘海开始打哈哈,“我不是要窥探什么,就是好奇!好奇!昨天我去看了校史馆,发现前任校长的孙女也在这读书就觉得很厉害,没什么别的意思。”
李盼玥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一言不发。
“你给我说点吧,我很敬佩他老人家,真厉害,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把树明做大的,之前树明还濒临倒闭,他来了之后决定走学习至上的路线,深称只要在这读书就一定会考好成绩,还提高招生门槛,解散之前的团队,虽然剑走偏锋但意外把树明盘活了不是吗?可以说是比别人都要有远见……”他调取昨晚看见的资料夸夸其谈,不停拍李为生的马屁。
“够了!”女孩轻轻制止了他,声音很温柔,却有些决然的凄厉,“别提他了。”
“你说你尊敬他?”她抬起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容,语气很讥讽,“那种人有什么好尊敬的。”
说完她推开江淮,独自回到班级里去。
江淮愕然,头一回感到不知所措。
-
他点开手机,输入了“李为生”,百度跳转了一会儿,蹦出来的都是夸奖和赞美的帖子。
想了想,他把搜索词改成树明校长。
手指滑动慢慢停了下来。
树明前几任校长不姓李,但本来也不是什么世袭制应该也算正常。
树明是百年老校,但前几年发展并不好,甚至一度亏损,直到三十年前李为生上任,非但不扩张反而提高招生门槛,学校也从上到下全换了一批人,不知道怎么来的招生渠道,反正莫名其妙把树明盘活了,成了一所专门培养精英的“贵族学校”。
这一事件记载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里,成了不可磨灭的光辉之举。
江淮扒拉笔盖,记下大致的内容。
谢织刷完了不知道多少套卷子,有些倦怠地伸了伸手指,他突然想起江淮,回过头看见江淮低着头发呆。
“怎么了?”
他好像经常这样问江淮。
“我在想前任校长。”江淮皱起眉,嘟起脸,“想不明白。”
这个样子有些孩子气,但是又很少年,谢织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瞥了眼江淮圈出的“某种招生渠道”,不禁意外他的敏锐。
“如果实在想知道的话,也许可以问问宋全明?”
江淮抬起头盯着他,单纯清澈的眼里浮出淡淡的困惑,很快被雀跃占领,江淮咧嘴一笑:“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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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全明在校长室,警察说随时会联系他,所以今日校长室的门大敞着,江淮很顺利找到正在泡茶的宋全明。
他说明来意,宋全明的茶杯悬在半空,白雾腾升。
磕碰间发出几声清脆,他低声问江淮:“你想听什么?”
眼前的少年似乎变了个人,眉压着眼,眼神锋利,像出鞘的剑光,他说:“张志的死,是不是和李为生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宋全明淡然放下茶杯,又从上往下看了一遍江淮。
面容稚嫩,身形在成年人眼里只能说单薄。
“直觉。”
直觉吗?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到他的小孩了,第一个是谢织,昨天在阴翳推积的白日中,笑得仿佛知晓一切:“张志老师总是说自己和校长家有关系,现在看来此校长非彼校长吧。”
明明是疑问句,却那么笃定。
眼前这人也是,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如此信任而笃定地开口。
但偏偏两人还都说对了。
“我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要掺和到这种事情来,是嫌作业太少了吗?”
宋全明偏过头叹气。
江淮不敢说。
他不敢说谢织昨晚出门了,他不敢说谢织力气很大,可以轻松制服一个成年男子,他不敢说谢织对他撒谎了,他家里没有感冒冲剂,牛奶里也不应该有安眠药的味道。
他记忆力好,鼻子灵,耳朵尖,直觉那么准,准得让人心慌。
宋全明和他无声对峙了一会儿,江淮的背是紧绷着,甚至感到有些热汽,宋全明让他锁门坐下时,他发现自己的指甲在掌心嵌入了几个规整的痕迹。
“两年前,有个女生自杀了……”宋全明用他永远端正的声音缓缓叙说。
女孩叫傅余,比李盼玥大两岁,她进入高中时是全年级第一名,是李盼玥的挚友。
李盼玥很憧憬她,两年前考上树明高中后兴奋地来到学校乱逛,傅余从高楼下一跃而下,正好死在了她面前。
警察调查了一切,现场没有任何人,监控显示是傅余自己去了天台。
唯一可疑的是校长和张志在同一栋楼里,不过他们在二楼。
傅余的书包里有遗书,写满了她在学习上的压力和痛苦,想让不喜欢的人被开膛破肚级别的恨意。
她的小臂和大腿上是重叠的伤口,最近的成绩掉到了年级百名后。
一切都显示这女孩因为成绩下降产生了厌学和自伤行为,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
李为生引咎下位,同时提拔了宋全明。
直到现在。
“那……”为什么会和张老师的死扯上关系?
宋全明一脸倦容,他苦笑:“我当时本来就在这里做管理层,被审问时亲眼目睹了傅余的遗书,她写要将讨厌的人全部开膛破肚的部分异常详细,比如手脚钉在桌上,让肠子四处流淌。而且她跳楼的那栋楼,正是张志死亡的那楼房。”
他递过一把钥匙:“二楼一直上着锁,但之前其实是李为生的办公点,据说傅余上楼还专门进门和他打了招呼,这件事把老爷子吓得不轻,一直嚷嚷要废除这地方。”
话至此,江淮只得沉默接过钥匙。
“我虽然不喜欢那处,但老爷子之前那么喜欢,还是给他留着吧。”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但灰蒙蒙什么也看不见,那股顿挫的腔调收进喉咙里,眼前的直觉少年盯着钥匙似乎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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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谢织叫住江淮,可回头时就发现人早跑不见了。
周礼宏看江淮不在也很意外:“总觉得江哥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又不回我消息,吃饭也不积极。”
“可能有事吧。”
“那就我们两个先去吃?”
谢织摇了摇头:“我去上个厕所。”
近日天气都不怎么好,虽然不喜欢老志但没想到他会被杀,铅灰色天空低坠,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织走向黑洞洞的楼道口,背影萧条又单薄。
周礼宏心里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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