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他下意识地想把门关上,但还是按耐住了自己。
赵瑜铃与赵瑾年迅速调整了表情。
方逸朝他们拱手行礼,“参见三皇子,参见淳乐公主。”不等他们回答,而后起身,动作干净利落。
赵瑜铃等着赵瑾年开口,赵瑾年却等着赵瑜铃开口,二人互使眼色。
方逸看不下去了,最终他开口了:“二位可有什么事?”
赵瑾年这回说话了,他道:“本宫无事,就是本宫皇妹铃儿寻你有事情,既然你在,那就你们聊,本宫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赵瑾年边说边走,可是走不了几步,因为赵瑜铃死攥着他的衣袖。
赵瑾年紧紧拧着眉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铃儿,松手,为兄会找你解释的。”
赵瑜铃闻言,只好乖巧地将手松开,目送着赵瑾年逃之夭夭。
赵瑾年远去,余下了沉默的二人。
“怎么不见袁车?他去哪里了?”赵瑜铃率先开口。
闻言,方逸寒星似的的眼眸浮起一瞬的茫然云雾,但不消片刻云雾散尽。
就在赵瑜铃以为方逸不会回答时,却听得他清冽的声音:“他去打探你们的宫中形势,好为日后做打算。”
“我是听错了吗?”赵瑜铃怀疑自己的耳朵。
“淳乐公主,你没听错。你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赵瑜铃垂下眼帘,内心狂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情明面上不能说吧?这人怎么琢磨不透?
最后,她摇摇头将先前的震惊甩出脑袋,尬笑道:“无事无事,就是来看看,今儿个阳光正好……这里看景不错,本宫就先告辞了,哈哈哈……”
她边说,边招呼几十米远的宫人们,而后扬尘而去。
“你们刚刚听到方逸说得什么没?”
“质子殿下说什么了?”
“奴婢没听到……”
“……”
赵瑜铃和她的宫人谈话之声渐渐远去。方逸看了看远处天色,乌黑的云朝着骄阳逼近,再过一会,怕是有大雪。他又朝赵瑜铃离去的方向遥遥一望,不经意地浅浅一笑,合上了门。
寒风声呼呼地在门前盘旋,卷起了地上的积雪,飞舞着吟着曲子。
……
赵瑜铃往赵瑾年逃跑的方向追去。
崔兰儿跟着她边走边道:“殿下,这可不是往坤宁宫走的方向。”
“不去找皇后殿下,去找本宫的哥哥。兰儿,你先去坤宁宫,先告诉皇后殿下和皇姊,本宫要晚一会才到,让她们不必等本宫。”
说着停下脚步,轻轻地拍了拍崔兰儿的肩膀。
崔兰儿点头应是,转身去了坤宁宫的方向。
赵瑜铃带着余下的宫人继续寻找赵瑾年。终于,在一处有着光秃秃的树丛之间找到了赵瑾年。
她的兄长蹲在地上,似乎是拿着树枝在画些什么。画画的同时可以听到他在小声嘟哝着,但赵瑜铃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
赵瑜铃示意宫人们不必跟上来。她这回没有捉弄赵瑾年的意思,走到赵瑾年身后,拿起腰间的铃铛用力地晃了晃。
赵瑾年闻声,惊讶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铃儿,你怎么过来了,还不去找长公主吗?”
“皇姊择婿估计还有一会,不急的。我得先知晓哥哥究竟怎么了。”
赵瑜铃蹲在了赵瑾年身边,看向了赵瑾年画在地上的图案:一朵有个一个巨大圆形的花蕊的花,花蕊的周围有小小的花瓣整齐排列,在这萧条的树下,竟然显得格外……可爱!
赵瑜铃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指着赵瑾年画的花,疑惑道:“哥哥画的这是向日葵?”
