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烧了。”姜途把体温计摆在林睦面前，显示着姜途刚量的体温37.5°
“退的还挺快。”林睦看了一眼。
然后姜途把一个玻璃杯放在林睦面前，里面的液体很明显是药。
“我记得你的胃没好到哪去，就喂了你一包胃药，本来还想给你弄些蜂蜜水的，结果家里没有蜂蜜。”姜途把药又往林睦面前推了推，道：“喝了。”
“我现在没什么大碍。”林睦看了一眼，嗯，不想喝。
而且姜途脑子估计烧坏了，虽然胃不太好是不少大律师惯有的毛病，但他并不包括在内，起码现在不包括在内。
“听话。”
姜途就说了两个字，很简单的两个字，但林睦就是感觉这两个字从姜途嘴里说出来不一样，抿了抿嘴，然后听话的把药喝了。
“所以不着急回去的，对吧？”姜途又倒了一些清水给林睦。
“你还有什么事吗。”按理来说姜途一开始想要一点点空闲时间应该就是为了回家，现在家也回了，还能有什么事？
“你猜。”姜途道。
“你不说今天下午就走。”林睦喝了口水。
“我还有家点心没吃上，不吃了再走我不甘心，而且我的腿现在好疼啊，林律师，我感觉我的腿都要废了。”姜途不会有很夸张的姿态，他说的很平静。
“烫了腿你能跑出去吃牛排，发着烧你能做车回老宅，放心，谁废了你都废不了。”林睦声色本就偏冷，此时的语气凉丝丝的。
姜途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林睦接到的通信电话打断了。
“有事吗？”林睦的声音依旧冰冰的。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来我的派对。”里面传过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林睦没有外放，姜途虽然坐的不远也只能依稀听见一个声音。
说实话，这个声音他听起来其实还有点耳熟。
“什么时候。”林睦道。
“下周三。我本来是要提前半个月找你的，当时被打断了，然后就耽搁了，刚才阿渊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你的，不是黎渊的。”林睦很平静的揭开了这件事的真面目，连疑问的尾调都懒得扬一点，他连指都不用掐，就知道那天是黎渊生日。
当然死要面子一定要自己把林大律师请来的孟漆不承认，打死不承认自己要办的是黎渊的生日派对。
那林睦去吗？当然得去。
孟漆的面子给吗？当然不给。
所以林睦给的回答都是“不去”“没空”然后还提到了一个什么“实习生考核”。
但孟大少爷还是穷追不舍：“别啊，莫兹星这个季节多好的风景，那个考核能考多久？你又不带实习生，到时候我去接你，顺便去墓园看看姜途，给他送两罐黄桃罐头和果汁去，他该馋了。”
听完这话林睦顿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姜途，想告诉他去墓园看姜途的事就大可不必了，姜途可能还不太适应被人当面追悼，而且谁家好人带罐头和果汁去扫墓的？再说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下面埋得还未必是姜途的骨灰。
“我手上现在有一个实习生，去不了。”林睦道。
“实习生？你？”对方似乎非常不相信林睦会收实习生，语气很夸张，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信。”
“再说又不是多一个人的饭我供不起，把他也带着。”
在对方好一阵软磨硬泡之下林睦才点头答应下来，只不过这样一来姜途估计是要体验一下被人当面追悼的滋味了。
“孟漆的，他又准备开派对。”林睦喝了口茶跟姜途解释道，但并没跟姜途提及黎渊生日的事。
孟漆是姜途和林睦的大学同学，有钱任性的少爷一位，但孟漆并不是法学专业的，他学的金融。
三人加上黎渊，也就是刚才孟漆提到的阿渊，在高中的时候就有一些交集，后来学的专业虽然不同但都隶属同一所学院，也就走的越来越近了。
“你答应了？”姜途捋了捋林睦刚才说的话，好像那个派对的时间和北笙律所的实习生考核的时间重了。
“嗯。”林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考核补考只需要带你的大律师评分，比你自己去考完了还不及格的好。”林睦道。
姜途疑惑道：“补考？”
“嗯，你跟我一起去，考核参加补考。”林睦解释道，解释完又接着补上一句：“免得丢人。”
“不好意思，我的证也不是白考的。”姜途和善的微笑僵在脸上，他现在真想把自己的律师证拍在林睦脸上，让着人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给你记出差。”林睦毫无波澜的看着姜途。
林睦说完这句话就姜途肉眼可见的露出了些乖巧的样子来。
“谢谢林大律师尽心尽力接济破产的我。”姜途笑着说道，为数不多的不服已经烟消云散。
“作为回报今天下午我请你吃点心。”姜途笑着。
不过坐了没多久姜途就去了后院，至于去干嘛，林睦心里很清楚。
姜途难得回来看他们一次，他本来也没理由打扰或跟去，也就没去，自己坐在屋里处理工作。
另一边姜途其实也就是静静地坐在他们旁边。
“我来看你们了，想我了吗？”
“我知道的，你们当然想我了。”
“哥哥，我跟你说我最近总是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之前还从没有过这种情况的。”
“最近会失眠吗？”
“你还总说我不听话，你自己还不是经常容易失眠还总要喝茶和咖啡。”
“爸爸呢？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偷偷说我坏话了？”
“妈妈，你之前做给我们吃的松饼今天我也做了，但我手笨，没做好，还是想吃你做的…”
……
或许在墓碑前跟已经去世的人说话没什么意义，甚至会有人不理解这种行为，但对姜途来说不是。
在他生活在家里的时候几乎保持着与世隔绝的状态，他没有出门的必要，也不想去适应学校，家和托儿所两点一线的日子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他并不觉得枯燥。
相反他很开心，他想也只想和他的家人在一起，好吧，他其实也只有他的家人，起码那时是的。
那也可以说是他目前的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所以成为孤儿是让姜途万万、万万想不到的。
