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因为死者身份确认，又开了一场会，杜城看着沈翊匆忙进来，抬抬下巴让李晗把早餐给沈翊，李晗顿时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沈翊的朋友就是朋友，也没想太多，只当是沈老师终于凭个人魅力打动了杜城。
沈翊接过来早餐，吃完就过去开会了，杜城身边刚好有一个空位，沈翊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早啊。”
“早。”
沈翊点点头，谁也没有提之前的事，蒋峰拿着记号笔，“任晓玄，一九九六年七月九日出生在本市，十年前失踪，失踪的时候十五岁，二零一零年的九月份，转入北江七中上高一，二零一一年的六月转学离开，报案时间是在二零一一年六月二十四号晚上，报案人是她的母亲，梁俊秋，直到二零二一年四月七日发现尸骨，另外法医鉴定结果，任晓玄遇害的时间很有可能就是在二零一一年的六月份。”
“所以她很有可能在失踪的时候就已经被杀害了？”
“是的，另外呢，当时派出所走访得知，任晓玄六岁的父母离异，她一直跟着母亲生活，据说她从小就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同学和老师都觉得她很敏感不太好相处。”
“那就麻烦了，”老闫一皱眉，“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敏感，又是单亲家庭，更容易形成孤独型人格，缺少密切关系人，很难得到更多的有效线索，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那有些人可能不在本市了，都有可能都不在国内了，那调查范围太大了。”
沈翊脑子里面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撑着扶手就要走，杜城想事情呢，一看沈翊走了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沈翊刹住车，转过头看着杜城，“我去学校找人打听打听。”
蒋峰一看到沈翊这样，立马就指着他，“无组织无纪律。”
老闫算是见识了沈翊的狂是对得上才能的，看着蒋峰“人家小沈，那是学艺术出身的！那能力强有点儿个性很正常！”
“破案不是靠个性。”杜城撑着下巴，沈翊太招摇了，对同事关系肯定不好，不过……沈翊是真有本事是真的。
七中——
沈翊给瞿蓝心发了消息，就在走廊上等着她了，瞿蓝心抱着书看着他，“不愧是沈翊啊，这么快就画出来了。”
沈翊微笑，把手中的画纸递给了瞿蓝心，瞿蓝心接过来，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僵住，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任晓玄。”
沈翊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认识？”
瞿蓝心抬头一笑，“认识。”
“可是你不是刚调来不久而且……以前好像没有听到过你提起她啊。”
瞿蓝心解释“你别忘了我也是七中毕业的，那个时候我和她都是美术兴趣小组的，她转学过来那一年，我高三。”
沈翊点点头，瞿蓝心就转身带着他到处转转，沈翊看着来往的学生，“我上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木板。”
“这些都是废弃课桌的桌板，美术组的同学就喜欢在上面刻字，一届又一届，我到学校上班之后，觉得这些字啊画啊挺有趣的，扔了可惜，就把它们收集起来做成了文化墙，这一条走廊，可承载着我们学校1十几年的过去呢。”
同样包含着她无法言说的情感，瞿蓝心有些凄凉地一笑，手放在桌板上，明明那么冰凉，又那么炽热。
沈翊站定看着这一条特殊的走廊，最多的便是画了，沈翊看来看去，文字的倒是少，转头看着瞿蓝心，“你的课桌板呢？我可以看看么？”
瞿蓝心抱着书正儿八经地看着他，“我可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桌板干干净净的，放不上来。”
沈翊一笑点点头，“对了，你既然认识任晓玄，那你眼中的任晓玄是什么样的人？”
瞿蓝心脑子里面瞬间涌现出任晓玄等待自己的模样，低头温柔一笑，“就……瘦瘦的、不爱说话。”
杜城和蒋峰开车去了一栋老旧的住宅区，杜城打量着四周，蒋峰一边爬楼梯，一边说：“任晓玄家就在这儿，她妈妈五年前再婚了，又生了一个孩子。”
蒋峰敲敲门，不一会儿就打开了门，蒋峰一低头就看见了一个孩子，应该就是梁俊秋的第二个孩子。
“谁呀？”
梁俊秋笑着过来，但是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看着门外的两个人，笑容有了丝僵硬，“你们……”
蒋峰拿出来证件，杜城和他站在门外，“我们是北江分局刑警队的，请问你是任晓玄的母亲吗？”
梁俊秋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外的两个男人，笑容彻底消失，眼睛像是看着他们，又像是在回想另外一个在记忆里面走失了太久的女人，点点头，让他们进来了。
墙上挂着的是梁俊秋和老公孩子的全家福，蒋峰和杜城坐在梁俊秋的前面，小孩子被拉进了房间，梁俊秋后知后觉一般紧紧地捏着手，掩饰着激动和空，空了十年的空。
