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哭，你有什么值得我哭的。”
李雾走到顾蛰青身边，挽起袖子按压在顾蛰青没有落下的泪上，“我最受不了你哭。”
顾蛰青用尽力气抱住李雾，死死抓住他的衣角，“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对我，这一年里我给你发了几千条信息，一句也不回。”
是，李雾每天能收到好几条。
李雾觉得很荒唐，但这样的荒唐事，顾蛰青居然持续了一年，每天都是不同的内容，李雾同样也想关心顾蛰青，想跟他讲道理，可这种问题，李雾第一次见，除了逃避，他想不出第二种方法。
最开始还是满心期待地说：小雾哥哥，我今天来找你。
在后来问：你去哪了，小雾哥哥。
最后谴责：李雾，你不要被我抓到。
李雾，你究竟在哪，我惹你生气了。
这一切李雾可以当做没发生，但他不能这么做，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能让他走上邪门歪道，既然他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就应该让他重回正轨。
他的人生应该热烈灿烂。
并且正常。
“我知道你喜欢我，顾蛰青。”
顾蛰青早就了然，在李雾离开后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偏偏在被偷亲了才选择逃跑。
这个惯着自己的李雾，开始不回信息一句也不回。
巨大的落差感让顾蛰青陷入绝境，向前一步不知道在哪落脚，退后一步，却是临海悬崖。
“是，我喜欢你。”
李雾松开手，垂落在睡裤边，“我做不到你想要的，一个合格的伴侣，是我给不了你的，喜欢男人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你...。”
“所以...我是不正常的...我有病，对吗？小雾哥哥，我是不是不正常，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顾蛰青突然推开李雾，声音止不住发颤，双手捂住脸哭泣，泪水一嗒一嗒落在李雾脚背上。
李雾觉得这几滴水烫得发痛，抬手去抓顾蛰青的手，“不是，你不是不正常，你只是把对我的依赖错当成喜欢了，你这个年纪，会出现误区，很正常的。”
“我就是不正常，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我不喜欢男人，我就是喜欢你，别的男人，我不喜欢，我只喜欢你，我不是小孩了，我分的清什么是喜欢，不是依赖啊哥哥。”
直白又横冲直撞的话，李雾头脑发晕，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哭着给自己表白，还是个男的，虽然不抵触，但他这样，会哭出毛病吧。
先哄吧。
李雾捧起顾蛰青的头，撩开被泪汗湿的头发，水洼洼的眼睛，像病美人，他似乎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嗯嗯，我明白了你的心意，那也得等我好好想想，我不喜欢男人，你总要给我时间，先喝点水吧。”
顾蛰青喝了口李雾递过来的水，又不依不饶，“一年了，你还没有想好，你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我，你是不是还喜欢张妍！毕竟你为了她，把我送给你的钢琴卖了，你用我给你的，去送给别人，我比她更可怜。”
张妍是李雾大学时期的女朋友，能走上这条道，也是因为张妍，19岁的李雾独自承担起张妍原生家庭的所有债务，每天活得像永动机。
就连分手后，李雾还不忘要替张妍还清债务，每月的汇款，直到前两年，才还清。
“哥哥，我不怪你，你那时候处境也不好。”
李雾心里一阵酸楚，可当时没别的办法了，张妍家的债主找上她了，“我后来买回来了，就在我住的地方，你不信可以去看。”面前的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
以前，在家里，无论是哪个柜子，抽屉都能翻出几百块，李雾以为是自己把钱放错了，后来仔细算了，那些钱是凭空多出来的。
蹲守几次，才发现是顾蛰青偷偷塞进去的。
“真的可以去看吗？现在就去吗？”
李雾还沉浸在上一轮发言，完全没反应过来，“现在？啊？嗯，可以。”
“那走吧。”
“什么？现在去吗？”
“哥哥刚刚不是答应了可以去看吗，又要反悔吗？”
李雾总觉得哪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非常难受，眯着眼问他：“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进套？”
“哥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吗？如果你介意，我就不去了，虽然你答应我了，但如果你不愿意..。”
