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手挽剑花,掀起一阵气流,吹散飘落的粉尘。他身形变换连连,剑光闪烁不断,却是极为细致,只斩去蝴蝶双翼,使其落地,想来是因这蝴蝶□□亦是剧毒万分。
白清珞等人照猫画虎。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石棺缝隙中源源不断涌现着冰蓝蝴蝶,除之不尽。
“阿兄,你要干什么?!”
林久听见二虎的呼喝,这才看见大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近了那开口的石棺。
“你不要命了!?”白清珞又急又怒,偏偏无计可施,对付这漫天的毒蝶,容不得他们分心,眼下谁也帮不了大虎。
那道挺拔壮实的身影,在冰蓝和晶光闪烁间,模糊不定。
“大虎!”白清珞奋力朝他的奔去几步,又被阻隔,挪动不了半分。
“阿兄!”二虎嘶哑了嗓子,情乱心智,险些被一只毒蝶近身,好在林久及时一剑将其斩落。
噌!
众人都听见了棺椁合拢的闷声。
大虎成功了!
失去源头,三人压力骤减,剑锋刀光四射,冰蓝的翅膀片片飘落,宛若花雨落下。
白清珞看见大虎还在挥刀斩蝶,长舒一口气。
好一阵子,终是斩了个片甲不久,几人又挽出刀影剑花掀起气流吹净毒粉,才解开穴脉,敞口呼吸。
白清珞和二虎急忙朝大虎奔去。
“没事吧?”
“没事儿!”
话落,大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林久几步上前,掀起大虎衣袖。果不其然,手臂上有被叮咬的痕迹,伤口周围连带着几条血管已然发黑,这是毒素扩散的迹象。
白清珞见状,一颗心跌落谷底,却顾不上伤心,忙封住大虎心脉。
二虎死死咬着唇,眼中泪光氤氲。
“别慌。”林久忽然道,“叮咬之毒是它一身毒中最弱的,此毒不难解,封住心脉,尚还有六个时辰可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闻言,二人终于缓过气来,可如何在六个时辰内出去,这绝非易事。
“此蝶名为冷玉牵机,为先帝时期南疆特有,嗜血喜阴,低温下会休眠,对温度变化尤为敏感。方才我看它们飘飞还有些僵硬,想来是因我们才苏醒的。”林久又看向昏迷的大虎,“看这苏醒程度,就算没有大虎意外打开石棺,自动开棺的机关也快触发了,而到时候,还有至少四种致命程度不亚于冷玉牵机的东西倾巢而出。”
这,就是必杀之局!
白清珞忽然想起什么,对林久道:“林兄既然听过八重生死棺,可知其解法。”
若不破此阵,莫说找到地宫出口,留下全尸都难如登天!
林久眉头松开,轻声道:“这八座石棺位于八方,对应先天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亦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休生为吉,死惊伤为凶,杜景中平。其中三吉门对应的石棺或许便是破阵关键所在。”
“那该如何判断石棺对应之门?”白清珞问道。
林久顿了顿,忧虑道:“这便是症结所在,一般来说,生门位于艮宫,处东北方向,开门位于西北乾宫,休门位于正北坎宫,东方震宫为伤,西方兑宫为惊,西南坤宫为死。若可辨方向,破阵易如反掌,只是我们如今身在地底,无日月星象可观,不知南北,实为棘手。”
白清珞闻言,沉思片刻,凤眸中波光粼粼,溢出坚定神色,道:“我或可推演一二。”
林久浮现期待,惊喜道:“那便有劳将军。”
白清珞闭眼,这周遭视野却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八重石棺,中央圆台,暗河无波……种种景象,一一铺陈开来,她仿佛灵魂出窍,穿过损毁的奈何桥,穿越怪石嶙峋的通道,路过孙不悔的尸体,逆走来时路,直至天龙寨聚义厅的堂间。
林久看着紧闭双目,眉头蹙起的白清珞,不禁有些疑虑,却忽然听到她喃喃道:“聚义厅坐北朝南,从地宫口入,东行百米,转右向东南入暗道,复右行向西南,左转向东,复左向东北……”
林久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将军自小便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尤其对山势地形,星象方位最为敏感。”二虎以为林久是对白清珞有所疑虑,于是出言道。
“白将军一身本领,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统率一军。”林久未作辩驳,悄声赞道。
二虎这才意识到方才声音过大,恐惊扰到白清珞,他神色变幻,脸颊微红
“南方!”白清珞猝然睁眼,得出了答案,“吊桥走向自北向南,刻字石碑处便是正北方位!”
林久闻言笑意浮现,当即便一一指认道:“此三处石棺为开休生三门所在,杜景二门为这两处,东方为伤门,剩下两处石棺从前到后分别为惊死二门。”
白清珞和二虎目不转睛,一一记下。
二虎背着大虎,快步奔向生门所在,就要推棺。
“等等!”林久眼眸中寒光激射,喝止道。
“你这是何意?”二虎一愣。
“莫非出了什么纰漏?”白清珞同样不解,问道。
大虎如今危在旦夕,两人心中自是一个比一个着急,如今阵眼既已找到,若再出问题,便真真是穷途末路了。
“出口不在那。”林久道。
此话一出,其中信息量之大,两人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活着都还是问题,怎直接飞跃到地宫出口所在了?
林久不理会两人的窘迫,对白清珞道:“我说过,此阵较之一般的八重生死棺有一巨大出入,你可还记得?”
