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还在用尿不湿吗？肯定得换啊，可是他白天一声不吭也不去厕所，我怕他捂出疮。”
王平不知道为什么对陈晰不去扒他裤子这件事松一口气：“他会自己上厕所，你不用担心。”
陈晰举手：“行行，我不管了！他尿裤子我不管了我只负责他生命体征稳定！”
“断手断脚也能生命体征稳定。”
“嘿，王平你怎么话这么多！你平时话没有这么多你知道吗？”
“我去睡觉。”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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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就给哥哥打个电话！”
“他不是你哥！”张斌也不知道为什么里宁宁一走他们父子俩的沟通方式只能是大声嚷嚷。
“爸，我去自己买一个手机。”张潜书自己手里有钱，是从小攒起来的零花钱，大概有几千，应该能买一个手机。他已经十岁了，觉得自己要个手机不过分。
“你给我回来！里语我已经安排好了！”张斌已经仁至义尽了！
张潜书顿住，回头：“爸！你所谓的安排好了，就是把他一个人仍在王医生家？！王医生不是他的亲人！他没有义务照顾里语！我和妈妈都一声不吭离开了，你让哥哥怎么办！他会担心的！他好歹是我哥，你就这样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出去了！你还是人吗！”
张斌被儿子指责气到发疯，叉着腰，声音高到变调：“难道我把他接到这里？！他什么情况？他跟医生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张潜书，你要是去见他，你就别回来！”
张潜书背对着他自言自语：“不就是嫌麻烦吗？”他迈着步子离开。
张斌一下子摔在凳子上，妻子、儿子，都离他而去，他年近半百，到头来一场空。
一座精致落灰的大房子，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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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还没睡着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翻身：“你…”里语小声叫了一声从王平胳膊下面收回胳膊。王平紧张地把他胳膊拉过来：“压到了？疼吗？怎么疼的？”
里语委委屈屈地用挂着泪的眼睛看着他：“没…没事。”
王平几步下床开灯，扶着里语坐起来检查：“你容易骨折，磕碰都不是小事。”从小臂摸到大臂，王平确认骨头没断，但不排除轻微骨裂：“疼吗？”里语摇头后又点头。他本来不想让王平起床，不想让王平担心，可是也不想骗他。
王平对他摇头点头的解释给予猜测：“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
里语摇头。
“没什么事。”王平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意思，只知道要是骨头真受伤了摸的时候肯定会嗷嗷叫，所以应该只是轻伤，但他手臂上有红色压痕，还是抹点药保险，王平去拿药。
里语心底松气，看来王平暂时忘记问他为什么要过来了。半夜躺着他身后，里语知道自己可能会被他赶出去或者打一顿，但是里语与王平住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谁在一个房间，他从来没有这样孤零零在一个房间过。
里语心里越想越委屈，就跑过来了。
“跌打损伤膏，只有这个。明天不舒服及时说。”王平走过去，两指从白盒子里挖了一点冰凉乳白色的膏体，轻轻揉在里语的胳膊上。里语全身的感觉好像都集中在胳膊上了，王平的手很轻，手上带的液体冰冰凉凉的，触感很……里语红着脸低头。
王平看到里语低头，以为他在忍痛：“过一会儿药效过了就好了。”膏药渗入皮肤会疼一阵子，过去就不疼了。
里语低着头：“嗯。”他好像…刚才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王平刚才离他好近好近，几乎在咫尺之间。
王平很想问他过来干嘛，走动都不利索还来，但又怕伤他自尊心怕他以后不敢说话，憋着没问。里语现在能开口说话，这是好事，不能因为一句责怪让他怕沟通。
想来想去，王平问：“你睡这里？”
“嗯。”
王平从柜子里给他拿了一个枕头，又去隔壁拿被子。王平看了看隔壁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护理床还有一个箱子什么都没有。白色的床单配上蓝色的尿垫，这里还没有窗户，看起来很压抑。
难怪他不想单独住在这里。
王平拿着被子走回去：“给你的…”里语已经半个身子缩在他被子里了。王平摸着他的毛衣，很厚，应该不会冷。这一晚，王平盖着不属于自己的被子，过了很久才睡着。