“不..不是，走走走，现在就走。”
顾蛰青咬着下唇，李雾没反驳，看来我真的在他心里。
李雾的家是在城乡结合部，比小时候顾蛰青去的家更偏远，是在一个环湖边，环境安静，方圆几里都没人，适合抛尸。
适合钓鱼。
…适合创作。
算是自建房，还带一个院子，里面种满了菜。
难怪找了一年都没找到，原来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李雾拿出钥匙，转动着门把手，手轻轻一抬，门开了。
“我这里还没怎么打扫过，你在外面等一会。”
一楼几乎没有窗户，整个空间陷入黑色，之后门外的光折射进去，依稀能看清一米左右的地板。
顾蛰青尾随进去。
李雾推开他，伸手去按灯，“不是说，让你待在外面吗？家里很乱啊。”
长方形，暖光调的一层，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双人沙发，四周挂满了画，画的底部都刻有：眼睛，两个字。
顾蛰青知道，这个人是李雾高中同学，好像是个画家，“我不嫌弃你，我喜欢你，而且我觉得这样才有安全感，如果一直很规整，一点也不像李雾了。”
“你夸我还是骂我？”
“我喜欢乱乱的你。”
“顾蛰青！你…算了，来二楼。”李雾按亮楼梯间的路灯，灯不停闪烁。
在楼梯的拐角处，立着一个路标：我在李雾家很想你。
顾蛰青：“……。”
“这是你买的？”
李雾回头看了眼路标，“余目送的乔迁礼物。”
这破地方，还乔迁之喜，顾蛰青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李雾。
这层跟楼下截然不同，能看见外面，四面全是玻璃，但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见，是单向透视玻璃。
钢琴放在玻璃的转角，吉他靠在一边，满地的琴谱，都是手写的，钢琴上还有厚厚一叠A4纸，铅笔卡在纸上。
顾蛰青深深吸了口气，李雾的味道。
他捡起脚边的画纸，“哥哥，这首歌我没听过，可以弹吗，我能听吗。”
李雾接过来，“这首我只写了副歌，可能没那么精细。”他把A4纸扔在地上，掀起琴盖。
“固执的，热烈的，我不接受，不解释，不甘心。”
“…..日落之前，我等远在天边的回信，如果悲伤复杂，留下所有剧情，在梦醒前写出最好的结局。”
后面稍稍有了点想继续往下弹的感觉，手从键盘上抽离，捡起地板上的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但仅仅如此，再写不出下面的句子。
李雾皱眉，有点恨，现在写歌跟挤牙膏一样。
“哥哥，这首叫什么，我很喜欢。”
“很好听？我还觉得差点意思呢。”李雾扣下琴盖，脸色渐渐暗淡下来。
他在抬头看见顾蛰青意犹未尽的表情，心里受到鼓舞，笑着听他说，“哥哥没听见吗，我喜欢这首，很喜欢。”
“我觉得你像一只固执的小青虫。”
“哥哥，我说我很喜欢这首，能不能送给我。”顾蛰青走过来搂住李雾，一边头左右蹭着李雾的脸。
“我考虑考虑。”李雾推着靠过来的头。
“哥哥！”
李雾闭上眼，嘴角止不住上扬，这熟悉的感觉，“行行行，送给你，送给你，真受不了你了，等我写好了，送给你。”
不管多艰难，我都要李雾身边最终只有我，我要成为李雾不可或缺的一半。
已经临近晚上，李雾在菜园子逛了会，又抄起鱼竿往湖里甩了两杆，钓了两条草鱼。
顾蛰青一句话不说就跟着李雾转，公司也不去了，事也不忙了。
“你去菜园子摘三颗生菜，两个番茄，别老是跟着我。”李雾站在原地，语气可以说是很温柔，手指向那边的菜园子。
“哦，那我摘了，有什么奖励吗？”
从小都一个样，吃不得一点亏，李雾久违地露出不带任何掩饰的笑，“奖励你，一巴掌。”说完李雾就把门关上了，留顾蛰青一个人在门外。
顾蛰青先是一愣，紧接着捂着嘴巴笑起来，眼睛像两把弯刀一样，闪着光。
薄底皮鞋在菜园子里染上污泥，顾蛰青敲响门，“哥哥，我摘好了。”
李雾小跑回来开门，“怎么这么兴奋。”低头盯着顾蛰青的鞋，“你把鞋扔门口，我给你拿拖鞋。”
看着李雾俯身，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按住李雾的头，但异样的眼光瞬间消逝，“哥哥奖励呢？”
李雾从鞋柜里甩出一双黑色拖鞋，站起来，歪着头撑在墙上，眯眼看他，稍微使了点力，拍了下他的脸，“你还真想要啊，变态。”
“哥哥才是变态。”
李雾想起来锅里还煮着鱼，赶紧接过顾蛰青的菜，往厨房跑。
厨房的构造很奇怪，独立在一层外，是个三角形。
顾蛰青从后面跟上来，“我能帮什么吗？”
“你把菜端到二楼去，再从冰箱里拿两瓶矿泉水。”
以为是可以在李雾身边帮忙，顾蛰青才问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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