白清珞缓神,脱口道:“此处棺材是倒置的。”
“不错。棺盖在地,棺身朝天。说明在阵中,天非天实为地,地非地实为天,乾坤倾覆,阴阳倒转。生与死对换,这才是布阵者倒置石棺的真正用意。”林久莞尔一笑,徐徐吟道:“‘奈何桥上生路断,八重棺里死门开’”
这是石碑上所刻诗句!
白清珞恍然大悟道:“若生死对换,便是奈何桥上死路断,八重棺中生门开!地宫出口便在西南方向的死门,那里才是真正的生门所在!”
林久点头,可还不等几人细细推敲一番,惊喜神色就已霎时消退而去——机关碰撞声四起,细细簌簌的响动回荡在地宫上空,仿佛有万千虫蚁在耳边爬过。
一朵朵美丽致命的蓝色蝴蝶从石棺上打开的孔穴中飞出——正是冷玉牵机!
二虎目眦欲裂。
其他装有毒物的棺材也将陆续打开。
西南,还是东北?
生,或是死。
没时间考虑!他们不可能等所有毒物都释放而出时去找没有异动的棺材,光是一种冷玉牵机便可将众人送到黄泉!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林久所说,一定对吗?
这是一场赌注!
三人各自在电闪间交换了眼神。
西南,死门!
林久一马当先,眨眼间飞身而至,另二人不甘示弱紧跟其后。
轰——
林久一掌打在棺身,灌注全身力道,棺身并非中空而是实心石头,颇具重量,但依旧应声顺着边沿划开——那棺盖也不过是个边框,露出黑洞洞的密道。
赌赢了!
来不及庆幸,二虎背着大虎先下,林久殿后,四人顿时隐没无踪。
他们前脚进入密道,机关碰撞声阵阵传来,虫豸如席卷而来的风暴,铺天盖地。
————
月色高悬,山间凉风簌簌,卷起如水的月华洒在天龙寨上。
砰!
一声闷响传来,地窖的挡板被掀飞,这的确是一处地窖。
随后一只手猛地探出,接着是头,陆续出来了几人——正是林久四人。
畅快的、清新的雨后空气慰藉着众人的身心。
然而现在还不到让他们有闲心享受这些的时候。
“看样子,我们还在天龙寨内。”林久粗略四处打量后道。
“当务之急,必须马上清楚地上情形。”白清珞沉声道。
他们被困地下时,或许背后之人的后手已经在地上悄然开始了,也未可知。
“不错!”林久附和道。
忽然,一缕银光穿透夜色,对准林久面门而来。
林久双目一凝,二指一并,那银光生生止住,定睛一看——针!
刺杀之人身着玄衣,头戴珠串幕篱,在夜色中竟生出鬼魅贵气的感觉,如此装扮,面容本就模糊不清,偏偏那人还戴着鬼脸面具,狰狞可怖,栩栩如生,远远看去,好似阴间来勾魂锁命的厉鬼。
玄衣判竟也来了,往生堂果真不叫我失望,小小一个天龙寨,今夜真是热闹非凡。
林久压下心绪,些微用劲,银针从中断开,两头落地。
“贼人好胆!”白清珞喝道,作势欲追。
林久上前半步,伸手阻挡,道:“敌暗我明,先去聚义厅召集众将士会合要紧。”
再看那刺客,早如鬼魅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白清珞只好作罢,众人才往聚义厅疾行而去。
老远看见聚义厅门前有火光闪烁,一个门口的士卒眼尖,瞅见了白清珞等人,忙迎上来,表情像是松了口气。
“伤亡几何?!”白清珞严肃问道。
“?无人伤亡……”士卒的表情有些疑惑。
“阿飞,小海呢?”这个答案让白清珞措手不及又暗含庆幸。
“他们被人偷袭,中了迷药,至今还未醒。”士卒语气忽然急切几分,“弟兄们正想凿开地宫,进去救将军呢。”
谈话间,众人已经来到堂下,便见到三个小伙子果然拿着不知何处找来的锤子镐子砸着青石地板,响动极大,但收效甚微。
地上还躺着两人,白清珞探了鼻息,脸色骤变,接着便是两脚将两人踹得惊叫一声,待看清眼前之人时才筷子般立了起来。
药效早过,两人只是又入梦乡罢了。
林久不掩笑意,让白清珞更觉丢人万分。
“可找到线索?”白清珞没时间处理这种小事,直奔主题道。
“还……不曾。”
“那就走吧,通知溪县县衙,地宫中还有无辜妇孺,须得他们妥善安置。”白清珞意料之中,她这一路上的经历的都有线索可挖掘,所以并不纠结,当即下令回城。
众士卒从二虎口中得知许多,顿时心情沉重。
白清珞转身走出聚义厅,众人结成阵型,朝外走去。
真的结束了吗?
林久若有所思。
白清珞亦有此疑虑,她忽而想起林久在地宫中所言,没由来的,心头紧缩。
下一秒,像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
轰——
一声闷响,土石激扬。
山门处,一堵青石墙轰然坠地,将路严丝合缝地封死。那本是加固寨门作防守用的机关,此刻却画地为牢。
众士兵惊疑不定,急忙飞奔至寨门前,门洞通道中的火把还亮着,映照着先头落下的密密麻麻的箭雨,几个时辰前一行人怀着忐忑心情穿过此处,而如今,同样的地点,心境竟还未变。
不安和惶恐从二虎沉默的眸子里淌出,他的兄长命在旦夕,一路波折都走过来了,本以为终于得救,现实却偏偏不如他的意。
二虎愤怒的拳头雨点般砸下去,血拳印密密麻麻印在青石门上,却难撼动半分。
绝望,谁晓这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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