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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黎池(一)

雪花飘落至少年指间,白茫茫的雪山山顶有一座神社孤寂地望着山脚下,挂满月光的黎池。

神社内,跪坐于蒲团上的少年,雪白眼睫缓缓升起,空洞迷惘地凝视着站立于神龛上洁白的神像。

神像微垂了头,没有瞳孔的眼睛似盯着蒲团上跪坐着的少年。左臂前伸,食指指向了蒲团上的少年,右手交于胸前,长发垂落于地,嘴唇一轻一合,一声低语环绕神社:

“您即是欲念的诞生,归属终将凋零于枯泉,神社时您净灵前于我的语述,于您净灵后复述,代您提醒自身前的存在…”

"复述完毕。”

洁白的神像开始出现裂纹,越扩展开,碎裂为了石块落于神龛之上。只留下还目露疑惑的少年,迷茫地望向所跪坐的大理岩桥身下的一汪泉池,池中鲤鱼游动,时不时荡漾一圈圈纹波。

神社木门上木格子间的纱纸透出了一道黑影,木门"吱呀一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一位身着紫衣,提着手炉的少年在看到神龛前跪坐的少年时,停了步子。

神社中央,神龛之下,一名跪坐着的少年在听到木门的吱呀声后偏头看向了这里,白发蜿蜒落于池中,发尖水滴滴落,被浸透的类似于狩衣的白纱,纱下是似束脚裤的红下袴,胸前挂着一环似长命锁的金环锁,宽松的袖袍垂于蒲团上,银蓝的瞳孔倒映着木门前的少年。

"…现在是夜间,你是谁?”紫衣少年率先开了口。

"我…迷路了,外面太冷了,只好到神社里避雪。你呢?神社夜间不能擅进。”

"嗯…”紫衣少年通过神社泉池中央的白桥,径直走向了白发少年,坐近后,蹲了下来:

"我是来神社探寻真相的,你听过黎池有关这座神社的传闻吗?黎池的人们相信神社里的神明可以达成人们的欲念,条件是需净灵祭品一一灵隐,所以黎池每个月便举行安宁仪式,净灵挑选过后的灵隐,向神明支付,便可以达成一个欲念,我可不信…”

“我是趁其他人都睡了之后偷跑出来的,嘘一一”紫衣少年食指置于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接着说了下去:

"你会不会好奇我为什么不怀疑突然出现在神社里的你,神社山脚下的黎池筛查部一一神社代理会对每个进入神社的人调查其身份,罪人什么的是不可能进入的。"

“对了,我叫离隐,你呢?"紫衣少年拍了拍下衣,又直起了身体。

"我叫灵白隐。"

“灵白隐,好奇怪的名字。”离隐挠了挠后脑勺,余光瞥见了…神龛上

碎裂的神像…

"呃…灵白隐,那些碎石块该不会是?…”离隐指了指那些石块,惊异地咽了口唾沫。

“我来的时候,神像就已经是这样了。"灵白隐有些心虚的撇过了头。

“…”

"啊???!"

离隐深紫的瞳孔转了转,又摇了摇头,带着微卷的黑长发一带晃动,不可思议。

“神像碎了对黎池可是一桩大事,黎池对神社看管那么严…完了完了,我一个没有梦里身份卡的人,又在夜间鬼鬼祟祟地潜入神社…肯定会被处刑的。"离隐收拢了下紫袍,蹲下牵起了灵白隐的左手向神龛靠近。

“外面有人在靠近神社。"离隐神龛上的一处木板打开,露出了木板下的暗室,带着灵白隐躲了进去,并合上了木板,木板板面右方的孔洞可以瞧见神龛前的景象。

"塔和周边的城池都叫梦里,黎池也不意外…"离隐在木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停住了口,静静地透过孔洞观察。

伴随着似乎有什么被拖拽发出的布料摩挲声,还伴有洗闷的脚步声。

孔洞外出现了一位中年老农,头戴笠帽,双手正拖拽着一个身着黑长裙,隐隐夹杂腥红,被拖拽出长长红沿路,似乎陷入了沉睡中的女人,白纱下朦胧的脸盘,隐约看到嘴里被塞了麻布,似乎因为方才的拧扎,手碗处还伴着深可见骨的红痕。

老农用麻绳系住了女人的手腕,脚腕。手腕处多出来的一截麻绳被老农用手握住,直至立于神龛前,才停下了步子。

“普渡的神明呐一一”

“黎池的信徒恳请,将这罪孽的恶人拖入地狱吧!您曾怜悯这罪人的度入,将她带入平宁的雪原,可她辜负了您,这个女人,于神龛下见过您的容颜之后,许下了罪恶的种子,企图归于诞下她时,不该存于世的源头一一"

“被蛊惑了的心,认识不到您给予的雪原是多么美好,罪人终究是罪孽的,我代黎池的信徒们乞求一一您可以渡化她的灵魂!”

