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消毒水味被窗台那盆小苍兰冲淡。杨杰腕骨缠着新换的纱布，江舒染血的袖扣已被警方装进证物袋，但皮肤下仿佛还残留着金属烙印的灼痛——那是江舒在天文台，将罪证钉入他伤疤时留下的触感记忆。
“保送资格确认函。” 陈宇把烫金的信封放在床头，声音发涩，“但江舒他…”
杨杰的目光掠过信封，落在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上。江临川与沈静秋被正式立案调查的消息像寒风刮过校园，而风暴眼的江舒，此刻正躺在隔壁病房，锁骨下的刀口缝了十二针。
林薇红着眼眶冲进来：“江学长拒绝了清华！他刚签了放弃声明！” 她手机屏幕上，扫描件里江舒的签名凌厉如刀，斩断所有退路。
杨杰拔掉手背的输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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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的病房空无一人。
床头柜上，撕成两半的清华录取书像折翼的鸟。杨杰在碎纸下摸到冰冷的金属——是那枚腕表带内侧的激光笔，红点按钮旁新刻了一行小字：「For MJ's pulse」（为杨杰的心跳）
手机突然震动。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楼顶。带笔。」
消防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猎猎天风灌满衣袖。江舒背对他站在天台边缘，病号服外套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他正用缠着纱布的手调试一台便携式射电望远镜，天线指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来监禁我？” 江舒没回头，声音混在风里，“你父亲刚拿到警方保护令。”
杨杰想起父亲今早笨拙地塞给他的奥特曼雕像——底座刻着「小杰是爸爸的赛罗」。这个曾用荧光粉监视他的货车司机，最终用扳手砸碎了江临川的阴谋。
“来解题。” 杨杰走到他身旁，掏出那只咬痕累累的蓝色圆珠笔，“你日记里最后一道未完成的题。”
江舒终于转头。他脸色苍白，锁骨处的纱布渗出淡红，但镜片后的眸光依旧锐利如星：“哪道？”
“私奔的最短路径。” 杨杰迎着他的目光，“需要哪些参数？”
狂风卷起两人的衣摆。江舒忽然笑了，那笑容褪去所有冰冷算计，露出少年人的意气。他抓过杨杰的手，将激光笔塞进他掌心，引着他的手指按下按钮——
血红光束刺破阴霾，直射天际！
“参数一：逃逸速度。” 江舒的声音被风扯碎，“计算你离开我的心理阈值。”
“参数二：引力常数。” 他握着杨杰的手移动光束，红点在天幕游弋，“测我们之间的…”
话音戛然而止。
便携射电望远镜的蜂鸣器突然发出尖锐的提示音！屏幕上的波形剧烈震荡——
一道极其规律的脉冲信号，正穿透厚重云层降临！
“PSR B0531 21…” 江舒盯着屏幕坐标，罕见地失声，“是蟹状星云脉冲星！”
来自6500光年外的死亡恒星残骸，每33毫秒旋转一次，像宇宙永不停歇的心脏。而此刻，它幽蓝的辐射束正精准穿过云层缝隙，与江舒手中射电望远镜的接收器共鸣！
“它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江舒的手指在键盘上疾飞，病号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骨上未愈的淤青。
杨杰突然抢过键盘。
他关掉信号接收器，徒手拆开射电望远镜的外壳！密密麻麻的电路板暴露在寒风中，而在核心处理器旁，粘着一枚纽扣大小的幽蓝晶体——正是实验室失窃的铕掺杂荧光粉！
“你改造了接收器。” 杨杰的指甲抠进电路板缝隙，“用荧光粉共振放大脉冲信号！” 他想起江舒论文里“声波纠缠的量子模拟”——这人竟把相同的技术用于捕捉星辰！
江舒沉默地凝视着脉冲星消失的云隙，仿佛那束远道而来的星光已烙在他眼底。
“七年前钢琴赛后，” 他忽然开口，“我每晚用自制收音机监听脉冲星。” 指尖拂过冰凉的仪器外壳，“它们像宇宙的心电图，规律，冰冷，永不背叛。”
风卷起他染血的绷带尾梢。
“直到我听见你的《钟》。”
杨杰怔住。