一夜过去，里语没有在半夜发疯，王平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王平盯着帘子缝透出的一丝温暖的光线，生出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他闭了闭眼，伸手去够手机，伸出手时他顿住了。身后有人。
王平回头，里语就贴在他身后，贴得很近。阳光洒落在他脸上，衬得他雪白的脸变得温和，眼帘密得像把扇子一样盖在他紧闭的眼睛上，遮住了那一双漆黑的眼眸，让里语这一刻显得温和寂静。
王平盯了一会儿再看手机，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不敢再耽误时间飞快站起来。里语好像感觉到身边空了，均匀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眉头紧皱，嘴里呓语。
他的被子没有盖好，大概做噩梦了。王平把被子撑开盖上他的身体，再次感叹他身量太小，一床被子能盖三个缩起来的他。
王平走到门口，怎么有油味？他想都没想走出去，看到陈晰在围着围裙做饭，弄得一屋子烟。王平捂着嘴走过去打开抽油烟机，又从橱柜上面拿出灭火器，自己去厕所洗漱了。
陈晰：“喂！你什么意思！”
王平从厕所走出来抢了他的位置和围裙：“我来。”陈晰热个东西还行，真做饭不得把屋子炸了。王平看着锅底粘着糊成一坨黑饼的东西，眉头皱起来：“这是？”
“土…土豆片……我看你经常做土豆泥…”
王平关掉火拿到水池里，拿钢丝球抠了两下，抠不掉：“……”
陈晰保证道：“你放心，我会收拾好。我今天一定刷干净！”
王平用冰箱里的面包火腿鸡蛋做了几个三明治，放在早餐机里一夹，扔在盘子里自己拿了两个装到包里就要走。
这时里语从王平房间里打开门，他一头散发，有几缕搭在肩膀上形成完美的弧度，长发扫着高领长袖浅粉毛衣，他下身黑色长裤，脚踩着一双可爱兔子头棉拖鞋，站着那里，又乖又安静，和透光的门框构成一副安静祥和的画。
一点都不懂得欣赏的陈晰怪叫道：“你们住一起啊？！”
王平已经离开了。里语站着原地。
陈晰走过去拉里语：“你为什么跟他住一起？”他忿然作色，走过去抓着里语的胳膊：“是你半夜爬上他的床？”
里语昨晚被王平压到的那只手被陈晰抓疼了，叫道：“痛。”
陈晰看这个装模作样娘了吧唧的玩意突然生气：“装什么！”
里语强忍流泪的冲动，从容地抬起一双风流的眼睛，笑得无懈可击。陈晰被他骇住了，他不敢想，这个孩子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还能从容处之！他的眼神…看着笑，却冰冷得想要冰封一切。
里语就势上前一步：“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陈…你他妈有病！”陈晰叫了一声跑到厨房随便拿了个干净的盘子开始刷，他还没网王平交代的：“王平做的三明治！爱吃不吃！”陈晰一下子炸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邪气的里语！
“王…平？”里语歪头，趿拉着兔子拖鞋慢慢走过来。他盯着三明治，拿了一块发现还是热的，他闻了闻，轻轻咬了一小口，然后放回去。
陈晰觉得不该跟孩子生气，但里语身上气场突然变得可怕。他直着长胳膊，把盘子推向里语，身体一直向后仰：“你拿走。”
或许是看到陈晰害怕，里语愉悦地笑了一声。
陈晰给王平打电话，一接通就大骂：“我靠王平你管不管我死活！我可是帮你看孩子的！”王平还没下车，李敏还听着，他有点尴尬：“怎么了？”
陈晰简直想吼：“里语！他疯了！他整个人变了！”
王平在电话另一头突然愣了一下，想起以前的情形，沉声：“他有没有忘记你是谁？”
“什么忘记！什么啊？啊！”陈晰突然想起里语问的第一句，“你叫什么来着……”。陈晰抓手机像抓救命稻草一样：“他…他问过我叫什么，还好像不知道你名字！王平！你是不是知道里语什么情况！你别瞒我！”
“双重人格。”王平这次确认了。这解释了里语的性格为什么有时候会极端变化，甚至有时候失忆，因为他的两个分裂的完全不同的人格在不停地占据、主导身体。
“昨天是…”王平看到手机上，十五号！又是十五号！每一次里语有变化，都是十五号！十几年前的车祸也发生在十五号！就是那场车祸让里语脑部损伤昏迷了十几年。可是…里语根本没有能辨别时间的手机，是怎么……
这到底…不！王平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端午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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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里语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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