老农正欲用右手扯起女人的头发,使女人直视泉池,左手放下麻绳,取了一把细长的镰刀。

躲于木板下的离隐摔开木板,翻身而上,一只手握住神龛前的木栏,双脚踩在上面借力朝着老农后脑的旋踢而去,在将老农头着地,身朝下时,反手用女人手上多出的那截麻绳将老农手腕脚腕捆住,再夺过镰刀将老农与女人连起来的绳子割断,将两人分隔开来。

离隐起身将女人从地上拖起,将其靠于神龛前,灵白隐则用镰刀割断了神社顶上悬挂着的环环白布中的一环,并掀开了女人的白纱。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我,你们还没认识到她是多么罪人的存在。贪婪世界所致的腐朽,是这些诞下的罪人…带着蛊惑人心犯罪的魅因,让越来越多的人们因为他们而招致牵连!一一”

灵白隐将女人口中麻布取出,反手塞住了老人正欲再说下去的话语,并将老人侧了身,搜刮起了老农身上的物品,一张身份卡,并同时将女人拖至神社边沿,远离池水的地方。在确保伤口部位的清洁与干燥后,加快了包扎速度。

包扎完后,女人乌青的眼圈,眼皮缓缓掀开,在看到灵白隐时,征愣了一瞬,嘶哑着声开了口:“旁边的是…?”

女人干巴起皮的嘴唇一闭一合,试图提高音量。

“我们是神社看管的人,发现一名中午男人正拖着你住神龛走,想要渡化你的灵魂。”灵白隐指了指被捆绑住,趴伏在地的老农。

"是的,冒昧问一下,你是犯了什么要被黎池的人渡化?如果不想回答也没关系…”离隐会意地附和起了灵白隐。

"我……”女人轻笑出了声。

女人的记忆回溯至了三天前的神社。

蝴蝶兰前,少年将一只已经翅膀破损的的蝴蝶用双手捧着,挖好的土坑,因土中物埋鼓出了个小土苞。

在神社前黎池人们的注视下,少年俯身,额头抵地,跪拜于神社前,手指于雪间冻得通红,起身,又跪拜,来来回回数十次,结束后,旁人将手中的红蜡烛高举过头,红焟烛的红光爬至少年的白发边沿,为少年披上了白盖头,扶起男孩带至轿中。

四人抬轿,向着海前行。

纱下少年双手捧着那含了破损蝴蝶的小土苞,手中冰软潮湿的土质触感和夹带着的雪,蓝眸看向愈来愈近的海。

人们将少年扶下了轿,带至海上漂着的船中小屋。

少年平躺于船中小屋中央的净灵池内,人们吹灭了红蜡烛,屋中只留下了夜光。

“可怜的孩子啊,被罪人污染了本就罪孽的身躯,这可不得了了,是什么人允许你放走了笼中的灵隐?蝴蝶兰为那些孩子带来曙光,可你,却捉住了象征那些孩子的蝴蝶,放飞了他们,蝴蝶兰想让他们安宁于地底,你却使那些可怜的孩子,安宁的机会被剥夺了。我们是如此仁慈,将给予你特殊的安宁仪式,不至于让更多的孩子为此做出如此可恶的事情。”

“你将见至地底安宁的景象一一”

“安宁被扭曲了意义,人们将灵隐活埋,他们痛苦,狰狞地被铲子敲晕了头,手不停刨着土,向曾经的亲人呼救,而昔人一一使土侵蚀覆盖了灵隐,做为蝴蝶兰的养料…”少年打断了妇女的话语,

“地底深处传来的哭喊…黎池的人们于嘶哑扰乱声中过着看似安宁的日子。"

"安宁仪式大概会止步于此,你们于虚无的信奉将暂时结束。”

妇女强硬止住了少年的口,继续说了下去:“安宁仪式是黎池一月一次的仪式,我们为那些可怜,无家可归的孩子可以于生命凋落前感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他们幸运地被选为灵隐,得以实现自身的价值,我们也可以达成一次欲念,为什么痛苦呢?”将少年围起来的人群排首,位于少年右侧的包住了全身的妇女俯视着少年说着。

"黎池?被预定了痛苦的人们。”

"啪一一!”妇女抬手扇了少年,“你玷污了安宁仪式!”

少年被人们按住了四肢,其余人放下了红蜡烛,从黑长裙背后取出了细长的有成人上臂长的铁钉,静默等待。

“安宁仪式一一开始一一!”

人们高举铁钉,钉入了少年不同的身体部位,同时右手执铁锤,一下下捶打着铁钉,铁钉由于铁锤一次次的下落,骨头与金属的摩擦,和皮肉因为带动的力而撕扯,深红的液体逐渐蔓延,包裹了净灵池的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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