赵瑾年摇摇头,微微别过脸,羞赧地道:“就是随手画的简易花儿罢了,很小的时候,我们的母后教我的,要是有拿不定的主意。那就画一个占心底份量一般大的花蕊,然后一片一片地花花瓣,一个花瓣一个选择,重复这些选择,直至花蕊周围被花瓣添满。”
赵瑜铃看着这朵完整的花儿,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她道:“那么哥哥找到了最终的主意了吗?”
赵瑾年戳了戳某一片花瓣,笑道:“就是这片,为兄找到了。”而后赵瑾年直接坐在了地上,扭过头,眼里藏着淡淡怅惘,对赵瑜铃道:“在为兄去山中修行时,没有对除师父以外的人公开我的身份。大家对于为我这个新来却莫名其妙受到师父关注的弟子,产生了敌意……”
那时在山上,赵瑾年练功不行,写字不行,背书也不行。除了徐恒,没人同他一道。
徐恒是赵瑾年在宫中的第二个伴读。他的伴读本是徐容与的弟弟。
一日,徐丞相找上了皇帝,说徐恒身体比他弟弟健朗,恳请徐恒替了这伴读身份。
皇帝一听就明白了,皇子犯错,伴读替其受罚。徐丞相这是舍不得自己的最宠爱的小儿子挨打,于是想换了家中的不受宠的嫡长子。
徐容与是徐丞相第一任亡妻所出,听闻他们感情一直不和。第一任妻子丧期一过,他就续弦了。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且徐丞相还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他一向知晓赵瑾年的德行,于是就允了。
赵瑾年本就不喜欢之前的伴读,那伴读墨守成规。换了徐恒,他虽然话少,但是不像他兄长那样老管着自己。自己被先生责罚,他替自己受罚时,总是默默不语,受罚后,也对自己毫无怨言。他非常满意这个伴读。
后来,赵瑾年要上山修习武艺。徐恒是伴读,也就跟着去了。山中的日子里,不论发生什么,徐恒总是默默无言地跟在赵瑾年身后。
那时赵瑾年就想,抛却了皇子身份,他居然什么都不是,什么做不好。而徐恒总是因为他受到连累,他感到愧疚,开始学着怎么对别人好。
他很想就这么回来了,可是当年他始终记得他同皇帝说的:“我想像邻国的方逸一样有机会学高强的武功,不被这宫墙困住。”
“你怎知方逸没被宫墙困住?”
皇帝如此问他,赵瑾年不知如何回答,彼时的方逸也是个孩童,赵瑾年只是听闻方国皇帝张贴告示,邀请天下的高手云集方国,替方逸选师父。
此消息传到了圜国三皇子的耳中,自然起了要比较一下的心思。
虽然赵瑾年说不出什么,但皇帝还是送他到了山中的江湖门派中修行。
他想回来,可是一股对皇帝和方逸的执拗劲,让他又不能这么回来,他总得真正学到些什么。
而后,渐渐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赵瑾年懂得了如何江湖处事,学到了正派武功,收获了山间自由自在的乐趣。
直至先皇后病逝,赵瑾年得知消息,急忙赶回来的时,只看到灵柩里的棺木。那时的他便越发厌恶宫中生活,他坚信母妃定是丧命于宫中的而屡我诈,可皇帝却坚持地告诉他先皇后是病逝。
赵瑾年想带自己妹妹一走了之,但赵瑜铃那时不过是一个幼童,而赵瑾年也仅仅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妹妹稍大点的孩子。
后来,他看着皇帝新立的皇后与她的女儿,待赵瑜铃是真的亲厚,他才放心回到了山中。
“……刚回宫中,我是习惯了在山中的处事方式,忘记了方逸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却还要在他乡遭受冷眼与不公。我就是在方逸遭遇凄楚时,再狠狠踩上一脚的那个人。
现在我知晓了,侠之一心,从来不是心胸狭隘,光明正大地报复回去。而是无愧于心的坦坦荡荡。
从他的侍从手里抢走了炭,我的心中是有愧的,但之前却怎么也不愿认。方逸同我们一样,被困在了宫中……于是我在堂堂正正地给方逸道歉和暗中弥补方逸之间纠结。
在铃儿的铃声响在为兄耳边时,第二个选择刚巧画完。”
赵瑜铃拿过赵瑾年手中的树枝,轻轻地又画了一遍那片花瓣,道:“这个选择或许也是方逸最需要的吧,有了我的哥哥给方逸撑腰,那方逸以后的处境肯定不会太差。”
赵瑾年起身,伸手拉起了赵瑜铃,而后自顾自地往后推了几步,拍着衣服上的尘土,露出了他爽朗的笑,赵瑜铃道:“那是,有我三皇子赵瑾年撑腰,谁敢欺负方逸这小子。”
而后赵瑾年又看了看离他们很远,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宫人,对赵瑜铃道:“快去找长公主吧,这会她该等着急了。”
赵瑜铃对赵瑾年笑着点点头,道:“哥哥,我知晓了,这就告辞啦!”
