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冬芳只生了两个孩子,比起母亲生了七八个孩子,她的子嗣实在稀少。
“两个孩子挺好。”陈思源看她,“多了还算超生。”
胡冬芳笑:“是,两个挺好。”
只是要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以前条件那样差都能有七八个孩子,然而现在却只能够有两个。不过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违背基本国策是不能够的。虽说有许多人偷偷生了三胎,然而陈思源是不能够允许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你呀,总这样实心眼。”胡冬芳笑骂道。
“实心一点,不好吗?”
“好得很呢,这年头实心的人才活得下去。”
胡冬芳虽然遗憾,可是想到只有海樱与陈广,未尝不是好事。如今不比从前,生了就了事,还要负责子孙后代的教育,教育是国家的大事,现如今高考也恢复了,自然还是要让孩子们念书,绝不能做个睁眼瞎。
“对,一定要送他们去念书。”
~~
白昼将尽,院子笼罩在早春清冷而朦胧的暮色里。陈海樱推门而出,三只乌雀扑棱着翅膀落下来了。一只雌鸟,警觉得很,在抽了嫩芽的柿子树下徘徊不定。两只肥胖而硕大的雄鸟,匆匆穿过草丛,挤进还未发芽的枯枝间啄食,全然不理会两旁早早开放的番红花和黄水仙。除了番红花和黄水仙,院子里还栽种着一排的柿子树和杏子树,若是到了开果子的时节,就能够一饱嘴福呢!
番红花掐着尖生长,长出沉甸甸的花蕊,番红花不像是秋日里弯了腰的麦穗,只低低地趴在地上。黄水仙开出淡黄色喇叭状的花冠,边缘呈不规则齿状皱榴,正细细地散着香儿。
陈海樱看见它们,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喜欢吃番红花,每年都要摘些回家种在屋前的小菜园里,今年也一样。陈海樱刚刚摘了番红花,正准备回家去泡茶。却见一片姹紫嫣红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珍贵之物般,眼中带着期待。
“阿姐。”那人叫道,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受了伤的动物般。陈海樱心头蓦然升起一点怜惜。“小广,你怎么在这里?”陈海樱走上前,看着还不到她腰高的陈广。
“我想要给姐姐摘红红花和黄黄花。”
陈海樱看着陈广手上拿着的番红花和黄水仙,番红花的花瓣有些发萎,像是打了霜的茄子,那黄水仙倒是挺嫩。陈海樱鬼使神差,接过了黄水仙,却把那番红花丢在了地上,陈广看着丢在了地上的番红花,眼眶立马充盈了眼泪,就要伸手去捡,陈海樱却牵过他的手,“走吧。”
陈广眨巴着眼睛看她,陈海樱咳嗽一下,似乎在掩饰,“咱还要去打电话呢。”
“打电话!打电话。”陈广一下子激动起来,胖乎乎的小手举得老高,还不时打着节拍。
陈海樱牵着陈广的手,陈广看着路上的野花,抬头问姐姐,“这是什么花?”
陈海樱道:“这是樱花。”说完她却有些不自信了。
陈广瞪大了眼睛,“是姐姐的名字吗?”
“嗯。”陈海樱想,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樱花好漂亮,姐姐也很好看,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陈广说着说着有些悲伤,“我的名字一点也不好听,爸爸妈妈偏心姐姐,姐姐什么都是最好的,我什么也没有。”
“日月之明,众下仰止,乾坤之广,万物顺之。你的名字并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好。”陈海樱道。
“姐姐说的我都听不懂。”
“等你以后就听得懂了。”
“以后以后,又是以后!”陈广嘟着嘴,明显是不相信陈海樱的话。
陈广掰着手指数数,“我现在一二三四……我有五岁啦!”陈广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海樱,“姐姐别想骗我哦。”
陈海樱看他这副模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失笑地摇摇头,感叹他还是个孩子。年少不知愁知味啊。
年少不识愁知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陈海樱在心里默念着这首词,想着辛弃疾原来也有不那么豪迈的时候。或许,豪放派词人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豪放的吧。
“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陈海樱回过神,道:“没什么,姐姐只是在想,等会儿要跟爸妈说些什么。”
广啊,等你长大了,还会记得这次谈话吗?
无论是不是自己的意愿,你的成长必定埋藏着凋零的樱花花瓣和腐烂的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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