“你弹崩的跳音，声波频率恰好是1.23GHz。” 江舒调出手机里尘封的频谱图——混乱的琴音波形上方，叠加着一条完美的脉冲信号，“和蟹状星云脉冲星的辐射频率…一模一样。”
屏幕上，两道波峰在崩溃的琴音中短暂交叠，像两颗心脏在虚空中相撞。
“那天起，脉冲星成了我的参照系。” 江舒的指尖划过交叠的波形，“而你——” 他转向杨杰，眼底翻涌着星河崩裂般的光，“是唯一能扰动它的变量。”
杨杰的呼吸窒在胸腔。他想起江舒日记里那句“他是我唯一测不准的量子”，想起天文台老教授说的“用熵减对抗熵增”——原来七年前那个失败的午后，他的琴音早已在另一个人心里敲响了宇宙的钟声。
“所以没有私奔。” 江舒关掉仪器，荧光粉的蓝光在他掌心熄灭，“我的最短路径终点…” 他抓起杨杰缠着纱布的手腕，将那只咬痕累累的圆珠笔塞回他手里，“…是你解题的笔尖。”
杨杰的笔尖悬在虚空。
阴云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真正的蟹状星云脉冲星在云隙后显现，幽蓝的辐射束如神谕般穿透大气层，将两人笼罩在冰冷的星辉里。
江舒的吻落下来。
不同于后台那场血腥的掠夺，这个吻带着脉冲星辐射般的穿透力，精准捕获杨杰唇齿间紊乱的喘息。冰冷的星光与温热的呼吸交织，杨杰尝到他锁骨伤口渗出的血腥味，混着苍兰与铁锈的气息——那是江舒的宇宙里，最致命的坐标引力。
他颤抖着举起圆珠笔。
笔尖在江舒病号服领口裸露的皮肤上划过，顺着锁骨的线条，在绷带边缘未愈的伤口旁，写下第一道公式：
F = G * (m?m?)/r?
（万有引力公式）
江舒的呼吸陡然粗重。他扣住杨杰的后颈加深这个吻，像要将他拆解入腹。杨杰在眩晕中继续书写，笔尖游走到他心口——
v = √(2GM/R)
（逃逸速度公式）
最后一道公式落在他渗血的纱布上，笔尖蘸着那抹淡红：
∫?^∞δ(t) dt = 1
（狄拉克δ函数：在零点爆发无限能量，其余时刻为零）
星光下，公式像猩红的咒文烙在江舒的伤口与绷带。他喘息着松开杨杰，垂眸看着胸口的数学情书，忽然抓起那只圆珠笔——
笔尖狠狠扎进自己左腕！
鲜血涌出的刹那，他在杨杰的左手腕纱布上，在旧疤痕的位置旁，刻下一个永恒的符号：
“现在，” 江舒将染血的笔按进杨杰掌心，脉搏在无限符号下狂跳，“我是你的永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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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的喧嚣被隔绝在礼堂门外。
杨杰站在空荡的走廊，左手腕的纱布已拆，旧疤痕旁多了一道暗红的新痕——是江舒用笔尖刻下的无限符号，结痂后像一道微型脉冲星轨迹。
“杨同学！” 清北招生主任追出来，“江舒的MIT全额奖学金批了！但他坚持要你同校的邀请函…”
杨杰展开手中刚收到的信：
麻省理工学院跨学科项目邀请函
课题：脉冲星心跳与人类情感的量子纠缠
合作导师：江舒（物理学）、杨杰（神经科学）
落款日期是撕名单那天——原来江舒早就铺好了双人轨道。
“替我谢谢他。” 杨杰把邀请函收进内袋，“但答案…” 他指尖拂过腕间的无限符号，“…我七年前就收到了。”
他推开礼堂后门。
夏日的烈阳倾泻而下，江舒正靠在爬满藤蔓的砖墙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银色的脉冲星模型。他锁骨下的纱布已拆，露出刚刚愈合的淡粉色疤痕——那是杨杰写下的δ函数，记录着伤□□发时的能量。
“签字吗？” 江舒把模型抛过来。
脉冲星冰冷的金属表面，刻着两道交叠的频谱图：
上方是6500光年外的蟹状星云脉冲信号；
下方是七年前杨杰弹崩的《钟》的跳音声波。
而在波峰共振处，有人用激光刻下一行小字：
「宇宙的钟为你走快了一秒。」
杨杰在刺目的阳光里眯起眼。
他掏出那支咬痕累累的蓝色圆珠笔，在脉冲星模型底座——江舒亲手刻下的无限符号旁，写下最终解：
「Accepted.]
（接受）
江舒忽然抓过他的手。
笔尖顺着无限符号的轨迹，在两人交握的掌心里，画下最后一个闭环。
蝉鸣震耳欲聋。
而他们的心跳，终于在同一个频率上，共振成宇宙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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