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后,日光透过雕窗,照入屋内。
光影将那面屏风拉出长影,映照在玉石床上那人身上。
顾九身着白色里衣,墨色长发披散。
此刻支着下颌,面朝墙壁侧躺,作咬牙切齿状。
昨日昏倒前的画面不断她脑中播放,当时尚未骂出声的话语此刻在她唇腔中翻涌,随时等待喷薄而出。
顾九手握成拳头,发力向内挤压,依稀可闻关节活动的咯吱脆响,额间青筋跳跃。
昏倒前被宿敌恶心的画面,在她脑中不断播放。
胸腔中的怒气越烧越旺,最终伴随着她握拳重重敲向枕头,在上方落下一个凹印,顾九一股气翻身起了床!
沈朔呢!沈朔在哪里!!!
滚出来!这一次她一定要将这死宿敌恶心到心服口服。
却听——
“咯吱!”
木质房门自中间向两侧敞开,那位宿敌手执青霜宝剑,踏步而入。
沈朔刚结束今日的修炼,眉心那枚朱砂痣此刻明艳万分,眼尾亦因血液流动而透出抹淡红。
使得往日那副好似悲天悯人,拯救众生的慈悲仙人模样,此刻少了几丝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姣好面容上平添了几分勾魂摄魄、夺人心智的魅惑。
让人忽然生了冲动,想将这人从那高台上拉下来,好生欺侮一番。
可那人今日着一身黑色水波暗纹劲装,配同色系额带,系白玉腰带。周身平添肃杀之感,压迫更甚。
若有胆大妄为者敢向他靠近,还未触及他的衣袖便觉周围空气凝滞不动,面色发绀,唇腔内立刻由于缺氧而溢出一股淡淡铁锈味。
令人望而生畏,止步,不敢上前亵渎。
沈朔将青霜剑搁置一侧,走到房间右侧的角落里。
那里摆放着一扇泼墨竹影屏风,此画出自名家大师之手,行笔流畅,顿挫有序。
恍若身临其境,入了月夜下的那片被风吹得作响的竹林,鼻息之间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随风卷起的那股清新干净的竹叶香味。
沈朔一如往常,宽衣解带,将身上这套黑色干练劲装换下,更换为更为典雅宽松的浅青色圆领袍。
屏风后那人动作流畅,行云流水,并不知晓顾九此刻的意图与心思,也不知晓自己早已被她擅自作主,预定参加了恶心宿敌的补赛。
于是——
他毫无戒备,衣衫不整,墨发披散之际,被人从身后抱住。
来人身形瘦削,刚到他肩头,将脸埋在他背上。
他身上的白色里衣因她突然的动作变得松散,好在系带还未解开,使得衣服还好好地穿在他身上,未曾散开。
只是里衣终究太过单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后抱着自己的那人,在呼吸时身体的微微起伏,气流的流动力度,以及独属于那人身上的体温。
在整个房间最角落之处,在墨竹屏风阻挡之下。
这样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这样的拥抱委实太过亲密。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加12分,灵脉恢复值0.32%’
果然,她这位宿敌向来不喜同别人有超出社交范围的亲密接触。
12分!整整12分,比昨日任何一次加得都多!
很好,她很满意。
因昨日昏迷落于下风而愤愤不平的心,此刻舒畅不已。
获得胜利成功一雪前耻的顾九本欲就此收手时,欲转身离开时却在那人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
香味并不浓郁,恰到好处。
可这香味对她却似有奇效,只是一嗅,先前波动起伏的情绪,或愤怒,或不安,或恐慌,或兴奋……
此刻竟都如被成功安抚的困兽般,乖顺至极。
这种情绪得到安抚,周身戒备松懈下来的安稳感,天然地带着蛊惑人心的作用,竟不可抑制地吸引着她,即便知晓这是那位宿敌身上独有的香气,也不自觉靠近沉醉其中。
以至于她本来只是打算抱一下对方,恶心到对方拿到分数就收手。现在却不肯松手,不愿离去。
而是低头嗅他,似动物一样。
好香啊,怎么这么香,这香味以前有这么吸引过她吗?是不是用了自带迷惑效果的凝香丸?