“你们……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她？”
梁俊秋看着茶几，竭力地压制着颤抖的嗓音和心脏，杜城看着她，难得委婉一次，“北江七中，操场底下。”
梁俊秋先是缩小瞳孔，后来才恍然，觉得这也许就是她不敢想象但是合情合理的结局，“十年了……原来离家这么近。”
可是她们谁都没跟谁见过面。
蒋峰看着她情绪还算稳定，“任晓玄上学期间频繁转学，是有什么问题吗？”
梁俊秋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浊气，瞬间觉得自己身体好重，没气似的说“这孩子自小就敏感，不好相处，到哪个学校都待不太久。”
“她失踪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记不清了……她总是自己待着，我也不知道她成天想些什么，自从我跟她爸离婚之后，她很少跟我说话，我知道她恨我……”
梁俊秋看着虚空中的浮尘发呆，脑子里面对晓玄的印象突然就清晰了几分，那些午夜不敢想的，还没有来得及说的，都是内疚的根源。
何为内疚？生生不息、绵绵不绝，永无宁日。
“她上学的东西还在吗？”
“在……都在里面好好收着。”
杜城和蒋峰戴上了手套进了不大的房间，但是几乎半间房都是纸箱，和男孩子的玩具混在一起，都是她的孩子的地方。
无论是画还是书，全部都保存得很好，杜城和蒋峰正在取证的时候，门外爆出来了一声压抑了十年仿佛不像人一般的哭泣——来自十年后的悲伤。
“昨天去了任晓玄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会议中，杜城拿着马克笔站起来，“现在有几个疑点，第一，通过任晓玄母亲的表诉，任晓玄性格孤僻，那凶手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二，为什么要更换头骨？”
沈翊坐在那里回想着整件案件的起始，“还有，嫌疑人选择在操场埋尸，他和学校的关系是什么？”
“对！”
杜城点头觉得有道理弯腰写了下来，正要再说沈翊又立马开口，“尸体白骨化至少要一两年，他又是什么时候换的头骨？”
“……对！”
杜城转身正要盖上笔盖看向了沈翊，“你还有问题吗？”
沈翊开会很严肃，和办案画画时差不多，但此时就对着杜城呲牙弯眼一笑，“我问完了。”
杜城点头，打消了本来还想提醒某个人不要太过于锋芒毕露的念头，没办法，沈翊就是这么厉害，何必藏拙呢，蒋峰想要说什么，李晗一瞪他，蒋峰就闭嘴了，看着城队也没说什么，也就乖乖闭嘴了。
“所以我们目前关注的重点，第一，我们要走访任晓玄以前的同学，尽可能找到有线索的关系人；第二，尽快确认头骨的更换时间，以此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杜城刚说完，沈翊就直接在他面前走了，这次是一个解释没有，所有人都看着他带风的背影，杜城立马就知道沈翊这是有线索了，有想法了，也没说什么。
蒋峰不能忍了，“不是，城队，这人什么意思？会还没开完呢，他就这样走了，你就不管管？”
李晗看着他，“你懂什么，艺术家都这样！”
杜城倒是觉得没什么，开会要说的也说完了，“散会。”
蒋峰不敢置信却不敢说什么，有城队撑腰，别说早退，沈翊要是哪天把警察局贴满了画都没人吭声。
杜城竟然背叛了组织，蒋峰心痛，沈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沈翊骑着车就跑了，杜城没跟上，只能待在警局里面了，沈翊凭借着那幅画找到了熟悉的榕树和三角梅，确定了是哪个屋子，就和瞿蓝心发了消息。
“我刚准备把地址发给你，你就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瞿蓝心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沈翊，沈翊一笑，“三角梅。”
“你先进来——三角梅？”
沈翊提提大包，用他那惯用的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她，“第一次在美术教室的时候我看到了墙上挂的一幅画，画的就是这条街道，最醒目的就是开满红色三角梅的阳台，那幅画——你画的吧？”
瞿蓝心佩服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还有……万一不是我家呢？”
沈翊转过身，“你左手小指的外侧有茧，那满墙的画里，只有那一副画的笔触是从左上到右下的，只有左撇子才这么画画。要是不是……你这不是要给我发地址吗？”
瞿蓝心一笑，“不愧是你，观察真细致。”
沈翊左右一看，“你是一个人住？”
沈翊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他记得以前两个人交谈的时候，明明有第三个人。
瞿蓝心摇摇头，看着地上，“还有它。”
“喵~”
一只通体白色的猫躲在椅子下，有些怕生地看着新来的客人，沈翊一笑，想要蹲下去摸猫猫，瞿蓝心不动声色地阻止了他，“你随便看看，我去给你倒杯水。我这儿可没有可乐呀。”
沈翊一歪头，就看到了墙上的线画，“这幅线画挺有意思的啊。”
“有风的时候，风一吹，他的头发微微飘动，就像——”
“就像她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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