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出发的时间，姥姥在楼下喊他。
“来了。”
贝念快速洗了个脸，换了件浅绿色短袖，下楼时对着浴室的玻璃门拨了拨头发。
“姥姥。”贝念张望一圈，眉梢轻挑，“怎么就你一个人了？”
姥姥正埋头轻点去做客要送的礼品，“我让他们先走了。”
“嘿嘿。”贝念不好意思地凑上前，“姥姥，我来提。”
姥姥不客气地指着牛奶，“你提这个。”
“好！”
贝念提上东西出门，姥姥在身后锁院子。
村里人家其实一般不做院墙护栏，只是他们几家处在村口，往前走一段的大路是通往隔壁镇的国道，外来车辆不少，所以才围了铁栅栏。
走到路口，姥姥偏头看了看，转头问：“你刚才碰见小曈了？”
“嗯，在厨房看见他从山上回来。”贝念点头，说起来他又想起刚才地瓜的味道，真的很甜，又不腻，很好吃。
“卫哥分了地瓜给我，那种小的，味道好好。”
“哟，小地瓜啊，现在去摘得人可不多了。”姥姥眺望着远处的山峦，思索道：“六月六地瓜熟，现在七月份怕是没多少了，小曈倒是想着你。”
贝念抿着嘴角，一手挽着姥姥，问：“那你们以前会去摘吗？”
“那肯定。”姥姥回忆道：“你妈和你舅舅小时候，见天儿的往山上跑，不是刨地瓜就是去摘桑果，下了雨后跑得更勤快，一丛丛鸡油菌全让他们搬回屋，跑回来说要用来煮面。有时候运气好，碰见野鸡窝，那更是不得了。”
“哈哈哈哈，那肯定特好玩。”贝念不太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但一代入自家母亲调皮的模样就还是觉得好笑。
“他们是好玩啊。”姥姥笑着撇脸，故作嫌弃：“那时候一身衣服要不了半天指定沾一身泥，嘴里又说着要爱干净，那脏衣服全让我洗了。”
贝念想起什么，“不对啊，我妈说她很小就自己洗衣服了，还说她小时候啥都干。”
“你妈？”姥姥语气惊讶，但很快又转为笑意，甚至还带着点幸灾乐祸，“你妈那是会指使人，她是会做，但那都是你看你舅做学的。”
“你妈可精了，小时候攒零花钱，把你舅的要过来说要替他保管，再过段时间，有什么活了，就用那钱雇佣你舅给她做。”
“啊？”贝念感觉自己的记忆和对自家母亲的印象都被颠覆了。
伟大的人民教师徐女士，原来你是这样的！
贝念恍然间觉得自己掌握了他妈什么不得了的把柄。
“那、、舅舅不、反抗一下？”贝念想起前段时间舅舅回来，那脑瓜子不是挺灵光、也挺敏锐吗？
姥姥大笑起来，不禁拍拍贝念挽着她的手，说：“你舅那时候才多大呀，再给他十个脑子也转不过你妈，你别看你舅舅回来皮得跟猴子似的，那一到你妈跟前，那就是见了山大王的猴崽子。”
贝念完全被惊讶住，这和他的记忆认知真是太不一样了。
不过转头想想，许是他之前从没在意到的缘故。
前几年还在上初高中的年纪，因着他妈是学校的老师，学校里的同学就都不爱和他亲近，说他是‘暗鬼’。
发展到后来，因为几对早恋情侣被老师抓包，不知怎么的这‘告状精’、‘奸细’的名头就落在他身上了，他在学校的处境就更不如前，以至于那段时间他对自家母亲都产生了些许不好的态度。
没朋友、被抱团排外、隐形人的青春时代让他变得内向，甚至冷漠。
直到上了大学，他去了另外一个城市，遇见了一批‘正常的’同学、室友，他才终于体会到所谓的同学情和友情。
林迢是他的室友，也是他第一个好朋友，他很珍惜这段友情，他也不希望两人因为‘卫曈’产生隔阂。
贝念苦恼地皱眉，望着远处的青山和高悬的太阳，纠结得不行。
要不、、、偷拍一张卫哥的腹肌照给迢迢？
迢迢应该会喜欢吧……毕竟他的手机相册里存了不少胆大妄为的照片。
这样他应该就不会反对了吧？
贝念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开始琢磨起怎样才能偷拍到腹肌照。
过寿的大姥爷就是贝念姥爷的大哥，前段时间刚回来那会儿见过两次。
寿宴没有大办，加上家里人一共就坐了三桌。
贝念和小孩坐一桌。
大人们少有相聚的时候，饭还没吃完，贝念就被迫接下了领小孩们玩的任务。
一共五个小孩，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贝念捧着碗，嘴里机械地嚼着肉，咽不下去。
“走吧孩子们。”贝念有气无力地喊。
外边儿天气热，不能出去跑只能进屋，大人们还在屋里喝酒，贝念问姥姥拿了钥匙，准备带孩子们回家。
“都排好队啊，不排队待会儿没有雪糕吃。”这是贝念唯一有效的控制孩子们的方法。