顾九越想越专注,竟一不小心说出了口。
“你好香啊,怎么这么香,是用了凝香丸吗?”
话音未落,顾九身形一僵,理智瞬间抽回,脸上立刻便五味杂陈,好不精彩。
宿敌有没有被恶心到暂且不表,但是她脱口而出的心里话先把自己恶心到了。
试想一下,如果一天突然被自己的宿敌从身后抱住了。那人不但抱你,还狗一样地嗅着你的味道。如此还不够,还要口出狂言,宛如流氓一般,环着你的腰说:“兄弟,你好香。”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第一个反应都是生气,这搁谁不得恶心得半死。
她的确是想恶心宿敌来着,但也没想要这么恶心,这属实有点变态了。
顾九侧身仰头,忐忑地观察着那人的模样。
自己都受不了了,那沈朔呢?讨厌与别人有身体接触,龟毛又洁癖的沈朔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那人言简意赅,神色自若,回:“没有。”
然后继续叠着衣服——
顾九:……
不是啊!这人怎么回事!
亏自己还担心是不是做过头了,结果这人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不仅没有,还在她纠结犹豫,反思忏悔的这会儿时间里,抽空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了。
怪不得她还在想那心魔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播报呢。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大哥,尊重一下她想恶心宿敌的朴素心愿好吗?
本来还想收手了,但这人不愧是宿敌,轻轻松松一个叠衣服的动作就将她的胜负欲再次拉满。
行,那就继续!
顾九看向那人掌心,那里浅浅攀上一层薄茧,触感粗粝,并非表面所见的那般养尊处优,那是长年执剑修行留下的痕迹。
细细观察不难窥见,几个微小尚未愈合的伤口在掌内零星分布着。
只需瞧上一眼,顾九便知晓这是那人练功时受的伤。
这人竟将以前的练功不要命习惯保留到了现在,还以为他都到了打遍修真界无敌手的程度,修炼力度至少会稍微减轻一些,没到还是同以前那般刻苦。
这般刻苦,再加上这人极高的天赋,与超群的领悟力。
在她昏迷的这七年里,也不知现在这人的修为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了,怪不得有底气敢当着那么多修真门派的面,将自己装进乾坤袋里,堂而皇之地带到这里来,还一藏就是这么多年。
怎么觉得这人比自己更适合当反派?
难道是跟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宿敌,潜移默化被影响了?
近墨者黑了?
不过,她知道该怎么恶心他了。
只见顾九挽在那人臂弯,小鸟依人般靠着他,将他手握在掌心,指尖划过那人因为今日修炼而留下的细微伤口,娇滴滴地说:
“沈郎,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的,以后不许这样了。”
这样总该生气了吧。
顾九抬眸,那人依然是一脸平静,只点头道:“好,都听夫人的。”
可恶!这人怎么回事啊。
那这样呢?她就不信自己今天看不见沈朔生气了。
顾九持续动手动脚——
一会儿挑起人家下巴,说:“沈郎生得真是好看,小菩萨似的,我摸摸。”
一会儿捏捏人家肩臂,说:“沈郎平日练功真是刻苦,这肌肉安全感十足呢,我捏捏。”
一会儿牵牵人家小手,说:“沈郎的手纤细修长,赏心悦目,我牵牵。”
一会儿摸摸人家腹肌,说:“沈郎腹肌练得真是好,我摸摸,哟,好几块呢。”
……
以前这老古板被她碰一下像是沾了什么邪祟一样,她现在都做得这么过分了,手都快摸抽筋了。
这下总该生气了吧
那人神色平静如旧,语调清冷,道:“夫人还摸吗?”
顾九:……
“不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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