赵瑾年同样回以一笑,在冬日的阳光下,他的笑温暖了被寒意同化了的阳光。
赵瑜铃心道:原来暖意是可以由心底升起的。
她转身,带着宫人们往坤宁宫赶去,此刻赵瑜铃深觉,一路上冬日里的萧条朱墙与落了叶的树在此刻变得生意盎然。这处处可见生机之感,是她的哥哥带给她的,是少年人最可爱的自省啊!
待近了坤宁宫,她发现了站在坤宁宫门口的崔兰儿,崔兰儿的脸被冻的红通通的,一看到赵瑜铃,崔兰儿眼中闪着星子,朝她快步走过来。
赵瑜铃双手捧住崔兰儿冰冷的脸颊,关心地问询道:“怎的不进去。”
崔兰儿双手附上赵瑜铃的手,摇摇头道:“殿下您可算来啦,殿中有些闷,奴婢就想在外边等您。”
赵瑜铃点头,携过崔兰儿有些冰凉的手,走入了大殿。
皇后俨然在首座,赵瑜玥坐在皇后旁边。她们周围围了十多个千金小姐,有李珞欢,还有上次宫宴看见的徐家小姐、谢家小姐、王家小姐,以及别的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
赵瑜铃心道:怪不得兰儿说这里闷呢。
一见赵瑜铃来了,刚刚七嘴八舌的声音瞬间安静。
“参见皇后殿下,参见福颜长公主殿下。”
赵瑜铃这一声,打破了刚刚突然的安静。赵瑜玥也似才堪堪反应过来。不待皇后喊平身,也不待众千金小姐向赵瑜铃行礼。赵瑜玥直接起身,径直走赵瑜铃面前,轻轻扶起她,而后顺势拉过了她,往案前走去。众千金小姐默默屈身行礼,赵瑜铃朝她们点头示意。
赵瑜玥边走,边同赵瑜铃道:“刚刚翻到了徐家公子徐容与的画像,徐家小姐提起了你们的指腹婚约。”
“原是如此,这事情铃儿还是第一次听闻。”
“本宫与母后也不知晓,徐小姐说,是徐丞相有一次同父皇一起喝酒定下来的。”
说着话,赵瑜玥拉着赵瑜铃坐到了她的身侧,皇后朝赵瑜铃微笑点头示意。
赵瑜铃低头看向了案上的三摞画像,放在正中间的,真是眉宇间温润如玉的徐容与。
一坐下,赵瑜玥就把案上徐容与的画像放在了最右边。
而后,众女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下一位公子的陈年往事,似乎不好的传闻有很多,于是赵瑜玥将画放在了最右边。
很快地,翻到了一名叫齐冠旭的公子。画像中的人眉目俊朗,可那淡漠与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隔着画都可以感觉到,而且赵瑜铃怎么看,越觉得此人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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