“好的小念哥哥。”两个小女孩还算乖巧，穿着碎花裙子，拉着手，亦步亦趋跟着他。
回到家，贝念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院子铁门锁上，钥匙揣自己兜里，生怕哪个小孩一不注意跑了出去。
“你们都在这乖乖坐着，我去拿雪糕。”贝念弯腰对着排排坐好的几个小孩，叮嘱道：“猫猫可以看，不能摸，不然会抓你们，到时候受伤流桖的可不是我哦！”
大花平时脾气很温和不挠人，但刚经历过几个小孩半道上撵别人家鸭子的事，他还不敢放下心来。
好在雪糕的威力巨大，贝念出来时小孩们还真是只远远看着。
把雪糕分发下去，贝念得到了一个多小时来最安静的时刻。
吃完雪糕，贝念心存期冀问：“你们有谁想睡觉的？我带你们去睡觉哦。”
“不要。”五个小孩齐齐摇头。
贝念：……
“我要看动画片！”“我要看熊大熊二！”“我要看汪汪队！”“我要看朵拉！”
贝念：……
我还没问你们要干嘛呢。
不过好吧，看动画片总比抄家好。
电视机里是直播频道，贝念打开，放的是熊大熊二的故事，孩子们没得选，也就没挑，一个个兴致勃勃盯着电视屏幕。
贝念仰靠进沙发角落，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再打开微信。
【贝小念：照片.jpg 卫哥……带孩子可真累。】
对面的卫曈没回。
贝念继续打字：
【贝小念：小孩儿的精力为什么这么好？他们都不睡午觉的吗？”】
【贝小念：为什么他们看个动画片都能吵起来？】
【贝小念：卫哥救我……他们说光头强比我帅……】
对面的卫曈像是终于感受到贝念的怨念，回了消息。
【卫曈：亲戚家的小孩？】
贝念坐起来，抱着手机侧了下|身，回道：【嗯呐，全在我这了，今天当了会幼儿园托管老师……真累……】
对面卫曈心疼又好笑，按住贝念上一条消息回复：【卫曈：你更帅，还比他厉害。】
贝念嘴角不值钱地翘起，指尖敲敲打打，告状抱怨道：【贝小念：可是那两小孩说我穿裙子比他好看……】
对面卫曈应该是有事，过了两分钟才又回，不过回的时候好像没看清楚消息。
【卫曈：给你买。】
贝念：……？卫哥在说些什么？他是和别人聊天串频道了？
【贝小念：卫哥……你在干嘛呢？】
【卫曈：抱歉，打错字了。】
贝念想不出要打哪个字才能错成这样。
不过还不等他纠结完，对面很快又发来消息。
【卫曈：开个门。】
贝念：！
他一跃而起，没等那些小孩惊讶够，直接往门外奔去。
卫曈站在铁门外，没打伞，低着头看手上的手机，随即似有所感，抬起头对上亮着眼睛的贝念。
贝念惊喜瞪大眼睛，忘了开门，扒在门上，问：“卫哥，你怎么来了？”
卫曈放下手机，背着阳光直直看着他，语调轻浮揶揄道：“不是让我来救你？”
说完侧身让开一步，把神色困顿的大仁提溜出来，“诺，给你带的‘护工’，带小孩很专业。”
贝念：……
他看看明显没睡醒的大仁，又看看神情认真的卫曈，憋着笑，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让两人进来。
卫曈拍拍大仁的背，让人醒神进屋，自己和贝念慢悠悠地靠在檐下。
贝念眼下的疲惫散去，转为神采奕奕。
他问：“卫哥，你怎么想到把大仁带来的？”
卫曈没什么所谓回：“小孩带小孩不是正好？大仁年纪不大不小，有分寸又能和孩子们玩到一块，最合适不过。”
贝念抚着胸口，说不清是心疼大仁还是、感激大仁。
“你怎么说服他的？”看大仁那副样子明显是还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提到理由卫曈更是一副无所谓的轻松神色。
他说：“大仁的好朋友秋收，隔壁村那个，他也想要两个葫芦。”
贝念一阵无言。
“那他、、还挺仗义。”
卫曈终于没忍住坏笑，“嗯哼。”
贝念回头看屋子里一群小孩打闹，轻啧摇头，又很快收回身，心中暗道：
大仁，这回算我对不住你，到时候我再偷偷给你摘两个葫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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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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