他盘腿坐在墓前，嘴里呢喃着爸爸、妈妈、哥哥和一些他最近的一些琐事或是把那些他最爱又最无法面对的回忆再倒一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哽咽起来的，只是说着说着鼻子就那么酸了一下。
姜途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好像坐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很短的一会。
他抹了眼泪，起身往屋里走。
哥哥说了：“我们走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
回到房间后姜途径直进浴室里洗了把脸。
出来看了眼时间，他还能再客厅里再坐上一会。
姜途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靠着椅背。
“还要再哭一会吗？”林睦看着姜途还有些泛红的眼睛问道，他倒是不介意做那个给姜途递纸的人，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做那个让姜途开心的人。
“我没哭。”姜途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嘴硬。
他的眼睛现在都还有些红红的，分明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林睦想不出什么哄他的办法，只知道想哭的时候哭出来会好受一些，他可以陪着姜途，他想伸手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轻抚着他颤抖的脊背，揉着他柔软的发丝。
但他不行，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陪他哭完，期间给他递上一张纸巾，如果姜途愿意说的话他还能听姜途跟他吐吐苦水，但凭他现在的身份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我看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土堆，那下面有什么吗？”林睦很少会主动开头和别人闲聊，他其实也不是很会聊天，但这要是能暂且让姜途转换一下心情他也不是不能起个头。
“那个啊…那是面镜子，但是它碎掉了，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它埋了。还有我的家人也是，脑子一热就把人从墓园移回家里来了。”姜途的语气很平静。
“我忘了还有这个。”林睦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软糖，也是上次去警局门口接姜途的时候给姜途带的那种，但那其实是夜市的街道上很常见的散装称重的软糖。
但姜途偏偏就喜欢这种。
“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吃糖，怎么买这么多？”姜途接过来，拆封，说完然后挑一颗放进嘴里。
林睦确实不是很喜欢吃糖，但是姜途很喜欢。
“脑子一热，就买了。”林睦道。
“原来林大律师也有脑子一热的时候。”姜途说着伸了个懒腰。
再看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出门了。
“走吧，请你吃点心。”
结果姜途带着人林睦来了羽特托儿所，到地方时候
三点钟多一点点，孩子们都已经在操场上了。
“你认真的？”林睦看着姜途。
“我看起来很像是在开玩笑吗？”姜途指着自己说道。
而林睦则是一副很赞成的样子点了点头，难得没说什么跟姜途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你可以滚了。”姜途笑着指了托儿所大门的位置。
一路带着林睦进了托儿所的食堂。
然后林睦就看见姜途大摇大摆的往贴着“后厨重地，闲人免进”标识的门前走。
“叔，我们来接弟弟的，来早了能进来坐会吗？”姜途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面容和蔼的男人问道。
林睦看姜途的眼神中多了两分看傻子的神色，但是对方很热情的让他们进去了。
别管理由蹩不蹩脚，对方让他进去了。
“你们在这边等着，我给你们那些点心吃。”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去拿今天多出来的点心，托儿所的点心是在下午两点四十的时候吃，这会那些水果什么都还新鲜着，而且每天其实都会多出来一部分。
“辛苦您了。”姜途原本带着些清冷的脸一笑起来却很是讨人喜欢。
牛奶 甜品 水果是羽特托儿所每天下午点心的标配。
林睦看着手里巧克力口味的儿童饮用奶，又看了看一旁喝的津津有味的姜途。
“巧克力口味很招小朋友们的欢迎，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喝就是了。”男人看林睦迟迟没动，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就开口说道。
“他会喝的。”说着姜途把林睦盘里的水蜜桃转移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这个你不能吃，我就替你代劳了，不用谢我。”说完姜途往嘴里放了一块，甜甜的桃汁充斥着姜途的口腔。
“你长得跟之前一个在这里的孩子很像。”男人看姜途说道。
“既然能长得像，那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说不定以后我们会遇到。”姜途知道男人说的是他，但他现在顶着的是阮霜雨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变回原样，情况糟糕一点他可能就变不回去了，现在的他甚至连一句“他很快会回来的”安慰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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